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鶴已經習慣,不受乾擾地繼續:“在醫院裡麵我們嘗試在患病之後將病人隔離,確保不會有任何的老鼠入侵,攝像頭和醫護人員24小時監控,但即使如此,還是會出現這種痕跡。病人也會自述,他一直聽見有老鼠啃食的聲音,”戲鶴繼續給出信息,“很遺憾,這也不是因為人體係統功能紊亂,導致免疫係統攻擊自身留下的痕跡,相反,在發病期間,病人的免疫係統完全處於罷工狀態。”
隨著他的解釋,係統實時播報各位玩家的信任度,每個人對他的信任度都快速漲到40以上。
戲鶴唇角微勾。
顯而易見,當他給出大量信息,並且順利掌控局勢之後,玩家都下意識認可他是提供信息的關鍵NPC,從而給予一定的信任。
戲鶴推一推眼鏡,繼續解釋:“稱之為精神瘟疫,則是因為,而且這個新型疾病在身體發生問題之前最先影響的是精神和記憶,患病者率先會發生記憶缺失和自我認知問題,接下來還會出現幻覺,在這一過程中,他的身體不會出現任何問題,沒有發熱,沒有出血,沒有嗜睡,困倦等任何可以輔助我們診斷的方法。”
“所以,對於這一疾病早期診斷方法是,查驗每個人的精神狀況。我作為特派醫生,將會隔離每一個疑似罹患plague的人。”戲鶴圖窮匕見,銳利的目光落在每一個人臉上。
聽到這裡,已經有玩家預感到,這個副本絕不是他們最開始以為的生化危機大逃殺。
戲鶴滿意地發現他們都嚴肅起來,繼續加碼:“對此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最早進行隻有精神狀態出問題的病人不具有傳染性。”
“壞消息,每一個精神發生變異的病人將會隱藏自己的疾病,並且會主動傳播疾病。”
戲鶴的話音落下,杜春舂和項憶交換眼神,心裡都已經明了。
這一次的副本,不是大逃殺,而是——
狼人殺!
在他們心有所感的時候,無限流係統終於姍姍來遲給出任務:
【1.禁止ooc
2.發現真相
3.活下去BaN
祝您遊戲愉快!】
與此同時,來自他們這個身份的所有記憶,全部彙入腦海。
杜春舂心裡鬆口氣,還好她進入副本之後就保持謹慎,保持住人設,不然一下子被NPC發現,就不知道主線任務,說不準當時就會被抹殺!
畢竟,所有係統任務裡用禁止表示的,都隻有一個不容拒絕的含義——
違者必死!
“既然接下來大家要共同生活一段時間,”戲鶴站在餐桌主位,居高臨下看著桌子兩邊的玩家,正義到他們目光都凝向虛空中,估計是無限流係統已經得為他們發放任務,便自然而然地拿到主導權,“我們先進行自我介紹吧。”
杜春舂的人設就是個擅長和人打交道的銷售人員,自然率先響應:“你們可以叫我杜女士,我們家剛剛從a市米婭港搬到b市,帶著我們的孩子。”
他的搭檔也已經閱讀完畢,此時微微向後靠到椅子上,姿態悠閒而充滿攻擊性:“叫我項先生就可以,我之前以為b市會好很多,沒想到麵對疫情政府還是如此的無能。”
項憶露出一個笑容,和所有人對上目光,他穿著一身高定西服,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精英氣場,和其他人對視時也毫不掩飾自己的傲慢。
而夾在他們中間的小男孩也開始自我介紹:“傑克,五年級。”
“那是馬上就要升學了?”一個活潑開朗的聲音響起,“這邊隔離的都是住在密西區的人,區裡就一所中學,沒準我們會是同學呢。”
玩家不約而同的看向說話的少年。
他看起來年齡不超過十四歲,穿著一身運動服,身材精瘦,典型的陽光係運動少年,而且從下樓坐到餐桌上開始就有些坐不住,左顧右盼著四處打量,好幾次都想要開口,然而還是強忍著聽醫生的發言。
這會兒見到一個與自己年齡接近的小夥伴,立刻就湊上來搭話。
傑克猶豫片刻,點點頭,劉海隨著他的動作飄起,微微露出傷疤:“可能吧。”
少年好像沒有看見傷疤一樣,一點異色都沒有露出,甚至親昵的湊過來拍拍他肩膀:“到時候我們做朋友!”
