他忘了一切,卻記得裴銀清,他一直擁有的偏愛成了彆人的,他沒辦法接受。
第九十章:不要任性
過了七日,也是大戰的第十二天,應君臨失憶的第十二天。
他們已經找到了一座房子,這次他們沒有住在山裡,反而是找了個繁華的街道,他們三人住在一座大房子裡,還有不少人伺候,養了一隻黑白相間的貓和一隻藏獒幼犬。
院子的布局完全變了一番,石磚鋪的地麵沒地方種地,但是放了幾盆花在秋千邊,後院裡還有一個荷花池塘,現在正是夏天,剛好荷花都開了很漂亮。
應君臨抱著一隻貓在懷裡,悠閒地走在長廊上。
池塘裡還養了好多魚,但是他懷裡的那隻貓懶得很,懶懶的躺在應君臨懷裡,對那些魚沒有絲毫興趣,厙青墨一直跟在他身後。
這幾日過去應君臨雖然不信厙青墨但是他的身體本能反應想要接近她,看他實在是可憐就把他留下在在自己身邊讓他當自己的貼身仆從。
應君臨轉了一會兒覺得無聊,把貓放下自己則是撐著欄杆看著池塘裡的魚。
魚很胖,比他的貓還胖,一看就是喂了很多魚食。
“師尊是累了還是熱?我叫人去給你做些避暑的吃食來吧。”
現在天實在是熱,應君臨沒有什麼胃口,早飯也隻是吃了一兩口就不吃了,兩個人跪在他麵前端著粥怎麼哄應君臨都不看他們一眼,隻能盼著他中午多吃一點。
雖然如此,但是應君臨的精神頭是越來越好了,不像之前一副病態,他現在很精神,隻是興致不高。
應君臨搖頭道:“現在太熱了,什麼也不想吃。”
其實他們住的府上並不熱,和外麵完全就是兩個世界。
厙青墨和裴銀清用法力設了個屏障,將外界隔絕,府上很涼爽,應君臨可能隻是覺得無趣,並不是熱。
小狗崽搖著尾巴跑過來在應君臨腳邊蹭了蹭。
應君臨沒什麼興致,輕輕將它往旁邊踢了踢。
“那邊玩去,青墨,給它準備兩根大骨頭吃。”
厙青墨笑了笑,轉身讓下人去準備。
府上的所有人都幾乎是圍著應君臨轉的,他說話沒人敢不聽。
應君臨翻身坐在欄杆上,笑著對厙青墨說道:“你去給我拿根魚竿,我要在這兒釣魚。”
厙青墨抓著他的衣服,生怕他掉下去。
這池子很深,應君臨不會水,萬一一個不小心摔進去可就壞了。
而且池子裡好多荷花,水裡好多水草,如果纏住他的腳很難救上來。
應君臨揮揮手道:“快點去吧,你彆怕,我不會掉下去的,我又不是小孩子沒分寸,快點快點。”
厙青墨想要把他抱下來,但是又怕他掙紮不下心掉下去。
“可以在前麵的平台上,這裡太危險了,那邊還有空地,更好釣一些,師尊先下來,萬一摔進去可就不好了。”
“沒事的,我不會掉下去,你去給我找一個根魚竿來。”
厙青墨拗不過他,隻能讓他一個人在這兒坐著自己去後院裡找魚竿。
應君臨脫下鞋子放在長廊上,腳尖點水,水麵泛起一小圈漣漪,一圈又一圈無限放大最後在水麵上消失,水裡的魚以為是人灑了魚食,忙圍上去,發現不是又全都散開。
應君臨晃著腳,他腳下好多魚。
細白的腳踝骨節分明,他的腳很乾淨,白嫩的腳麵伸進水裡,冰涼的水通過他的腳傳過全身,好涼爽。
淡淡的荷花香氣讓人心情很好。
“真蠢這些魚,都知道不是魚食還在我腳邊圍著。”
應君臨歪著腦袋看著湖裡這些白色紅色的錦鯉。
厙青墨已經拿到魚竿跑了過來。
他把魚竿遞給應君臨,站在他身後兩隻手扶著他的腰身。
“這種魚不好吃,釣到了再丟回去好了。”
應君臨點點頭,他連魚餌都沒放就甩杆釣魚。
應君臨不是什麼有耐心的人,釣魚這種細活兒他永遠也做不下去,所以,還沒一炷香應君臨就坐不住了,百無聊賴的晃著腳,魚鉤那邊的魚還沒他腳底下的多。
他煩躁的問道:“為什麼他不要我的魚鉤?”
厙青墨笑道:“要放魚餌,馬上要用午膳的時候了,咱們先用完午膳再來釣魚吧,我讓人準備了些清涼解暑的東西,你早上就沒吃什麼,中午多吃一些,不然身體頂不住。”
應君臨無聊歎了口氣,隨手鬆開魚竿,魚竿從他手邊滑落落到水麵上,水麵上的聲音驚動了水裡的魚,它們四散而開躲到荷葉底下乘涼。
厙青墨單膝跪在地上幫他把腳擦乾,穿上鞋襪。
應君臨跳下來,拍拍他的肩膀。
“走吧,等吃完就出去逛逛,我看茶樓對麵的那家花樓很熱鬨,等吃完我們就去那裡看看。”
花樓……
厙青墨臉上的笑僵住。
師尊還真是……還真是一點都沒變過啊。
厙青墨有些僵硬的回答道:“那裡白日不接客,等晚上裴銀清回來我們三個一起去吧,而且現在也實在太熱了,尤其是外麵更熱更悶,也快要下雨了,你身體不好,萬一淋濕是要感冒得風寒的。”
應君臨走在前麵,他覺得熱,想把衣服脫下來,但是他的袍杉剛從肩膀滑下來一半厙青墨就幫他扶住。
“不能脫,君臨,會感冒的,穿好衣服,我們去吃飯。”
這宅子裡沒有彆人,下人也不多,也就是伺候應君臨的五六個仆人還有打掃衛生做飯的幾個人,一共隻有二十三人,院子很大,他們不被允許盯著應君臨看,每次碰到應君臨他們都要低下頭,不敢直視他的麵龐。
應君臨也就大膽隨意許多,在宅子裡想怎麼穿就怎麼穿,就算他什麼都不穿裸奔也沒問題——隻要厙青墨和裴銀清同意,他們兩個人總是太過謹慎,總是說他的身體不好,應君臨沒覺得自己身體不好,因為他感覺自己很健康,沒有任何一處是不舒服的。
“我身體很好,讓我脫吧,你的手拿開,你要聽我的話知道嗎?”
厙青墨身軀一頓,也是,現在的師尊很健康,也很——很明媚,像是天上耀眼的繁星,讓人移不開眼,或許他真的有些過度保護了。
“嗯……那你脫吧,現在是正午並不冷,但是吃完飯要穿好衣服,屋子裡有冰,要冷一些,你身體弱容易生病。”
應君臨笑了笑,他看著厙青墨,下意識的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他這一吻讓他們兩人都愣住了。
應君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出這種行為,下意識的動作讓他覺得尷尬,但是他又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我……我……”
應君臨磕磕絆絆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解釋。
厙青墨臉色刷的變紅,應君臨也是這樣,臉頰泛紅。
應君臨心裡升起一種莫名的情緒。
他發現厙青墨對他有這莫名的吸引,他沒有撒謊,他的心臟每當厙青墨靠近時都會跳的很快,雖然這麼做很……這樣是:不對的,以為他的夫君是裴銀清,他已經是個有夫之夫了,總不能朝三暮四,愛著這個,想著那個,這算什麼?
但是他又無法解釋理解自己的行為。
“趕快走了!”
應君臨脫下鞋子,赤腳走在石頭路麵上,石板很平整很乾淨,並沒有雜質和紮腳的東西。
厙青墨還是楞在原地,顫抖著手摸上自己剛才被應君臨親過的地方。
他激動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應君臨走的很快,厙青墨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撿起他丟在路上的鞋跟上去。
“師尊你等等我!慢點跑,彆摔倒了!”
厙青墨連忙追上去到餐廳裡。
一桌子飯菜都是應君臨愛吃的,厙青墨也沒有再提剛才發生的事,在他身邊坐下,幫他夾了筷子菜放到應君臨碗裡。
應君臨還是有些尷尬,不知道該怎麼做,默不作聲的帶著椅子往一邊挪了挪。
厙青墨當然注意到他的小動作,但是並沒有什麼動作,他知道應君臨現在的心情,畢竟他還是個清純的少年,對於這些他都是不懂得,甚至他可能都不知道夫妻之間應該做什麼。
厙青墨笑笑,幫他到了一杯酒在杯裡。
應君臨為了掩蓋自己發紅的臉頰,一口將杯中的酒喝下。
“師尊慢點喝,彆嗆到了。”
厙青墨接過他手中的酒杯又幫他到了一杯酒才坐好。
應君臨現在隻想自己安靜一會兒,他搶過厙青墨手中的酒壺,自己一個人喝完了一整壺酒。
厙青墨皺眉看著他,但是卻不敢阻止,生怕他因為自己嗆到。
“師尊……”
這次,因為醉酒臉紅已經完全掩蓋住了他的燥熱,隻是身體莫名奇妙有種衝動。
“你不要這樣叫我,很奇怪!而且……而且我也沒多大,我們好像差不多大啊!”
應君臨眼角掛著淚珠,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來,但也就是這樣的,他扁扁嘴哭了出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滿臉淚珠顯得他是那樣的可憐,那樣的讓人心動。
厙青墨一時慌亂竟忘了安慰他 伸出的手又慌亂退了回來。
“師……君臨,你真的什麼都忘了嗎?”
應君臨點點頭,可憐兮兮的樣子和厙青墨之前沒什麼兩樣。
厙青墨把他抱在懷裡,想要親吻他的額頭安慰可是又怕自己那樣做會惹得他哭得更厲害就忍住沒有,隻是伸出手輕輕拍著他的背安撫。
“對不起,以後要是不想我那樣叫你我就不叫了,我叫你君臨,好不好?”
