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下了綿綿小雨。
近日來,徐渺渺的劍法練得更加的熟練精準,隱約能突破第九層。
本是想著趁著雨勢不大,繼續練練劍法,殊不知,卻被裴曄瞧見了,生怕她會受寒,便勒令她留在屋裡看書,不許她出來半步,更彆提是練劍了。
裴曄自雨中闊步而來,濕漉漉的碎發淩亂的搭在額前,一身淺藍色的弟子常服襯得他身形頎長。
行走間不急不躁,一眼便瞧見了不遠處纖瘦的身影。
房門外搬著一張小小的案桌,桌麵擺放著的古籍連翻動都不曾,小姑娘支著下巴,向來靈動的眼眸緊閉著,修長微卷的眼睫毛輕顫著,她在昏昏欲睡。
聽著外麵淅瀝瀝的雨聲也能睡著,想來是困倦極了。
若是往常,小姑娘定然不會這般模樣的,可就這幾天,他總能瞧見她總能不經意的睡著,時不時,就連抱著本命劍也能倚在涼亭睡過去。
可瞧著,她的身體並無異樣。
裴曄不知是哪兒出了錯,可他也不想驚動仍然沉浸於睡夢中的小姑娘,不由得放輕了腳步。
他這趟出去,是去見了自家師父——上明真君。
從師父那兒,他拿到了從虛空界送過來的家信。
往前十幾年,裴曄從未收到過家信,如今,倒是覺得有些稀奇了。
可裴曄對著師父向來少言,又提了幾句修為上的事情,便離開了。
本是想著回來就與阿渺一同看書信的,可她卻是睡著了。
裴曄不敢弄出半點動靜,悄無聲息的便站在徐渺渺的身旁,雖說外麵下的是小雨,但邈山向來重寒,這雨一下,寒氣也重了。
他彎腰剛想將小姑娘抱起來,帶回房間,殊不知他一動,徐渺渺就醒了。
徐渺渺睜了睜眼睛,腦袋裡仍然有一絲迷糊,盯著眼前的人看了許久才將他認出來,她伸手抱著他精瘦的腰身,往懷裡蹭了蹭,纖瘦的身子不經意的輕顫了一下:“小師弟,你回來啦?”
她冷。
裴曄瞬間就擰起了眉宇。
他伸手緊緊的懷抱著她,低頭蹭了蹭她的額頭,似乎有點兒涼。
“阿渺,你是不是覺得冷了。”
“唔,是有點。”
方才睡著的時候並不覺得,可如今醒來了,突然就覺得冷了。
徐渺渺吸了吸鼻子,纏得他更緊了:“小師弟,這兩日總是覺得困倦得厲害,怕是得了風寒......”
說是好像,其實她也不確定。
畢竟,她自認身體康健,又是體內有修為的劍修,怎麼也不會脆弱到被風雨吹一下就受寒了吧?
裴曄凝眸望著她,輕輕的將她推開些許距離,骨節分明的手指放在她的額頭,似乎又比剛開始的涼了幾分。
他抬眸看了看外麵,不過是毛毛細雨罷了。
小姑娘難得這般嬌弱,裴曄低眸,斂去眸底擔憂的情緒,“阿渺,我先抱你回房,等會兒我去找千音師叔來幫你瞧瞧。”
千音師叔擅長藥理,能讓她出手的必定是刺手難纏的病症,可在裴曄看來,阿渺的身體是萬般的重要,哪怕是得了風寒,對他來說,就很棘手了。
徐渺渺乖乖的讓他抱著回房,他抱得很穩,沒有絲毫顛簸,可徐渺渺還是覺得有點冷。
裴曄拿出兩床被子,全都蓋在她的身上,又將她露在外麵的小手放入被褥裡,他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驅散了一股涼意,目光灼灼的望著她:“乖,我等會兒就回來。”
徐渺渺點了點頭,目光隨著他離開。
千音真君常年閉關煉藥,她修的是無情道,隻管門前的三分藥田,對於門派之內的事情,向來都是愛理不理似的。
就連她自己收的徒弟,也是放養狀態。
隻不過,她對掌門師兄收的兩位徒弟還是有印象的。
裴曄上門的時候,千音真君正在藥房裡琢磨著藥性。
一聽到弟子傳話,她便暫且擱下手頭上的事情,收拾一番便出來見裴曄。
“可是掌門師兄的弟子?”
看著坐在麵前的千音師叔,裴曄喚了聲:“千音師叔,正是弟子,裴曄。”
“嗯。”
千音真君頷首,端起茶杯微抿了一口:“突然過來可是有什麼事情?”
裴曄也不拐彎抹角,直言道:“我家師姐病了,還請千音師叔隨弟子過去瞧瞧。”
掌門師兄門下兩位弟子結為道侶的事情,整個門派都知道的,更彆提,當日千音真君也是去看過的,雖說是半年多不曾再見過麵,她也鮮少邁出自己殿門半步,但千音依稀還是有點兒印象。
千音真君記得裴曄口中所說的師姐究竟何模樣。
憶起那小姑娘乖乖的模樣,特彆的惹人疼惜。
千音的臉色都舒緩了不少,她看向裴曄,點頭道:“行,那師叔就跟你走一趟。”
裴曄:“麻煩千音師叔了。”
兩人一同出了藥殿。
裴曄心中惦記著阿渺,倒是將外麵的小雨忘得一乾二淨,又是淋了一身雨水。
然而,千音真君即便是不曾撐傘,可那雨水卻是自動的避開她,到了洞府,她身上不沾一絲水汽。
正想邁入房間,裴曄卻被千音真君攔下了,千音抬眸,視線在他的身上一掃而過:“先去換了身弟子常服再過來。”
裴曄神情怔了怔,垂眸有些茫然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雨水,又看了看千音師叔,隨點頭:“是,還請千音師叔先給阿渺瞧瞧。”
“嗯。”
千音真君應了聲,抬腳便進了房間。
裴曄轉身去了隔壁的客房。
躺在床榻上的小姑娘又睡著了。
卻見她瓷白的臉頰透著幾分紅暈,眼眸緊閉著,呼吸平緩,怎麼看都不像是得了重病的人兒。
低頭看了眼床榻旁邊的木凳子,千音真君坐下,細細的端詳著徐渺渺片刻,心裡大概的有了猜測。
忽而,她又伸手便為徐渺渺把脈。
徐渺渺睡得沉,對此一無所知。
裴曄換了身弟子常服進來的時候,千音真君已經為她把完脈了,她站在窗前,目光定定的望著窗外不遠處的樹木。
靠近床榻的那張桌案麵上擺放著幾張染了墨的宣紙。
裴曄靠近,垂眸看了眼,而後對著千音真君道:“千音師叔,可是阿渺受了風寒?”
千音:“不是。”
裴曄:“那是……?”
千音真君轉過身來,她朝著徐渺渺看了眼,溫和的目光裡仿若蘊著一絲淺淺的笑意:“女子有孕後,體溫確實會有點兒低。”
“這就算是女劍修也不可避免的。”
“也幸好渺渺的體質不差,往後仔細點養著便無事了。”
……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