他摸摸腦袋:“我叫安,一直住在B市,對這裡可熟了。”
何倉也在這個時候舉起十字架:“上帝保佑你我的孩子。”
吸引住所有人注意力之後,他才開始自我介紹:“你們可以叫我何神父,B市最大教堂的神父。”
“在魔鬼帶來的災難之下,主會一直庇佑著我們善良的人。”他做了一個祈禱的動作。
“剛好我退休之後也打算去教堂做做義工,以後還要麻煩神父了。”連惇開口,又咳嗽兩聲,“抱歉,我心臟不太好,還有哮喘。你們可以叫我連老人。”
戚煥同樣開口:“戚畫家,我是來B市采風。”
此時隻剩下坐在最最角落裡的青年人還沒有說話。
不少人探究的目光看過去。
這個青年人戴著黑色的鴨舌帽,帽簷壓的極低,穿著羽絨服,衣服帽子的毛邊厚厚的圍在脖子上,不露出任何皮膚。
在所有人都投來目光之後,他下意識哆嗦一下,放在餐桌下的手默默蜷縮起來。
神棍剛好坐在他身邊,一眼就看見蜷縮起來的手上有一些傷痕。
除他之外,其餘玩家也注意到眼前責任的不一般。
“湯……姆。”青年磕磕絆絆開口。
社恐?
杜春舂和她的搭檔交換眼神,心裡都默默把這個說話磕磕絆絆的青年放到重點關注名單裡麵。
【連惇:你怎麼看?】
戚煥看到他發來的消息。
【連惇:這種卑微小可憐設定十之八九都是幕後黑手。】
【戚煥:S級副本不會這麼簡單。】
【連惇:那你是懷疑你心心念念的那個新娘?彆說,長得是真好看,如果是我先見到,恐怕也要一見鐘情,再見傾心。】
【戚煥:閉嘴吧。】
他想想,還是分享自己的分析:【不單單是社恐,他好像有被人霸淩過,傑克也是,他們都有著典型躲避行為。】
“B市人。”青年說完這句話又默默蜷縮起來蹲蘑菇,再不作聲。
彆墅外麵,鈴聲響起。
戲鶴深諳副本節奏的把握,直到他們剛剛接手一大批信息需要處理消化,也需要私下裡麵或是結盟或是對抗。
他笑起來:“是外麵開始發午餐了。為了防止老鼠繁殖,彆墅裡沒有食物。隔離期間的一日三餐都會有人送來。我去領取。”
醫生翩然而去。
在他身後,表麵的平靜下,是波濤洶湧。
第28章 疫醫(4)
戲鶴前腳剛離開, 活潑少年就忍耐不住,從椅子上躍起,一路跑到花園裡去了。
而社恐小哥也默默拉低帽子, 把自己藏進陰影裡,悶不吭聲的上樓。
以他這種狀態, 不知道接下來吃飯的時候還會不會下來。
杜春舂注意到NPC的動作, 心想,同時給搭檔發一條消息:
【杜春舂:我這個身份之前親眼見過鼠疫死去的人,比照片看上去的還要嚴重。】
【項憶:是你這個身份之前回家探訪那段時間嗎?看起來這場瘟疫不僅僅局限於一個城市, 甚至已經擴張到整個世界。】
【杜春舂:我們最好互相核對一下記憶,交換信息。】
隻不過他們帶著的這個小拖油瓶還糾纏不休:“媽媽, 我可以……”
杜春舂心裡歎口氣,在記憶融合之後,這個身份的焦躁性格似乎也影響到她的行為。
所以,精致漂亮的主婦皺著眉,回頭, 沒有謾罵,但是目光裡滿滿的都是不讚成:“傑克,大人討論事情的時候, 小孩子不要插嘴。”
“而且, ”她彎下腰, 將孩子的目光轉向已經在花園裡和小貓玩起來的安,“你可以試著去多交一些朋友。”
傑克猶豫起來,抬頭看向父親。
項憶保持著微笑, 正在整理袖子, 完全是不打算乾擾妻子教育孩子的姿態:“去吧。”
傑克隻好轉身離開。
花園裡除了兩個孩子之外, 還有戚煥和連惇。
他們當然不會放過這麼一個絕佳的自由活動機會, 早早的走向花園。
花園裡沒有種什麼花,大部分都是高大的喬木,可惜在冬天這些喬木均已落葉,徒留下光禿禿的枝杈衝進濃霧之中。
“院子的邊緣是一片迷霧。”連惇站在花園的欄杆向外眺望,“那個方向有兩座哨塔。”
“哨塔裡應該是看守彆墅的士兵。”戚煥分析,伸手就要觸摸欄杆。
緊接著他耳邊就響起滴滴的警報聲,遠處傳來喇叭放大的聲音:“那兩個人怎麼回事?你們不要再往外走!欄杆隨時可以通電,你們要翻牆,後果自負!”