應君臨點點頭,靠在他懷裡內心的浮躁居然被安撫。
應君臨本來就有些困,哭了這一遭沒一會兒就在厙青墨懷裡睡了過去。
第九十一章:沒有那麼單純
應君臨這一覺睡了很久,一直到晚上才醒過來。
裴銀清今天回了魔教,魔教戰事吃緊,不知道宗少辰使了什麼手段策反了不少魔教的將領,魔教掌門氣極,把他叫了過去。
原本裴銀清是不打算再參與這些戰亂的,但是沒辦法,他沒辦法違抗掌門。
等到晚上他才匆匆趕回來。
今日他在戰場上廝殺,雖然穿了戰甲但是身上的血腥味兒已經沒法掩蓋,就算是用了法力也還是能聞出來,他並不想打擾應君臨讓他不喜,可是自己又忍不住想要過去看看他,他站在放門口來回踱步想要進去卻又不敢。
厙青墨推門出來正好和他打了個照麵。
厙青墨看著他,皺眉道:“你怎麼回來了?身上這麼臭,你不會不知道師尊不喜歡這樣的,要想進去看他就把自己洗一洗,洗乾淨身上的這股血腥味。師尊睡著了,最好彆進去吵他,對了,再找兩個廚子來吧,師尊好像不喜歡他們做的菜,早上和中午都吃的很少,還有,讓廚子做些夜宵,師尊醒了肯定要吃的。”
裴銀清雖然很煩躁但還是耐心聽完。
他剛下了戰場就匆匆趕過來連/戰甲都沒卸,身上的血跡斑斑,甚至連自己的裡衣都被染上了血。
厙青墨當然知道他身上的血是來自哪裡——他的同門,但是他內心卻沒有一絲波瀾,反而是厭惡。
既然離開了,那那裡的事情就都與他無關,既然無關他也就沒必要因為那些人傷心或者是——同情?
想到這兒,他居然有些想笑。
厙青墨看著裴銀清離去的背影有些惋惜的歎了口氣。
“怎麼宗少辰就沒有殺了你呢?真是命大,那些人也沒殺了你!”
厙青墨那天的“意外”是他精心安排的。
應君臨留給他的後路他現在就用上了,那些人居然隻聽他的不聽宗少辰的,這種手握權力的感覺真的很棒,但是他卻拿著這權利來應君臨這裡。
身上的傷大部分都是他自己砍的。
同樣,厙青墨也知道裴銀清給自己用的藥裡麵有毒,他現在的權利可不比裴銀清這個宗主小。
就算是裴銀清和他打起來,厙青墨現在也不一定會輸。
應君臨不過就離開了四五天他就成長了很多,果然“慈母”多敗兒,應君臨總是對他太過仁慈,所以他沒辦法突破,那兩日應君臨不在,沒了溺愛,他自己也就成功突破。
大戰——厙青墨也不是真的冷心的人,他當然安排了人搗亂,不然魔教掌門也不能把裴銀清給叫走。
可是事情有些讓他無奈,因為裴銀清居然沒死,他們那麼多人居然失手了!
厙青墨有些奇怪,所以他偷偷趕上去用法力掩蓋住自己的氣息。
裴銀清進了自己的房間,厙青墨在窗紙上戳了個洞偷偷往裡看。
裴銀清卸下戰甲,他裡麵的衣服也被血染濕,但是,那不是彆人的血,是他自己的血。
厙青墨強忍著笑意,但嘴角還是沒控製住勾起一個幅度。
裴銀清戰甲裡的衣服已經被血浸透,濕噠噠的,甚至衣角好往下滴著血。
衣服混著血水和汗水黏在傷口上,他輕輕拉扯著想要把衣服扯下來,可是卻無濟於事,法力通過傷口:不停往外泄露,他的生命也在一點點流失。
厙青墨感到前所未有的爽快。
裴銀清最好趕緊死!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厙青墨當然也用了毒。
既然裴銀清能用那下作手段,他當然也可以用!
裴銀清的毒是一種奇毒,他解不了,那裴銀清就給他陪葬好了,要是他活不了就都彆活好了!
同一種毒,兩人同樣的心狠!
厙青墨歎了口氣,心裡暗暗道:“你說說你,乾嘛非得是這個毒,看看看看,最後自己也落到那種地步,真該死!”
厙青墨完全不害怕應君臨沒了他們兩個人會怎麼樣,因為他已經在找人調製應君臨失憶的解藥。
不出三日解藥一定能調製出來。
他知道,應君臨必須要飛升,那是師尊唯一的心願,他沒什麼能給師尊的,那就幫他實現他的心願好了!
他才不像裴銀清一樣自私,他想要師尊好,就不計後果,不求回報的對師尊好,不像裴銀清,裴銀清居然還幻想將師尊一個人留在他身邊?太可笑了!師尊是人中鳳不是籠中鳥!
愛他是要為他改變而不是嘗試去改變他,裴銀清這種沒人愛的人,沒愛過彆人的人是絕對不會明白的。
厙青墨沒有再多看他,裴銀清又不是什麼非常討人喜歡的人,厙青墨多看他一眼都覺得惡心更彆提看他渾身是血的楊子了。
他重新回到應君臨的寢室,要推門的手剛伸出去又縮了回來,他聞了聞自己身上沒有血腥味才放心進去。
應君臨還睡著,他睡得很安詳,沒有皺眉,甚至嘴角帶著笑意,應該是做了個美夢。
厙青墨從床邊坐下,兩隻手抱住他的右手,放在自己臉頰上蹭著他的手背。
厙青墨壓低聲音,自言自語道:“其實幾日我在你身邊真的很開心,因為我從沒見過這樣的你,師尊,年少的你真是明媚啊,讓人豔羨,我真後悔沒能早些見到你,師尊,你知道嗎?其實我——我殺人了,還殺了好多,之前我甚至連劍都拿不穩,那些都是我騙你的,我想你好好對我,師尊,你還想飛升嗎?也許你這樣一直無憂無慮以一個凡人的身份活下去也很好,但是你說過,你想飛升,我不知道該怎麼做,到底是聽你以前的話還是讓你按照現在的日子繼續過下去。”
雖然厙青墨不是他,但是厙青墨知道,如果師尊沒有失憶,師尊是不會想這樣苟活的,他寧願死在戰場上也不願自己的這一生這樣平淡,像是風平浪靜的湖麵一樣,沒有一片漣漪,沒有絲毫波瀾。
可是應君臨現在:不記得了啊!
“我好奇怪自己的行為,師尊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做?”
第九十二章:誰才是對的
這就像是厙青墨說的那樣,應君臨半夜起來了,看見趴在自己手邊的男人,他揉揉眼睛,小心翼翼的從這邊挪開一下,繞開他下床。
夜裡很涼爽但算不上冷,他赤腳走到地麵上,冰涼的石板透過腳心穿過全身。
厙青墨聽見聲音醒過來,他摸索了一把床上,結果什麼也沒摸到,他心頭一顫,猛的站起來尋找應君臨。
發現床邊的衣服沒了,他似乎也能知道應君臨去哪兒了,這會兒涼快,而且他今天也好久沒吃東西,應該是餓了的。
厙青墨急匆匆跑到廚房裡找他。
月色朦朧下,一個人影站在灶台前掀開鍋蓋找吃的,結果發現鍋裡比自己臉還乾淨,什麼都沒有。
他有些失落,放下鍋蓋打著油燈在廚房裡摸索。
厙青墨依靠在門邊笑了笑,他沒有發出聲音,看著在廚房裡忙活的應君臨嘴角噙著笑意。
“君臨怎麼一個人到廚房裡來了?”
安靜的環境裡,這句話打破了原有的平靜。
“我——”
應君臨忙轉過身來,燭芯隨著他的動作搖晃,他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我……我就是……就是有些無聊想要隨便逛逛,結果逛著逛著就到了這裡。”
他還在嘴硬,沒有承認自己餓了,畢竟白日裡時他說自己沒胃口。
厙青墨輕笑一聲,過去牽起他的手拉著他到餐廳裡。
“我不餓,真的。”
應君臨還在嘴硬,但是厙青墨並沒有拆穿他,順著他的話繼續說道:“我知道,是我餓了,你要不要陪著我吃點?”
菜是熱乎的,現在吃剛好,應君臨坐在他身邊。
碗筷已經準備好了,隻是有一些暗,油燈擺在餐桌正中央,成了整間屋子的唯一光亮來源。
應君臨咽了咽口水。
“我是來陪著你吃東西的,我不餓。”
厙青墨點點頭,夾了一筷子豬蹄肉放到他碗裡,還幫他盛了一碗米飯。
應君臨看著碗裡的肉,餓是真的。
他抄起筷子,很快就吃完一整碗飯。
一整天沒吃東西他現在真的快要餓死了。
嘴上說著不餓,結果一個人吃完了一整隻豬肘外加三大碗飯。
厙青墨沒有說什麼,隻是幫他夾著菜,這一大桌菜他們兩人吃了個乾淨。
應君臨吃飽了也不困了,他赤腳走在地上,看著月光打在石板路上折射出的光亮,他笑著,笑的爽朗,整條回廊都回蕩著他爽朗的笑聲。
厙青墨默默跟在他身後,手裡拎著他的鞋子。
應君臨走著走著到了池塘邊。
水裡的魚兒還沒睡,應君臨從懷裡掏出一把魚食撒進去。
“吃吧吃吧!吃胖一點我把你們都燉了,哈哈。”
應君臨坐在欄杆上,一把一把的撒著魚食,魚群蜂擁而上,在他腳邊簇擁,應君臨腳尖輕輕點了點水麵又立馬縮了回來。
“嗯……現在月亮好亮啊,青墨,你去幫我再拿一點魚食吧,我睡不著了,我要在這兒玩兒!”
