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鶴沒心沒肺地跟在他身邊,嘴裡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咿咿呀呀的,仔細一聽,似乎便是早上上台唱的那首戲曲:“你看那新郎慘死洞房夜,三魂慘慘七魄幽幽……”
比起給他幫助,倒更像是來看一場笑話。
戚煥磨磨牙,拿著鑰匙走進沒有上鎖的門。
穀倉的燈光照亮小小的房間,戚煥注意到裡麵顯然已經住過一段時間的人,稻草上有人躺過和排泄的痕跡,還有被人剪斷的鎖鏈。
戲鶴之前關注過,慢悠悠開口:“是另外兩位新郎救的人。”
戚煥:“救的誰?”
“不好說哦,”戲鶴嘻嘻笑起來,“要不你猜一猜?”
估計也是個關鍵線索人物,此時,另外兩人已經行動起來。
戚煥知道對於這種樂子人來講,越理他越來勁,沒再多說,撥開牆角的稻草,用鑰匙打開緊鎖的門。
門前麵顯然有被人撬過鎖的痕跡,而爬進通道之後,回頭可以注意到門板上,有密密麻麻被人用手指劃出的痕跡。
那一道又一道的痕跡完全是徒手留下的抓痕,甚至還有殘留的血跡和斷裂的指甲。
可以想象下方的人是怎樣沿著通道爬到此處,一遍又一遍徒手抓撓著門,又一遍又一遍呼救。
如此絕望。
但想拯救他們的人也隻能試圖撬門,卻無功而返。
比起外麵,這裡麵倒更像是當年囚禁鬼新娘的地方。
戚煥沿著通道一路下行,魚鱗項鏈掉出來,在隔絕可能存在的毒氣的同時,也在空中發出幽幽的光為他照明。
正如他所猜測的,通過通道後見到的,不過八平米的小空間更像是囚禁鬼新娘的地方。
在這小小的空間裡密密麻麻堆著整整八個鐵籠。有些鐵籠更是上下堆疊著,都有人生活過的痕跡。
鬼新娘的人選可能不僅僅是一個,這些村民尋找綁架大量姑娘,豢養在這裡,在需要靈魂的時候,再從中挑選出合適的。
就像飼養之後再挑選宰殺合適的牲畜一樣。
戚煥一個又一個看過去,不知何時,那位鬼新娘出現在鐵籠邊。
新娘身邊的鐵籠被單獨的放在最裡麵的角落,籠子的破碗裡似乎還留著些食物沒有被清理乾淨,長滿菌絲,帶著讓人作嘔的腐臭。
其他籠子裡的新娘離開前碗都被清理過,隻有這個碗沒被清理過。
戚煥:“這是最後一個從地牢裡出去的新娘,在她出去之後,村莊出了什麼事導致沒有人能或者不敢進入這個地下室。”
是你嗎?
這是戚煥沒有直接問出來的問題。
然而戲鶴沒有動作,此時他不需要給出提示,隻需要讓玩家自由發揮。
戚煥沒有失望,和這位鬼新娘合作的時間裡,他的脾氣被磨得非常好。
對方平常隻要不搞事他就謝天謝地,要是給好心給線索,反而讓他有些受寵若驚。
果然,在籠子角的毛毯裡,戚煥發現一些瑣碎的小物件。
毛毯硬邦邦的,上麵的毛幾乎已經脫落,估計是廢棄毛毯被村民拿來給新娘們禦寒的。
這也成為新娘藏一些東西的地方。
比如,一張被小心翼翼折的極小的殘破的尋人啟事。
可容,女,23歲,x大生物研究生,與同學進行民俗風俗旅遊時失蹤,失蹤時穿著……家裡隻有一個女兒,親人心急如焚,如有好心人告知線索,必當重謝!
尋人啟事不知是被誰粗暴地扯下來,卻被新娘小心翼翼地折好,存在此處。
雖然有些地方還有缺損汙漬,但能模模糊糊能辨認出時間大概是1982年。
可容,正是與他定下婚期的水屬性新娘的名字。
二十載光陰倏忽而逝,那些親人所尋的家中嬌女,已成為此處紅衣厲鬼。
戚煥抬頭,看到鬼新娘依舊安安靜靜站在籠子邊,像是一道即將隨風消散的虛影。
除了家人的信息之外,在後麵還有被撕破的病曆本。
病人的名字依然是可容,根據醫生診斷,她具有抑鬱症和精神分裂症。
一個被拐賣的女子常見的結果。
但也有可能不是,因為在那下麵是另外一張被人憤怒撕碎的受案回執。
一個自稱可容丈夫的人因為精神失常的妻子失蹤,而要求警方將她帶回。
這背後可能是一場走失,也可能是苦心謀劃的逃離功虧一簣。
戚煥有些不忍,繼續向下翻找,看見兩個剪下來的小藥片,上麵貼著小紙條寫著藥物名字。
一個背後寫著墮胎藥,另外一片背後寫著轉胎丸。
轉胎丸改變胎兒性彆,墮胎丸中止孕育。
鬼新娘終於有動作:“出去之後,拿到這兩個藥。”
“有一個可以解決你現在的問題,猜猜看?”戲鶴的指尖輕輕觸碰他不知何時再次隆起的小腹。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應該選擇轉胎丸。”戚煥了解對方的習慣,“普通的答案,你並沒有興趣。”
“你又怎麼知道我不是拿普通的答案來詐你呢?”戲鶴嘻嘻嘻笑起來,最後還是為其鼓掌,“但你的選擇很明智。”
“為什麼?”戚煥提問。
“這墮胎丸是逃離的時候小診所開的,”戲鶴仿佛也陷入到那段記憶裡最黑暗最憤怒的情緒,聲音裡帶著森然的怨恨,“那個大夫把墮胎藥換成安胎藥。”
“他說,來到這世上不容易,母親不應該扼殺孩子見到這個世界的權利,這可是——”
“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