“應該是正常人的聲音。”連惇明白他的意思,這意味著這個副本中他們的彆墅並不是孤島。
戲鶴說的有人會給他們送餐,這句話可信度又提高很多。
“就怕後期出什麼事情導致食物供應不上。”戚煥擰起眉頭。
他已經窺見這個副本潛在的危險:瘟疫,動蕩的時局,隨時可能停止的食物和水源供應,陌生人聚集,還有最開始新聞消息裡似乎還在潛逃的殺人犯。
兩人又圍著花園走廊走了一圈,一無所獲。
就連彆墅大門都被田店牢牢的鎖住。
“不知道戲醫生是怎麼出去拿的外賣?”連惇摸摸下巴,眼珠子一轉,有點不懷好意的笑起來,“他身上應該有鑰匙,不如你……”
“不可能。”戚煥打斷,莫名又感覺左手無名指上的紅線痕跡開始灼燒發燙。
“我又沒說□□什麼的,”連惇滿臉吃瓜的表情,“你有裝備什麼適合盜竊的道具嗎?”
戚煥:……
說曹操曹操到,恰恰他們交流之時,迷霧之中,一身黑衣的人影漸漸清晰起來。
是穿好防護服戴著鳥嘴麵具的戲鶴。
他剛剛經曆過消毒,刺鼻的消毒水從防護服身上滑下,滴滴嗒嗒落在地上。
右手的箱子則是透明的,可以清晰的看到裡麵打包好的披薩和大桶可樂。
“我發現我可能還是更想吃自己做的中餐。”連惇繼續嘴碎。
他們兩個人不動,從彆墅裡出來的另外一個人則搶先一步,極為熱情的上前:“戲醫生。”
聽到各種項鏈叮叮當當作響,他們就知道是神父來了。
神父主動就要幫忙拿食物:“感謝主,賜予我們無窮無儘的食物。”
經過剛剛餐桌上的一出,他已經認識到這個NPC必然是重中之重,自然是要想辦法打好關係。
可惜,戲鶴不領情,不動聲色後退一步,遠離人高馬大的神父的熊抱:“稍微離遠點,等我把防護服脫了再說。”
神父無可奈何停下,依舊用仿佛唱著讚美詩一般的聲音,歌頌起醫生的行為,亦步亦趨地跟著一路走向更衣室。
“浮誇,這個身份可比我這個老頭子更適合主動乾活。”連惇不滿地用拐杖戳隊友,“你要不去追求戲醫生?反正本來也是gay嘛。”
戚煥看到戲醫生目不斜視地經過他身邊,心裡說不上什麼滋味,然而聽到他這句話還是冷哼一聲走開:“你沒有注意到,神父應該發現了什麼嗎?”
“戲醫生,你對彆墅裡這些人的資料了不了解?”何倉頂著神父的身份,熱情的幫忙忙前忙後,估摸著已經把NPC的好感度刷上去一點,立刻笑眯眯湊上去交流。
係統麵板掛在一邊,誠實的展示著對方此刻的信任度:【45】
不算少,但也多不到哪裡去。
這位玩家精著呢,就是想從他這裡探查信息。
不過戲鶴也懶得自己去做這些瑣事,能整個玩家幫忙乾活還是樂意的。
他看對方一眼,不滿地皺眉:“出於我的職業道德,我不能告訴你任何一個病人的資料。”
“但是我們現在被隔離著,有一個人感染,大家都得完蛋,多了解一點,也心裡有個數,”何倉笑眯眯的,“您這是多說一兩句是對大家負責。”
戲醫生明顯顯露出遲疑之色。
何倉暗自在心裡叫好,一隻手抓住自己脖子上的項鏈,裝模作樣:“主會寬恕每一個羔羊。”
戲鶴吊夠胃口,終於大發慈悲,裝作一副動搖的樣子:“你想知道誰的?”
“湯姆。”何倉趕緊回答,目光在醫生身上逡巡。
這麼好對付,倒是不像什麼關鍵NPC。
難道說他就是遊戲副本裡那種常見的,平常負責裁決情況,提供信息維持秩序,關鍵時候被劇情殺留下消息的NPC?