厙青墨點點頭,幫他把鞋子放在欄杆邊,自己去拿魚食。
他很快趕回來,可是當他回來時,裴銀清已經在應君臨身邊坐著,兩人現在身形相差並不大,但是裴銀清穿了一件黑色的衣服,隱匿於月光之下,應君臨則是穿了一件亮色的衣裳,月光折射,他像是一顆圓滑美麗的珍珠一樣迷人。
應君臨明媚的笑著,成了這夜裡的月亮。
厙青墨愣在原地,看著兩人談笑風生,他站的很遠,聽不見兩人在談論什麼,但是他看見應君臨笑了,從沒對他露出過的那種笑,一時間,他如雷轟頂,現在他才清楚,應君臨失憶到底意味著什麼,他不記得他,相信裴銀清的鬼話,現在,他終於堅定了一些,他應該讓師尊想起來。
讓應君臨看看,自己這幾日做的這些到底有多荒唐,美好,但卻荒唐,應君臨或許會更恨裴銀清一些,但無所謂,恨就恨了,又不是恨他。
厙青墨儘力扯出一個笑來,笑的勉強,但是卻算得上得體。
他拿著魚食走過去,他的出現打斷了兩人之間的對話,應君臨聽見動靜轉過身看他,笑著從他手裡拿過魚食,抓了一把撒進池塘。
魚立馬從應君臨腳邊移開到魚食那裡去。
應君臨笑著,完全猜不透他身後的這兩個人到底在想什麼,也或許他根本就沒有猜,無憂無慮,自顧自的玩著,他很開心,這種發自內心的笑是他們第一次見過的。
裴銀清臉上笑意褪去,轉頭看著厙青墨,傳聲道:“你看,他現在這樣很開心,像是無憂無慮的稚童,難道你就忍心打破這美好,讓他重新變回那副模樣嗎?這是我能給他爭取到的唯一的,最好的活路,飛升什麼的太不現實,你難道不想看著他好嗎?”
厙青墨麵上沒什麼反應,傳聲給他:“我比誰都想他能好好的,但是如果他不想起來,那師尊之前做的一切就都白費了,那是師尊拿命換來的,一生的心血,他現在是很開心,但是,如果真的師尊知道了你做的這一切,他會殺了你,也會殺了自己自戕,裴銀清,你太自以為是了,你不了師尊,他不能接受這樣的生活,快樂,但是平淡,他是個不諳世事的,也是個怕死的,你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去改變他。”
裴銀清明顯臉色不太好,但是他還是強壓住怒火,傳聲:“那他不想起來,以現在的身份活下去,他的一生就是快樂的,就是他想要的,我沒彆的想法,就想他好好的,好好的活著,你就想看他的身體一點點衰敗,然後死在你我懷裡或者是戰死在沙場上嗎?師尊之前總說你靈巧懂變通,看來你才是最死板的那個!”
厙青墨才不想和他吵,但是他說的也確實不對,厙青墨從來都是一心為師尊著想,儘管有時有私心,但這些全都為了師尊。
他知道裴銀清這樣做也隻是為了讓師尊更快樂更輕鬆,可這完全就違背了應君臨原本的想法。
第九十三章:如果你怎麼選?
厙青墨坐在應君臨身邊,伸出手幫他擦乾淨嘴角留下的一粒米粒。
“這種魚不好吃,你若是喜歡,我去集市上給你買一些好吃的肉嫩一些的魚好了。”
應君臨扁扁嘴,又往池塘裡撒了一把魚食。
“才不,我就要吃它,管他好不好吃,就要吃。”
他這句話像是一支利刃刺進裴銀清的心臟。
厙青墨勾唇一笑,說道:“那我給你找一條最肥的燉著吃怎麼樣?”
應君臨笑著點點頭,又往裡麵撒了一把魚食。
厙青墨沒有再說什麼,但裴銀清卻低著頭,看著泛起一圈又一圈漣漪的水麵陷入了沉思。
有時候他不得不認同厙青墨的話,這麼做確實是太過衝動,他隻想著眼前的一切,卻忘了自己之後該要怎麼解釋。
可是——既然錯了,那就繼續錯下去不好嗎?
如果應君臨知道自己給他下了藥,讓他失憶,應君臨清醒之後肯定是要和他打一架!光是打架挨揍並不是他害怕的,若是打一頓消了應君臨的氣他願意被他打死,但是應君臨這樣驕傲的人,肯定是會恨他的。
如果……如果應君臨連見都不想見他該怎麼辦?
他受不了沒有應君臨,應君臨是他活著二百年來唯一的最愛的人了,他做不到那麼大度,他不想失去這好不容易爭取來的。
厙青墨笑著開口道:“師——君臨什麼時候回去睡?在等兩個時辰就該天亮了。”
應君臨歪歪腦袋,說道:“嗯……不睡了,我一點都不困,反正我白日裡也沒什麼要做的,裴銀清你要去朝廷複職,厙青墨在家陪著我,我們兩個也沒什麼玩的。你明天出去給我帶兩隻烤雞回來,西邊的那家做的好吃,還有,把東邊那家的小娃娃抱過來給我玩玩。”
那家的孩子和厙青墨小時候很像,應君臨看見他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是他內心深處的記憶,所以他很喜歡那孩子,每次過去的時候都給那家人帶點米肉。
應君臨兩隻腳都伸進池塘裡,那群魚似乎已經習慣了他,並沒有散開,反而是安靜的吃著浮在水麵上的魚食。
應君臨晃著腳,水麵上的漣漪增大。
裴銀清依舊是低著頭沒有回應。
應君臨推了裴銀清一把,說道:“你聽到沒有?裴銀清——你肯定是有兄弟姊妹吧?不如那他們的孩子抱過來給我玩玩,我現在就喜歡那些小孩子,你抱一個給我,或者——你生一個給我玩玩吧,這府上實在是太無趣了!”
裴銀清笑了笑,寵溺的揉了一把他的頭發。
“他們也都沒有那樣小的孩子呢,他們的孩子都快和我一般大了,而且,我可不能生,你要是喜歡——”他湊近應君臨,到他耳邊吹了一口氣:“我們可以要一個,我有一種生子藥,你吃了,這裡——”他把手放到應君臨的肚子上揉了一把,繼續說道:“這裡可以有一個小寶寶,和你一樣的娃娃,肯定也和你一樣的漂亮。”
應君臨有些害羞的縮了縮脖子。
“我才不會給你生的,男人生子本就是有違天道,要背上因果的,也更容易難產,你這是要我死。”
裴銀清也隻是開個玩笑而已,他就算是再喜歡孩子也絕不會用應君臨的肚子去生,就像是應君臨說的那樣,男人生子就是逆天改命,會背上因果。
裴銀清抵著他的額頭笑了笑:“不會的,隻是開個玩笑,你要是真喜歡孩子我多留意一些,看看哪裡有什麼棄嬰給你抱過來養著玩。”
應君臨點點頭,他也並不是喜歡孩子,太過折騰,但是乖巧的時候又是真的可愛,胖嘟嘟還乖乖的,可愛極了像是個——肉鬆鼠一樣。
“厙青墨,你什麼時候娶親啊?等你以後有了孩子把他抱過來給我玩玩吧。”
厙青墨臉色極差,但還是笑著回應道:“我沒打算成親,想我這樣的人沒有姑娘會喜歡的,再說了,我有一個心上人,他也是個男子,也不能生子,而且,他現在忘了一切,忘了我們之間的點點滴滴,我在等他想起來那些,那樣我們才能在一起,就算他不想和我在一起,那我跟在他身邊就好了,我的要求隻有這些。”
厙青墨說著就要哭出來。
他的眼淚不管是對什麼時候的應君臨都管用。
應君臨見他流淚有些慌張,忙過去幫他擦掉馬上要流出的眼淚。
他伸出手,動作很輕,但是厙青墨卻抓住他的手腕,故意問道:“君臨,如果你因為某些原因忘了自己的愛人,但是現在你又有了彆人,你會怎麼選?是選擇找回記憶,找回之前的愛人還是和現在的那個人在一起?”
應君臨頓了頓,他思考著剛才厙青墨說的話,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怎麼選擇。
不管怎麼選都會傷害某個人,他想了好久,開口道:“如果是我的話——我想,我想要恢複記憶,不管那是好的還是壞的,隻要是我的,我就想要拿回來,確實一部分記憶不一定會對生活造成什麼影響,但是,總感覺自己內心深處好像缺了點什麼一樣,我不想要缺失什麼,在死之前,我一定要是完成的,不管是身體還是靈魂,我都想要完整的來,完整的離開。”
他這話,更是讓裴銀清難受,精準的踩在了裴銀清的防線上。
裴銀清聲音沙啞,開口道:“那……如果那些記憶很差,很差,但他現在的生活很安定很幸福呢?你會選擇過和之前一樣的日子還是繼續幸福的活下去。”
應君臨皺眉,他盯著水麵上的漣漪,反駁道:“那我不知道,好的還是壞的我們說了不算,要看那個人覺得自己的生活是好的是壞的,那個是他想要的,或許在我們看來他之前的生活很差,但如果那是他想要的,那就是好的,所以我不能選,但是,我想要成為完整的,殘缺的靈魂,我無法在土地裡得到安寧。”
裴銀清終於還是聽不下去了,他看著應君臨。
皎潔的月光撒在他的側臉上,照的他整個人都是那樣的美好,像是遙不可及的仙人一樣,但是卻能觸手可及。
應君臨沒有注意到他的視線,繼續玩著水,他指著水裡的一條魚,驚喜道:“你看!那條魚好胖啊!裴銀清你去給我撈上來!快點!一會兒他要沉下去了!”
裴銀清很聽話,連衣服都沒脫,直接跳進池塘裡,一把抓住了那條魚。
是一條後背為紅色,肚子為白色的鯉魚,看上去有三四斤重,好肥的一條。
應君臨高興的拍手叫好。
“快點上來!厙青墨,你現在就去把魚燉上吧!我現在就想吃它!哈哈,好大好肥的一條啊!”
厙青墨點點頭,從他懷裡接過魚,一個人去了廚房。
應君臨隻是又玩了一會兒就困了,連半炷香的時間都不到。
他靠在裴銀清的肩頭賞月,抬手指著月亮:“你看,月亮是圓的,而且今天好亮,哈——你困了嗎?魚應該要多燉幾個時辰才好吃吧?我們去睡一會兒吧,等睡醒了,魚就好了。”
裴銀清點點頭,想要將他抱起來但是應君臨卻不允許,伸出手來拍了拍他,說道:“你的衣服是濕的,脫下吧,風吹過,你會感冒的。”
他後背有傷,前胸也有,隻是包紮的很好,也用了上好的要,已經不流血了,但是剛才他跳下池塘,水透過衣服滲透進傷口裡,沙沙的疼。
應君臨不知道他這些,看他興致不高,隻以為他是因為在朝堂上太累了,伸手環住他的脖子,並且在他下巴上親吻。
“要一起睡嗎?我們是夫妻,一起睡是很正常的。”?
裴銀清心跳的很快,但是他屋裡有些臟亂,血弄得哪裡都是,而且屋內煙味兒混著血腥味兒他自己都難以忍受,更彆說應君臨了。
裴銀清護著他的腰,道:“那去你房間怎樣?我把你哄睡之後再回去好不好?明日我還要封地查看一番,要早些走,可能會吵醒你。”
應君臨靠在他懷裡,他難得表露出這種——依賴?的神色,這讓裴銀清有些吃驚。
裴銀清笑著,一隻手鉗住應君臨的下巴,霸道的吻上他的唇。
“今天怎麼了?怎麼這樣主動?”
應君臨笑著,依舊靠在他的懷裡,抬頭看著裴銀清與他對視。
“因為想你了,一整天都沒有見到你,之前都是你陪著我的,今天你突然不在,我有點不適應還不行啊?今晚要不要——”
他說著,手也不老實放在裴銀清的胸脯上。
應君臨想要,裴銀清更想要!
但是他的身體,現在受了傷,實在不適合,裴銀清隻能拒絕他。
裴銀清帶著他的手放在自己臉上:“等明天我回來好不好?你剛才吃了不少,不然會不舒服的,你知道,你本身就身體不好,要是胃疼,你連點東西都吃不下還要折騰人。”
應君臨歎了口氣,但是沒有強求,有些失落的點了點頭。
第九十四章:互毆
應君臨靠在他的肩頭很快就睡了過去,裴銀清一動不動坐在欄杆上,一隻手撐著自己的身體,另一隻手護著應君臨的腰。
裴銀清抬頭看著月亮,高高懸掛在空中,同樣倒映在水中。
他歎了口氣,風吹過,荷花搖曳,掩蓋住了他們兩人的呼吸聲。
應君臨呼吸平穩,靠在他肩頭同樣也睡得安穩。
裴銀清手往上移到他頭上,輕輕撚起他的一縷頭發在手中把玩。
裴銀清一言不發的看著他,月光下,兩人身體靠在一起,是多麼的美好,這種隻存在於他夢中的情形居然真的出現在現實中,這讓裴銀清受寵若驚,可是他又不敢相信這些,假的總歸是假的,人抓住了就很容易被這些迷惑,失去自己的判斷能力,完全沉溺於自己製造的假象之中。
但是裴銀清想要沉溺於此,但是卻有種浮力拉著他,讓他浮出水麵,不能如願。
他翻過身,打橫抱起應君臨,讓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
應君臨呼吸聲很小,看著他胸腔起伏,裴銀清內心滿滿的,他當然想這樣一直下去,可是應君臨剛才的那些話讓他頭腦混亂,不知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
他當然知道應君臨想要什麼,無非就是飛升,活下去。
他能給嗎?能,但是他不想。
並不是因為他小氣,而是因為,他不能,他害怕自己給了他,他就會遠離他,還是那個原因——他不想失去自己好不容易擁有的愛人。
他同樣赤腳走在長廊,木質地板到石板路,清風吹起他的衣擺,黑白衣服被風卷在一起,應君臨夢裡抬了抬手臂,糾纏在一起的袖子被拆開。
裴銀清進到屋裡,小心翼翼把應君臨放在床上。
夜裡確實是涼爽一些,但是現在天氣熱,就連夜裡的風裡也帶著陣陣熱意。
裴銀清當然知道自己的定力不強,隻是在床邊看了他一會兒就推門離開。
他一個人坐在台階上,月光撒下,唯獨落下他。
厙青墨從遠處走過來,這幾日他們兩人難得的和睦,沒有爭吵也沒有打架。
厙青墨在他身邊坐下。
“你想明白了沒有?解藥已經調製出來了,我知道自己打不過你,但是我有的是法子把你留在魔教。就算是為了你自己,你必須讓他記起來。”厙青墨停頓片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轉過頭陰惻惻的看著裴銀清,道:“你也中了毒,我們兩個都活不久,除非廢去渾身修為能多活三四十年,我們沒辦法護著他太久,我算算我們都各還有多長時間——我還有二十三天,你還有三十天,你們的辦法是飛升,我就不一樣了,我隻能去死。”
裴銀清心頭一顫,震驚的看著厙青墨,開口道:“你知道?我還以為你是傻子一樣什麼都不知道呢。解藥在哪兒?起碼讓我親自給他喂下才好,有始有終,師尊就算是要殺了我,我也不要有什麼怨言的。”
他終於是想明白了,這幾日的美好時光是他偷來的,十二天,不長,但卻是他這一生最美好的時光。
這十二天他不算是白活了這一輩子,起碼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過了,相愛過,成親了,但是並沒有拜堂。
他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麼,猛的站起來,拍了拍厙青墨的肩。
“起碼死之前我想完成一個心願!我要和師尊成親!”
他這話說出口,厙青墨抬頭看著他,瞳孔地震,長大了嘴卻說不出話來。
成親?和應君臨成親?成什麼親?他瘋了吧!
厙青墨氣急,說不出話來,索性就用自己的行動來證明!
他抬腳,狠狠朝著裴銀清屁股踢過去。
“**,我***你**媽!!!!!!”
這是他第一次說臟話,但內容卻臟的人捂耳朵。
裴銀清本來身上就有傷,被厙青墨這麼踢了一腳,他趴在地上,前胸擦在地上,衣服上留下一道血痕。
“厙青墨!你**!你失心瘋了吧!”
厙青墨沒有搭理他,站在他身邊,對他拳打腳踢。
“我失心瘋?失心瘋的應該是你吧!成親?你想的美!你先不信我現在就帶著師尊回青雲峰!你最好給我老實一點,不然我現在就叫外麵守著的人進來殺了你!你現在這樣虛弱,你猜猜看,我會不胡趁虛而入,殺你個措手不及?”
他內心積攢的情緒在這一刻完全爆發。
“哈!你總歸是露出真麵目了厙青墨!在師尊麵前裝的很辛苦吧?真想讓師尊看看你這幅嘴臉!”
兩人在應君臨寢室前扭大起來,他們都很默契的沒有使用法力,法力衝擊波很大,很容易就吵醒應君臨,儘管他們兩個人儘量降低聲音,但打鬥聲還是把應君臨吵醒。
他赤腳走出來,站在房門口,依靠在門框上,他伸出手,剛想要敲一敲門,但是看清楚地上的兩人之後愣住。
他沒有出聲製止,反而是睜著朦朧的眼睛看著他們兩個。
厙青墨出手靈敏,但到底是嫩了點,顯得有些招架不住。
裴銀清身上有傷,沒一下動作都拉扯到傷口,再加上厙青墨出手很重,他明顯有些吃力。
應君臨歪著腦袋,隻覺得這場景有些眼熟。
他冷淡開口:“你——你們兩個聲音小一點,吵醒我了。”
應君臨的聲音讓他們兩個都愣住,停下動作。
厙青墨一隻手攥著裴銀清的衣領,另一隻手抓著他的頭發,眼見著就要用力扯,卻因為應君臨的話,像是施了定身術一般,站在原處一動不動。
裴銀清同樣也很尷尬,他抬起的左腳馬上要落在厙青墨身上,也因為應君臨的話,高抬在半空中一動不敢動。
應君臨歎了口氣,走上前去將兩個人分開。
他伸出手拍了拍兩個人的頭。
“乖,都乖一點,睡去吧,青墨,你不是說要燉魚給我吃嗎?銀清,你明天還要去朝堂複職呢,都回去吧,彆鬨了,真是一點都不聽話,真不讓是人省心。”
第九十五章:我想恢複記憶
他們兩人沒有再在這裡多待,應君臨都已經發話了他們兩個也不敢不聽,都耷拉著個腦袋,垂頭喪氣的回到了自己的寢室。
裴銀清是個瘋癲的,厙青墨不知道他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既然能生出和師尊成親這個念頭來,想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要是再把師尊留在這裡,他不敢保證,裴銀清這狗東西會不會在做出點彆的什麼惡心事來。
厙青墨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覺,宗少辰滿世界的找他們,如果用來防宗少辰,那這裡絕對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是現在,裴銀清是更大的一個隱患。
宗少辰和裴銀清兩個人,看起來好像宗少辰更安全一點,起碼他是個正常人,不會有這樣的想法。
看來,還是回青雲峰安全一點。
他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既然要死,那就死的有價值一點,成為師尊飛升路上的墊腳石,他很榮幸成為師尊的墊腳石,帶著師尊飛向高處,祝他飛升。
厙青墨歎了口氣,他現在隻覺得自己沒用,沒法保護師尊,就連自己唯一的權利和地位也是應君臨給他的。
他實在睡不著就去了應君臨的寢室,他站在門口等著,天蒙蒙亮,厙青墨站在門口,光打在他的身上透過門的可以看見一個朦朧的身影。
應君臨笑了笑,他沒睡著,在屋裡看美人畫冊,看見門外來回踱步的人影,他下床走到門口,伸出手剛放在把手上。
他剛想開門,就停住,想知道厙青墨來這裡麵到底為了什麼。
厙青墨心裡想著事情,一時間居然沒發現應君臨與他隻有一門之隔。
“為什麼不進來?”應君臨開口道。
厙青墨被嚇了一跳,站在門口,磕磕巴巴道:“我——師——君臨還沒睡啊?快要天亮了,再休息休息吧,我去廚房看看魚好了沒有。”
他幾乎是落荒而逃,但是應君臨推開門抓住了他的衣袖。
“走什麼?都來了就跟我說說話吧。你昨天晚上說的那個人,是不是我?應該是吧,我又不是個傻子,看你們兩個人的神色幾乎能推測出來。”
厙青墨停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和他說。
他心裡有好多的話想要說,想要對他的師尊說,可是現在的應君臨並不能算是應君臨,一些話,也沒辦法說出口。
他們兩人並肩門口的台階上坐下,厙青墨拿著一把劍——應君臨的劍。
應君臨視線一直落在厙青墨手上的那把劍上,自己好像和那把劍有什麼牽連一樣,他隻覺得那把劍屬於他,應該是他的。
厙青墨笑了笑,把劍放在應君臨的大腿上。
“你看,這個就是你的劍,你之前用它殺死了一條龍,我們兩個之間其實有很多事都是與這把劍有關,但是你都忘了。”
應君臨看著厙青墨的側臉,心裡生出一種莫名的情緒,他不懂這是什麼感情,是對孩子的寵愛嗎?不是吧?