何倉把他的重要性換了個位置。
係統提醒:【玩家何倉信任度上升5點,當前結算,50。】
戲鶴看出他的輕視,心裡笑笑,一邊收拾餐桌,一邊回答:“他是這棟彆墅原來主人的遠房侄子,學的是計算機專業,平常就在家裡麵通過網絡線上辦公,性格比較孤僻,不太善於和人交流。”
原來如此。
何倉掩藏住眼中的精光,繼續笑著和NPC搭話。
不一會兒餐桌準備好,大家都被喊起來,在一張餐桌上吃飯。
氣氛隱約有些沉悶。
還是安左右看看,忍不住舉起手提問:“湯姆呢?”
經過一段時間的交流,傑克和他的關係升溫,此時也跟著發問:“還沒有下來吃飯?”
戲鶴正要開口,何倉就主動站起來:“他應該是不好意思下來和這麼多人一起吃飯,要不我去給他送個飯吧。”
“那就麻煩你了。”戲鶴笑著點點頭,推一推金絲眼鏡。
戚煥握住叉子的手,動作微頓,看向兩人,同時從背包裡抽出一份裝備。
【窺視之眼:這個小東西總是會偷窺彆人的隱私,它以秘密為食,如果不能夠吃到秘密,它隻能夠吃掉你的眼睛嘻嘻嘻嘻】
柔軟而富有彈性的小眼球,隨著他的動作掉下餐桌,咕嚕嚕滾進暗影之中,順著何倉的動作一路上樓。
咚咚咚。
何倉敲響社恐青年的門。
沒有人回應。
何倉並不意外,充分發揮自己當前身份的親和度:“孩子,你在上麵待這麼久,一定餓了吧。戲醫生把你的那一份飯交給我,讓我送上來。敲完門之後我馬上就走,你不用擔心。”
他說完一長串後話後便向旁邊離開。
下樓梯的聲音清晰響起。
兩分鐘後。
門被人開一小條縫,一個人小心翼翼探出半邊身子就要拿走地上的食物。
下一秒,一隻帶滿戒指的手抓住他的手腕!
湯姆差點尖叫出聲,然而他的整個人都被抓住他的人粗魯的拖出來捂住嘴巴。
“我聽說你之前學的是計算機。”神父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不如之前的溫柔慈愛寬和,反而透著一股冷冽。
“嗚嗚嗚。”青年掙紮著,還在想要說什麼。
在他的背包裡,負責監測屬性的道具,閃爍著表示安全的綠光。
這是何倉得到的特殊輔助道具,每個副本可以使用三次,用於監測NPC的安全度。
這也是他率先莽上去調查看上去行跡最為可疑的社恐青年的底氣。
何倉抓住他的手,仔細打量剛剛在餐桌上看到的一晃而過的痕跡。
這雙本應該修長有力的手上到處都是坑坑窪窪的傷痕,有些傷痕已經基本愈合,隻留下醜陋的紅色蚯蚓般的痕跡。
何倉認識這些痕跡,因為融合的記憶告訴他這個身份身上也有。
那是神棍當年研究騙術的時候,被化學藥品腐蝕留下的痕跡。
神父冷冷道:“酸腐蝕的痕跡,這不像是一個學計算機的人身上會有的傷疤。”
緊接著,他便感覺到溫熱濕潤的液體從自己的手上流過。
哭了?
社恐小哥哭泣到幾乎整個人都蜷縮起來。
他近乎咬牙切齒的摘下鴨舌帽,抬起頭,讓整張臉暴露在燈光和其他人的目光之下。
“你看吧!”
那是怎樣一張恐怖的臉!
幾乎所有的皮肉都被腐蝕過,黏膩的膠合在一起,除了一張嘴之外,其餘的五官全部都變成讓人作嘔的肉團!