厙青墨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神變化,盯著自己的腳尖,繼續說道:“我是師尊養大的,師尊對我特彆特彆好,我們今年才在一起,師徒之戀是世人無法接受的禁忌,我們兩個一直都是地下戀情,但是還是被人發現了,是師伯發現的,師尊,我們回青雲峰嗎?你想想起來嗎?我也有些動搖了,但是我不能看著你和裴銀清在一起,我做不到看著你和彆的男人卿卿我我。”
應君臨眼神晦暗不明,他心情複雜,不懂自己接下來應該怎麼說才能安慰他,隻能順應著身體的本能,往他身邊靠了靠,張開手臂將他抱在懷裡,低頭輕吻著他的發梢和額頭。
應君臨淡淡開口道:“不管你們兩個誰說的是真的,我也不知道該信誰,但是,我覺得我應該想起來,彆的是假的,但是我失憶是真的,你幫幫我吧,幫我想起來,我不想變成殘缺的,我想要完整的活著。”
有了應君臨的準話,厙青墨終於是下定了決心,但是現在,他要先帶應君臨回青雲峰,不然應君臨恢複記憶之後,他一定是要把裴銀清給打死的,裴銀清那種瘋子,打他說不定還能把他打爽了!
就讓他一個人在這兒自生自滅吧,他無所謂了。
現在時機正好,隻要應君臨恢複記憶,他再添一把火,應君臨就能成功飛升。
應君臨靠在他的肩膀上,眼睛卻盯著遠處的那塊朝霞,太陽初升,真是美啊。
厙青墨笑著笑著就哭出來了。
他哭的聲音很大,但是應君臨並沒有安慰他,反過來讓他靠著自己的肩膀,一隻手放在他的肩頭輕輕拍著,以示安慰。
過了好久,他們都是一直保持這樣的姿勢,直到天亮。
應君臨伸了個懶腰,他站起來,笑著問道:“燉的魚好了沒有?現在撈出來吧,我餓了,咱們現在就吃。”
他沒有再去想那些事情。
第十三天了。
這場大戰不會持續太久的,很快就會結束,很快的,所以他們兩個也要抓緊,不然,要是錯過了,就要在等上幾百年,但是應君臨沒有這個時間了。
厙青墨帶著他去了廚房,下人們已經醒了,兩個廚師看著鍋裡的這條金魚,相對無言,都說不出話來。
好神奇的一道菜,燉金魚?發明他的人簡直是個天才!
他們兩人相視一笑,其實他們也沒吃過燉金魚,兩人各加了一塊魚肚子肉,隻是一小塊就讓他們兩個皺起了眉頭。
這口感!這味道!簡直是——太難吃了!
一種難以形容的味道讓他們兩個都忍不住乾嘔起來。
想來也應該是應君臨想吃才會做這種菜的,哎,這魚真是白死了,這麼難吃,他就不配成為一道菜!
他們兩個有些激動,就連蓋鍋蓋的動作都重了一些。
應君臨走進去,見他們兩個人的反應他更好奇這魚到底是什麼歹毒的味道,掀開鍋蓋,也加了一筷子魚肚子肉吃一口。
……難吃……好難吃……難吃死了!
他吐出來,求助的看向身後的厙青墨。
厙青墨聳聳肩,說道:“很難吃吧?貓和狗應該也不吃,埋在花圃裡吧,就當給花當肥料了,也不算太浪費。”
應君臨有些尷尬的扁扁嘴,看著鍋裡的一條魚,色香俱全,隻是味道不好,但是賣相是很好的。
他才不想在這裡多待,雖然不熱,但是各種調料和油煙味混合在一起讓他有些犯惡心。
厙青墨端著一個大鐵鍋到花圃裡,應君臨跟在他身後,手裡拿著一個鏟子。
厙青墨挖了一個大坑把魚埋了進去。
魚香味兒引來了他們樣的貓和狗,兩隻小東西扭著屁股往這裡跑過來,到厙青墨腳邊。
貓把頭埋進鍋裡,隻是咬了一口魚肉就不想再吃了,沒了興趣,喵喵叫兩聲離開,翹著高傲的尾巴從這是非之地離開。
小狗崽兒再小也是這藏獒,比貓肯定要大,但還是跟在貓屁股後麵離開。
應君臨站在台子上靠著柱子看著他在花圃裡忙活。
這幾日藥馬上要送過來了,應該明天就到,隻今天一天了,就再好好享受一天吧,這或許是應君臨師尊離開之後他最輕鬆的日子了。
幸好,這段時間裡厙青墨陪在他身邊。
應君臨笑著,哄道:“我隻想過難吃,但沒想過這麼難吃,今天我們去哪兒?回青雲峰嗎?我想去,我挺喜歡山上的,我聽裴銀清說,我有一個竹林,兩座木屋,而且竹林裡有一個搖椅,我躺在搖椅上你們兩個就在另一邊的空地上練劍,我想去看看,那裡應該很有趣。”
厙青墨停下手中的動作,眼神閃過一絲失落。
“竹林……被燒了,魔教的人偷襲青雲峰,在後山放了天火,到現在都沒滅,竹林也被燒乾淨了,什麼都不剩。”
應君臨並沒有表現得很悲傷,隻是顯得有些失落,他看著自己麵前的這個男人,厙青墨沒有再說什麼,把魚丟進坑裡之後拿土埋了起來。
厙青墨勉強扯出一個笑來,說道:“雖然竹林燒了,但是一定會找到方法把火滅掉的,青雲峰在戰場上站了優勢,師尊,我們回去吧,回青雲峰做些有趣的事,在竹林裡練劍或者是在後山的小河裡抓魚,也可以在藏書閣頂上看星星,好多有趣的,我們之前做過的事,我想和你再做一遍,在你飛升之前,我希望這段時間都是我們在一起的。”
應君臨聽著他的話也覺得向往。
雖然並不是很有趣,但是很美好,平平淡淡的日子但是卻有很多事可以做,在這裡,被困在這麼一個小小的房子裡,在山上的樂趣總比這裡多。
裴銀清從外麵回來,懷裡還抱著個孩子。
孩子長得有些黑,但是是健康的膚色,應君臨有些驚喜,從他手上接過孩子抱在自己懷裡。
他動作嫻熟,孩子也很安靜,在他懷裡安安靜靜的可愛極了。
應君臨捏一捏他的小臉坐到一邊的欄杆上,摘了一朵花彆在孩子耳後。
第九十六章:回到青雲峰
到了晚上,應君臨讓裴銀清把孩子送回去,仙魔兩教前線戰事吃緊,裴銀清不能在這裡多待,他隻能先離開,交代好厙青墨好好照顧應君臨,不要亂跑就走了。
厙青墨站在門口看著他離開,神色慢慢變得冷淡,等他的身影完全在厙青墨的視線消失時,他嘴角勾起一抹笑,轉身時,剛好撞到應君臨。
沒等厙青墨開口,應君臨搶先說道:“我們回青雲峰吧。離開這裡,我要走。”
厙青墨心臟像是漏了一拍,看著應君臨,眼眶濕潤,想立刻鑽進他的懷裡撒嬌,但是並沒有,他走上前抱住應君臨,下巴枕著他的肩膀,偷偷在他側臉親了一口。
應君臨並沒有察覺到這個克製的吻,回抱住他。
“現在走還是明天。”
厙青墨深吸一口氣,道:“現在走吧,裴銀清去魔教了,現在正是時候。”
厙青墨心臟跳的很快,已是黃昏,天邊的那片晚霞紅透了半邊天,應君臨看著那片晚霞,心中居然還升起了一絲不舍。
這次離開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到裴銀清。
經過這半月的相處,應君臨發現自己好像有些喜歡他了。
裴銀清對他很包容,體貼,他想要什麼就給什麼,還非常溫柔,說話也是和聲和氣的,很適合當一個丈夫,不管失憶之前他們之間到底是怎麼樣的,他現在是真的喜歡裴銀清,若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可逃避不是個好辦法,他總不能逃避一輩子。
他們兩人換了一件夜行衣,天黑時,府外的人都要睡過去了他們兩個才走的。
兩人皆是一襲黑衣,將自己的麵容遮蓋,完全藏匿於黑暗之中,應君臨渾身法力被封印,厙青墨像第一次應君臨帶他禦劍時一樣,讓應君臨站在自己身前,自己的雙手扶著他的腰,兩人飛在天上,俯瞰著自己腳下的風景。
這裡雖然不是皇城,但接近皇城也是風光無限,腳下燈火通明,也是無儘繁華。
應君臨的頭發被風吹起,驚喜的轉頭看著厙青墨,道:“我也會這樣飛嗎?我的劍,我可以踩在腳下嗎?”
厙青墨笑著,夜裡的風涼爽極了,他們兩個人都是笑的無比興奮。
“嗯,師尊什麼都會,仙教有一個修為排行榜,師尊是第一,就連掌門師伯也是在師尊下麵。”
應君臨驕傲的仰起頭。
“是嗎?我這麼厲害?那我為什麼會受這麼重的傷啊?我聽見過一些傳聞,關於我之前的傳聞,說完喜歡**,是真的嗎?”
那兩個字把厙青墨惹得滿臉通紅,也不知道他是氣的還是羞的。
“假的,他們那些人總是愛瞎說!師尊是為了幫師伯鞏固地位才在各位長老家族中遊走,到他們嘴裡就都變味兒了!師尊不必理會他們說的這些,等回去之後,我就叫人來收拾他們!”
應君臨並不在意的“哦”了一聲,說實在的,他還挺希望自己聽到的那些是真的,在他看來,這就像是聽到了什麼趣事一樣,尤其還是自己的趣事,這讓他對自己之前的各種過往都無比期待。
應君臨笑著,腳下風景一閃而過,應君臨沒有多說什麼兩人一路無言,應該是過了兩三個時辰,終於到了青雲峰,應君臨這會兒興趣正高,對著青雲峰的一切好奇極了,已經是半夜,他卻一點也不困。
青雲峰的大門無比氣派,簡直比皇城皇宮的大門還要更富麗堂皇。
應君臨牽著厙青墨的手往前跑,還沒等踏進青雲峰一步,就被守門的兩個弟子給攔住。
現在天黑,光線不好,再加上他們兩人把口鼻遮掩,他們兩人看不清楚應君臨和厙青墨的長相。
宗少辰並沒有將他們兩人失蹤的消息放出去,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兩個在山洞裡閉關修行。
厙青墨擋在應君臨前麵,摘下自己的帽子,他們兩個弟子終於是看清厙青墨的長相。
厙青墨笑著,還是和平常時候一樣。
他笑的和善,青雲峰的弟子都對他的印象很好。
“……怎麼是厙師叔?您不是……啊,您快進,但是……但是您身後這位是……”
厙青墨轉頭看著應君臨,勾唇一笑心裡竟然升起一絲惡趣味。
“他是我師尊在山下的私生子,我奉師尊的命令接他上山。”
應君臨在山下的私生子,這已經是第五百三十一個了,其實他們也都知道這些人都是些可憐的乞丐或者是被逼賣身的姑娘,說是私生子無非就是給他一個好的身份,私生子起碼比乞丐的地位高一些。
他們沒有多問,帶著他上山。
至於厙青墨是怎麼下山的他們沒有多問,畢竟他可是應君臨最心愛最寶貝的徒弟,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錯也會不了了之的,更何況隻是私自下山而已。
厙青墨回來的消息很快就傳到宗少辰的耳朵裡,但是他並沒有著急去找他們兩個,竹林被燒了,他們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藏書閣。
應君臨的事他已經叫人查到了,他早就料到厙青墨會帶著應君臨回來,不然他們也沒有彆的彆的地方能去。
厙青墨拉著應君臨的手推開藏書閣的大門,應君臨絲毫不懼場,好奇的四處張望,看著這一櫃又一櫃的書,他拿起一本翻了翻,結果發現全是些什麼禮教啊什麼的,自己也看不明白,還以為是什麼民間話本,有些嫌棄的隨手丟到地上。
宗少辰抬起頭看著他們兩個,應君臨的一頭烏黑長發闖入他的視線,他被定住,手中的筆也掉在地上,筆尖的墨水在地板上留下一塊墨跡。
“君……君臨?你好了!”
他激動的跨過書案跑到應君臨麵前,抓著他的肩膀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他眼淚流出來,卻把應君臨嚇了個半死。
他求助的看向厙青墨,眼神恐慌,說道:“你……你誰啊?哦,我知道了,你就是宗少辰,排在我下麵的那個!”
他聲音爽朗響亮,和之前比起來沒了病氣,現在這樣,真是陽光開朗讓人高不可攀。
應君臨掰開他的手,在他剛才的地方坐下。
第九十七章:都該死了
應君臨坐在宗少辰的書案旁看著他們兩個說話,自己也覺得無趣,在他的書案上隨意翻動。
宗少辰寫的字實在是好看極了,應君臨雖然看不懂內容具體是什麼,但拿在手裡看著喜歡。
他們兩人不知道說到了什麼,一起扭臉看著應君臨。
他的長相算是換了一番,太漂亮了,讓人移不開眼。
應君臨笑了笑,問道:“今晚我們在哪兒睡?竹林的火滅了沒有?要是滅了我們就去哪兒。”
宗少辰笑著走到他身邊,跪在他麵前,牽起他的一隻手低頭親吻,說道:“火還沒滅,你就住在我的藏書閣吧,我叫人多鋪幾層床墊,之前我們兩人就是一起睡在此處的。”
之前……
又是這兩個字,他都不知道到底是誰在騙他了,但是都無所謂,隻要是對他好的就行,看宗少辰的模樣不像是個混蛋,應該也是個心善的,他勾唇一笑,同樣牽起他的手在他手背上吻了吻。
“好啊,記得多鋪幾層床墊,萬一硌到我了我就跑了。”
宗少辰被嚇到,一時間居然反應不過來。
應君臨笑了笑,抽回自己的手揉了一把熱愛的頭發。
“我餓了,你們青雲峰有什麼好吃的?叫你們的廚子給我做點吃點吧,我快餓死了,中午就沒吃一直到現在,我要吃肉,彆讓他們給我做綠葉菜。”
應君臨說完,在地上躺在,衣服也同樣脫了一地,但是宗少辰卻沒有責怪,反而是跟在他身後將衣服撿起疊好。
他好久不見這樣的應君臨,三百年了,他都快忘了應君臨之前的模樣,如今,這樣活生生的人就站在他麵前,讓他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眼睛像是長在應君臨身上一樣,甚至連公務都忘了處理。
應君臨也不在意他這赤裸裸的視線,之前厙青墨剛來的那幾天也是這樣看他的,他不在意,看就看去吧,又不會少一塊兒肉。
宗少辰拿了本美人畫冊給他,還是之前那本畫冊,打開,當頁的那位美人就從書裡出來。
應君臨像是撲蝶的狗兒一樣追著那美人跑。
一點都沒變,還是喜歡美人……
宗少辰坐在一旁看著,今日算是他大戰以來最高興的時候了,前線戰事吃緊,飛升名額已經能基本算出來,三個,這三個名額是用人的屍骨一點點堆積起來的,所有人都虎視眈眈,生怕哪個人突然飛升,把名額給占了。
除了那些修為偏低的弟子,都緊張的盯著彼此,好像要是自己身邊的人要飛升就要立馬砍死。
現在這時候也沒什麼禮義廉恥可講了,誰都想要成仙,誰都想要長生不死。
可是他們誰都知道,這名額怎麼著也落戶到自己身上。
應君臨坐在餐桌旁,桌上好多飯菜都是他在山下沒見過的,沒等他動筷子,宗少辰就各盤子菜都給他夾了一筷子到他碗裡。
這會兒他也不管什麼餐桌禮儀了,一門兒心思全在應君臨身上。
應君臨被他盯得有些奇怪,拽了拽厙青墨的袖子。
厙青墨當然知道他這是在向自己求救,但想著自己師尊馬上就要恢複記憶了,還不如趁現在這段時間好好欺負一會,所以就當做為什麼都沒看見,抽回自己的袖子,還倒了一杯茶水給他。
“師尊吃飽了就去睡吧,等明日藥就到了,吃了藥,就能想起來。”
吃飽?還沒吃的怎麼可能飽。
應君臨咳嗽兩聲,笑著說道:“能不能彆這麼看著我?幾這樣看著我,我都不能好好吃飯了。”
他這話有些委屈,宗少辰笑著又夾了一筷子魚肉給他。
應君臨沒有說什麼,他愛吃魚肉,看著自己碗裡一大塊去了刺的白嫩的魚肉,吃進嘴裡也沒說什麼不高興的話。
這青雲峰的飯菜果真和山下廚子做的飯菜味道不一樣,魚肉更鮮美。
應君臨吃飽後就倒頭睡了過去,他們兩個也不敢打擾他,站在藏書閣外俯視著下麵的一切。
“這幾日/你怎麼想的?”厙青墨問道。
宗少辰一隻手背在身後,看著下麵的一切,淡淡開口道:“什麼怎麼想的?沒怎麼想的,你擅自離開青雲峰還打傷了同門師兄弟,按律,你該被逐出師門,你說,我要不要罰你?”
厙青墨沒有順著他的話說下去,隻是輕蔑一笑,隨口說道:“你現在什麼狀況我不是不知道,缺人手,我把人都給帶走了,我現在好不容易回來是因為還有良心,要是你把我逐出師門,你覺得他們會不會再跟著我走。”
厙青墨說的這不是假話。
應君臨把自己手下的所有勢力都留給了厙青墨,其實,應君臨本身是沒有什麼惡意的,隻是害怕他走後厙青墨被人給欺負了,可是他沒有料到中途裴銀清這個瘋子會使這種陰招把他給扣下。
裴銀清這人本來就是個變數,不是個善茬,應君臨早就後悔幫他,惹得一身騷。
宗少辰嗤笑一聲。
“君臨疼你所以給你留了後路,你以為我就靠這幾個人經營青雲峰,你還是太嫩了,他們走了對我沒用任何影響,有影響的隻有你自己一個人,他們幾個沒用的隨時我都可以讓人殺了他們,你猜猜看,他們現在在哪兒?”
厙青墨心頭一顫,宗少辰沒有說話,隻是拍了拍手,兩個隱身於暗處之中的人,一人手裡拎著一個腦袋出來。
腦袋應該是才砍下來的,眼睛被挖了出來,血淋淋的還往下滴著血。
厙青墨當然認得這兩張臉。
是他的手下,雖然並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人,但是也是和他相處過一段時間的人,總歸是有些感情在。
厙青墨惡狠狠的盯著宗少辰,一時氣急拔出劍來指著宗少辰,但是他們三人都沒有任何反應。
宗少辰笑著撥開他的劍,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都說了你太嫩了,你乖一點,等你師尊……等他死之後,我可能還會把你留在青雲峰。”
宗少辰討厭他,但是他答應過應君臨要照顧好他就不能食言。
“把這兩顆腦袋丟進後山火海裡燒掉,再把這裡的血處理乾淨,彆讓君臨看見。”
他說完就回了屋裡。
應君臨躺在床上睡得安穩,嘴角帶著笑意而且完全沒有戒備。
宗少辰沒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側臉。
細嫩的皮膚滑滑的,還軟軟的。
這副模樣就是應君臨十幾歲少年時的模樣。
少年人臉上還帶這些肉,看著可愛還有點可憐兮兮的模樣。
宗少辰笑著,自言自語道:“好久不見你過得不錯,我很開心,也不知道你想不想我,我不會再把你弄丟了。你想飛升我知道,但是隻有三個……我幫不了你,我們一起留在人間,留在青雲峰怎麼樣?火快滅了,大戰快要結束了,你也快要死了,五百多年了,我們都活的夠久了,也該死了,不然,真就成了千年王八萬年龜了!”
他說著說著竟然哭了出來。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一直小心隱瞞幾百年了?他都快要累死了,離死就剩這兩天的日子了,應君臨想把這些留給厙青墨就都給他吧,他沒什麼想說的,都要死的人了,除了和應君臨在一起,也沒什麼特彆想要的了。
五百多年來,他們兩個幾乎是每一天都在一起的,相識——相愛,這中間的艱辛以及隱忍隻要他一個人清楚,有時候他甚至想一死了之,但是每每看見應君臨朝著他笑,他就又覺得自己還能再堅持兩年,死了很簡單,但是活著很累,可是在應君臨身邊就會輕鬆多了。
他躺在應君臨身邊,衣冠整齊,平躺著盯著天花板。
“快死了,都快死了……”
說完這句話,他閉上了眼睛,沒有再說什麼,死死睡了過去。
厙青墨一個人站在外頭吹著風。
夜裡靜的很,就連/戰場上也沒了活人,就算是大戰,也總得讓人吃飯睡覺不是。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這路該怎麼走。
他以為自己終於是有了能力更個裴銀清,宗少辰他們抗衡,可是,他發現自己與他們而言隻不過是隻螞蟻,
他們根本就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應君臨睡得並不熟,吃得太飽了肚子裡也不舒服。
他坐起身,看著躺在自己身側的男人,走出去,從地上撿起毛筆沾了點墨水在宗少辰臉上畫了個大花臉。
宗少辰並沒有睡死過去,當然知道應君臨這是在做什麼,但他實在是可愛,宗少辰權當他是個愛玩的孩子,應君臨現在就是個十七八歲少年的心性。
應君臨畫完捂著嘴小聲笑著,隨手把筆丟到地上,穿著單薄的衣服赤腳走了出去。
他出門剛好碰到厙青墨。
厙青墨沒說話,兩人相對無言,隻有陣陣清風吹過。
突然,應君臨笑了出來。
“你為什麼不進去睡?床很大,就算是再睡三四個人也是能著的開的。”
“我不想在他身邊,師尊,你害怕嗎?”
應君臨不懂他的話,歪著腦袋問道:“怕什麼?我為什麼要怕?”
厙青墨剛想開口,但話在嘴邊又咽了回去,笑著搖頭道:“沒什麼,明天你就什麼都知道了。”
第九十八章:恢複記憶
他們兩人沒有再多停留,回到屋裡,厙青墨就睡在一邊的美人榻上,應君臨覺得那東西太小,睡不下他,就重新回到床上,躺在宗少辰身邊。
今夜,解藥被送了過來。
很小的一個瓶子裡麵裝了點粉末,應君臨坐在餐桌邊看著他把那粉末衝泡成一碗黑色的藥湯,光是聞著就覺得哭。
厙青墨把藥湯放到他手邊,應君臨皺了皺眉,微不察覺的把碗往一邊推了推。
他有些尷尬的說:“其實……其實我這樣也挺好的。”
厙青墨沒有答話,隻是坐在一邊看著,視線落在他的手上。
應君臨歎了口氣,舉起碗將藥湯一飲而儘。
他剛喝完,就昏睡了過去,碗從手上滑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宗少辰接住他,抱著他,把他放到床上。
好簡單的一件事,等師尊醒過來他就能恢複原樣了。
厙青墨坐在桌子邊一動不動,視線一直落在應君臨身上。
空氣凝滯,他們三人都是一樣,整個藏書閣隻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他應該要再等等才能醒,差不多要兩個時辰,掌門師伯去玩吧,我在這裡守著師尊就可以了。”
宗少辰搖了搖頭,在他身邊坐下,伸出手輕輕撥弄著應君臨的頭發。
等他在醒過來是會生氣還是怎麼樣?
宗少辰已經能想象到應君臨提著自己的劍直接殺去魔教的樣子了,現在他們還都不敢給他解開法力的封印,生怕他一時衝動做出什麼傻事來。
“他……他在山下過得怎麼樣?”
厙青墨隨意回答道:“挺好的,裴銀清雖然是個混蛋,但對師尊可是真的一片癡心,對師尊很好,師尊失憶的這段時間也挺依賴他的。”
厙青墨語氣中難以掩飾的全是醋意,在山下時,每次應君臨看向裴銀清的視線都滿是愛意,他當然是羨慕嫉妒恨,當兩人情意濃時,他都會過去搗亂,裴銀清快恨死他了。
應君臨確實是睡了兩個時辰才醒的。
他揉著自己頭疼欲裂的腦袋,晃悠悠坐起身。
“媽的,裴銀清,你死了!”
他什麼都想起來了,眼神中的那份純真單純也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滿滿的仇恨。
他伸出手來,厙青墨馬上知道他的意思,跪在他麵前,抬起胳膊讓他靠著。
應君臨深吸一口氣,看著自己麵前的兩人,笑道:“怎麼這樣看著我?我差不多沒事了,再等等,明天我就能重新上戰場。”
宗少辰倒了一杯茶水給他。
“沒必要這麼緊張,多休息休息吧,後山的火快滅了,等火滅了之後我就將人把竹林重新翻修一遍,你身體不怎麼好,還是在這裡待著吧。”
宗少辰是好意,但是應君臨才不需要他的這番好意,直接拒絕道:“不用了,我和裴銀清之間應該有個了斷了,明天幫我整理好戰甲,再向裴銀清下戰帖,我要親自和他打!”
應君臨這次是真的氣極,他眼球布滿血絲,好像裴銀清在這兒他就要活活把裴銀清撕成碎片。
厙青墨眼巴巴的看著應君臨,心情緊張。
應君臨把視線轉移到他身上,危險的眯起眼睛笑著。
“哼,真是不聽話厙青墨。”
這是應君臨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叫厙青墨的大名,厙青墨被嚇得立馬紅了眼眶,可憐兮兮的看著應君臨,想開口但卻被應君臨活生生堵了回去。
“你回後山去,不要再出來,乖一點,我會每天去看你好不好?你聽話,很危險,你不能這麼任性。”
厙青墨往前跪行兩步,兩隻手放在讓膝蓋上,緊張的問道:“師尊真的會每日來看我嗎?師尊總是哄我,什麼都不和我說,總是騙我,我再也不信師尊了!”
他語氣嬌嗔,像是個撒嬌的嬰孩兒一樣。
應君臨看著他,眼眸中儘是心疼。
可是他也沒什麼辦法,隻能無奈的閉了閉眼,重複說了一遍:“去後山吧,我會每天去看你的。”
每天?也不知道是剩下幾天時間了。
最多不過五天大戰就能結束,隻要有人飛升,飛升名額滿了,大戰就會不約而同的結束,現在看來,已經差不多了。
厙青墨搖頭道:“不要,我不去,我就在師尊身邊。”
應君臨覺得煩,他現在頭疼的要炸了!厙青墨站起身,想要去幫他揉一揉,但是剛伸出去的手卻被應君臨打開。
“走開!你離我遠點,不聽話!真不聽話!你就不能讓我省心一點嗎?那天你差點死在路上!等哪天因為不聽話死了你就高興了是吧!厙青墨,你讓我省點心好不好?”
可能是因為剛恢複記憶,大量回憶一瞬間湧入腦海讓他心情很亂,說話的語氣重了一些,隨意才會說出這樣傷人的話。
厙青墨跪在地上悄悄抹著眼淚,宗少辰就在一邊看著,過了片刻他才開口道:“柳長老死了你知道嗎?”
應君臨身軀一頓,盯著自己的腳尖,點了點頭:“我知道,但是死了挺好的,不用受罪了,我也要死了,也不用受罪了。”
他說著,居然自嘲般笑出了聲。
應君臨平靜了一會兒才終於恢複了一些,嘴裡還滿是苦味兒。
應君臨抽出一塊手帕幫他擦了擦臉上的淚,伸出手將他扶起來。
“彆哭了,我剛才話說的有些重,你乖一點,我不想你出事,你對我非常重要,我可以死,但你不能,你是我唯一的遺產了,好好對自己好不好?就當是為了我,行嗎?”
厙青墨坐在他身邊,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應君臨看著心疼,將他抱在懷裡小心哄著。
“我不會騙你的,我會每日都去看你的,你是個乖孩子,小時候就是乖乖,長大了也得和小時候一樣才討人喜,聽話,一切都快結束了,如果可以,我會帶上你的。”
應君臨說完,就又昏睡了過去,很明顯能看出來,他狀態不好,就連頭發也慢慢的褪去黑色。
厙青墨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應君臨,過了好久才吐出一個字來“不。”
第九十九章:彆忘了我
應君臨一直睡到第二天才醒過來,睡了這麼久他也不覺得困了,一大早上就醒過來。
他看著自己身邊的兩個人,剛伸了個懶腰,頭發順著肩膀滑落到胸前,一律白發格外的刺眼。
他身形頓了頓,撚起一律頭發放在手心裡把玩。
又變回去了啊……
雖然這樣子也很好看,但是他更喜歡自己原先的樣子,這副模樣總是一股子狐媚勁兒,每每他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吐一口口水,也幸好他在青雲峰,在山上,不然,若是在山下,定時要被抓進皇宮裡給那皇帝做妃子。
這些可不是他一個人瞎想,之前下山遊玩,他一個人,遇到了微服私訪的皇帝,當時也是年輕,愛玩兒,風流一夜之後就被那人給惦記上了,他其實還真在山下當過幾天的妃子,結果被師尊找了過去,把他一頓打,還落了個“妖妃”禍國殃民的名聲,也幸好師尊幫他正了名聲。
應君臨坐到一邊的梳妝鏡前。
手指撫上自己的臉頰,滑過自己的臉,他看著鏡子裡自己這幅失神的模樣居然笑了出來。
“你說說你應君臨,虧得你生下來就被師尊撿了去現在居然落得個這麼下場,該死了該死了。”
應君臨沒哭,隻是眼尾有些猩紅。
臉頰蒼白毫無血色,嘴唇也是乾裂,眼睛又看不見了,但是頭疼和嗜睡的毛病好了些,總歸來說還是能多活一兩個月。
他重重歎了口氣,也不敢施展法力,生怕自己的身體扛不住,暴斃而亡。
他想站起身,結果眼前一黑,重重栽了下去。
也幸好厙青墨一直偷偷看著他,見他要摔倒,立馬上前去扶住他。
應君臨剛好倒進厙青墨懷裡。
厙青墨抱著他,心跳的飛快。
“師尊小心些,萬一摔著了可就不好了,師尊身子不好,有什麼儘管吩咐我好了。”
應君臨沒有說話,絕望的閉了閉眼靜。
他總覺得自己快死,好像就是這兩天的事兒,可是他又覺得自己能活,死吧,舍不得,活著,又活不下去。
他現在隻想去找師尊,他想師尊把他抱在懷裡,給他唱兒時哄孩子睡覺的童謠。
可是師尊不在。
師尊飛升了,如果是死了的話,有一個墓,也好叫人留個念想,師尊唯一留給他的竹林還有那把扇子都沒有,一點念想都沒了,就連他的回憶都變得模糊不清,他甚至已經忘了師尊的相貌,隻能迷迷糊糊的記起一個輪廓來。
厙青墨當然知道他現在是什麼心情,師尊每次傷心難過時都是這幅模樣,但是他不知道師尊到底是因為什麼傷心,是因為自己大限將近嗎?應該是吧,儘管自己模模糊糊知道師尊想什麼,可他不敢往那裡去想。
他勉強的扯出一個笑來,雙手顫抖著撫上他的臉,道:“師尊真要去嗎?我陪著您吧,我不怕死,師尊不在了,我也活不下去,我想師尊在我身邊,我想在師尊身邊。”
應君臨依舊沒有說話,躺在他的腿上,像是睡了過去一樣,一動不動像是——死了一樣。
厙青墨心臟猛的抽搐,臉色不太好,有些蒼白,但與應君臨相比,他臉色還算得上紅潤乾淨。
厙青墨低頭在他額頭吻了吻。
“師尊又困了嗎?”
應君臨笑了一聲,終於開口說道:“我身體好些了,而且睡了這麼久要是還困就真的成了冬眠的王八了,就算真成了王八,那現在也是夏天,還沒到冬眠的時候呢。”
厙青墨笑著,再次低頭在他額頭上吻了吻。
應君臨睜開眼睛看著他,臉上終於露出笑意來。
應君臨坐起身來,雙手捧著他的臉在他唇上點了點。
厙青墨心臟跳的快,想要再湊上去加深這個吻卻被應君臨躲開。
應君臨一臉壞笑,沒等厙青墨開始撒嬌,應君臨就拽著他的衣領子往自己這裡拉了一把,主動加深這個吻。
一吻過後,厙青墨腦子一片空白。
“你跟著我是真的受苦了,聽話些青墨,隻要你聽話,你前途一片光明,我不會讓你死的,我要你好好活著,要你風風光光的活著!我算計了小半輩子,一大半都是為了你,你聽話些,不然師尊這半輩子,就白忙活了。”
厙青墨現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呆愣愣的看著應君臨,隻能搖著頭,眼眶紅潤,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應君臨幫他擦著眼角沒有掉落的淚珠,親吻著他的眼角,繼續哄道:“你是我的乖乖嗎?是吧?從小就乖,現在也乖,最聽話了不是?”
沒等厙青墨說一句話,一旁的宗少辰舉手將他大昏過去,倒在應君臨懷裡。
應君臨抱著厙青墨衝宗少辰笑道:“多謝師兄了,師兄幫幫我吧,我快死了,你不能讓他也死了,就當他是我就給你的遺產,照顧好他吧。”
應君臨自覺飛升無望,他和裴銀清鬨掰了,裴銀清這東西是怎麼不可能再幫他了,死就死吧,死了也落得個清淨。
他看著宗少辰,眼神懇切,但是宗少辰卻避開了他的視線,一時間內心複雜似乎是知道了點什麼。
宗少辰最後還是笑了笑。
“一定要去嗎?”
“我想死的風光一些,一輩子沒落個好名聲,要死了我總得給自己正正名才好,不然我就是要死了,師尊也得追到地府裡去把我給狠狠揍一頓,師兄你就幫幫我吧,你都幫了我一輩子了,還差這一回嗎?”
宗少辰歎了口氣,道:“我幫你還不成嗎?你也該乖一些,從小你也是調皮的最不重自己的名聲,怎麼臨死了又要起臉麵來了?跟你說句實話吧,我也快死了,飛升什麼的留給他們小輩的人去吧,我們這兩把老骨頭就彆跟他們爭了,等我死了,掌門的位置我會留給厙青墨的,你最心疼他,我找個做師伯的也是要給他留點什麼的,等死的時候,過奈何橋你等等我,彆把我忘了。”
兩人對視著,居然,應君臨哭了出來。
哭著哭著,他們兩個又笑了。
可能到現在他已經釋懷了吧。
每次想起之前的那些,他總是覺得自己太過偏激了,現在,他總覺得自己之前的那些算計都太過無恥。
“我們什麼都是在一起的,從一個地方撿過來,師尊又一起把我們撫養長大,我們還一起在青雲峰當上了掌門和長老,一起活一起死,真是比夫妻還長久。”
這話是應君臨說的。
他眼神模糊,居然看不清宗少辰的臉。
兩隻眼睛都看不清楚了。
應君臨笑著,他抱著厙青墨到後山,宗少辰一直跟在他身後,死死盯著他。
把厙青墨丟到山洞之後,他們兩個一起坐在竹林邊上,大火近在眼前,但是有著一層屏障卻不叫人覺得燒的慌。
他們兩人並肩坐著,沒有一絲隔閡,兩人似乎是真的接受了彼此。
應君臨靠在宗少辰的肩膀上,像是小時候一樣,他們兩人總是要在一起的。
當時年少不懂情愛,甚至還幻想著和對方成親之後也要和對方膩在一起。
可是,一輩子過去了,他們兩個都沒有成親,也不知道自己心裡裝著誰,誰心裡裝著自己。
唯一能確定的事,他們心裡都給彼此留著一個位置,都對對方有著一份情。
至於這份情到底是什麼都已經不重要了,要死了要死了,就沒必要那麼矯情了。
“師兄,我對你的那些算計你都知道吧?我知道你已經察覺到了我的小動作,你為什麼不殺我?”
宗少辰笑了笑,道:“本來就是我欠你的,本來我都想了,隻要是你,你殺了我就好,死在你手下我這輩子真就是值了。本來我想著你應該是不願當這掌門的,所以我就頂了,要早知道你會受著罪,我當時就不該這樣,這句話憋了大半輩子了,終於是說了出來,君臨,我真該死,你要我命,是應該。”
應君臨神情複雜,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
這話來的是真不是時候,哪怕是早半年也好,隻要早了,他就能有一條活路,但是現在,他因為自己的偏執,隻剩下死路一條了!
都說天道仁慈,萬物留有一線生機。
可是他的生機在哪兒?他看不到,抓不到,不知道。
現在,他們兩人靠在一起,是真的,真的什麼秘密都沒有了,彼此坦誠相待,似是又回到了兒時一般,可是,他們心緒早就不同之前了,該死的不該死的,都死了,同門師兄弟也都死了,隻剩下他們兩人相依為命。
現在,他們也到了要死的時候,一時間,居然還有些期待。
死在一起也好,就當是兌現了兒時的諾言了。
他們沒有多留,還要打仗,應君臨穿戴好戰甲,毅然決絕的赴死模樣。
宗少辰坐在高位看著他,心裡難受的緊,他比應君臨還要緊張。
宗少辰笑著,笑的勉強。
“不要勉強,你快到極限……還是要等等我才好的,不要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