“他們……”青年的聲音顫抖,“那一天他們把硫酸潑到了我身上。”
第29章 疫醫(5)
一個錯誤。
何倉心想, 儘管他此刻心裡還是有一些懷疑——被人霸淩的小可憐反轉成為大boss,也算是遊戲經典橋段了。
但是,無論是他真的判斷失誤, 還是中了boss的計策,作為一個尚且有些愛心夢想成為真正神父的神棍, 至少在扮演神父時, 應該保持悲憫姿態。
所以,何倉不著痕跡地狠狠掐一把自己的大腿,就和青年麵對麵飆起眼淚:“對不起, 孩子。”
他溫柔地蹲下身,環住青年, 輕輕按住他顫抖的肩膀:“主會寬佑每一個善良的靈魂並且懲罰罪惡的,這些都不是你的錯。”
何倉又是一番解釋自己,隻是擔心彆墅裡麵有人隱瞞自己的過去,是為了大家好,這才成功立起一個威嚴又溫柔的神父形象。
等到把社恐青年送回屋子裡麵, 他也出了一身汗,走下樓的時候臉上還有幾分疲憊。
在他背後,兩雙眼睛不著痕跡地收回陰影之中。
一雙眼睛是戚煥特意放上來的窺視之眼, 另外一雙則來自這個不超過14歲的少年。
“嚇死我了, 沒想到這個神父看上去還真有點本事, 就是一點都不像教堂裡見到過的那種,倒是很像遊戲裡的暴力奶媽……”安嘀嘀咕咕,縮回自己的房間裡麵, 趕緊登上手機。
他被隔離之前就已跟好友講過, 安頓下來之後一定跟他發消息, 都等到現在這個時候, 想必對方已經等急了。
果然,安剛剛解鎖手機,就收到一大堆叮叮咚咚的消息,一目掃過去都是同一個人急切的詢問。
sunny:“你那邊怎麼樣?”
“聽說你們被隔離在彆墅彆墅環境好嗎?”
“現在外麵疫情越來越嚴重了,你要多多小心。”
“聽說你們那裡還有專門派過去的醫生,醫生人好相處嗎?”
安趕緊回答網友的問題:“彆墅隔離環境很好,我們這裡還沒有疫情的情況,戲醫生感覺很負責很可靠。”
他想來想,還是訴說起自己的苦惱:“就是感覺那麼多大人,都把我當小孩,我一個人在這裡插不上話。”
他的手機很快就響起視頻通話的邀請。
安高高興興接起電話,熟練的跟好友煲起電話粥:“感覺這群大人們說一兩句話都在勾心鬥角,你是不知道我剛剛看到神父他……”
倆人就這件事情討論了一會。
安點頭:“是啊,我也覺得神父主要還是為了正義去做的,隻不過不管怎樣,我們都要遵循程序正義。”
“對對對,”聽到電話那頭的好友認同自己的觀點,他的聲音也興奮起來,眉飛色舞,“所以我將來的目標是成為一個警察,這樣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履行正義,把罪犯繩之以法,怎麼著,比偵探還是好很多?”
安長長歎口氣,無可奈何地打開自己的秘密盒子,從裡麵拿出日記往上寫:“就是我現在隻能夠做一個平平無奇的中學偵探,或者說是隱藏在人群中的超級英雄!今天就讓我繼續記錄作為偵探的第五十天,我沒有追查到可能住在隔壁的殺人犯,但是遇見了一個超酷的神父……”
說到這裡,他突然停住筆,皺緊眉頭,露出一派深思的表情。
好友似乎注意到他這邊停頓,隔著電話呼喚幾聲,催促他趕緊說話。
安:“好吧,我剛剛沉默,是因為我想到一個可能性。”
“你說啊,今年鼠疫大流行,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偶然自然事件,倒像是有什麼幕後黑手在背後推動?”他一隻手捂住手機,壓低聲音,左右觀察著,生怕這個時候有人突然推門而入,聽見他近乎異想天開的猜測,“有沒有可能,有一個生化怪人,一個瘋狂的醫生,製造出現在都沒有解藥的病毒,帶來一場即將毀滅世界的災難。”
“按照電影的一般規律,”安轉動著筆,看著窗外,自信滿滿,“那一定是身為主角的我認識的人,比如說——戲醫生!”
“決定了!”少年歡呼一聲,“我要好好跟蹤調查調查他!”
戲鶴莫名打個噴嚏。
係統麵板在這個時候上浮,吸引他的注意力。
【恭喜您完成前置任務,現已激發技能下屬被動。】
原本一直寂靜無聲的屬於恐嚇的標簽旁邊突然伸出一條橫線,連接另外一個小小的方框。
這個散發著不祥血色的方框上,若隱若現浮現出一行字跡。
【被動技能:疑慮】
【恐懼來源於想象,恐懼來源於未知。您所過之處都會響起不安的竊竊私語,引導人類或是……沉淪在無儘的恐懼之中。】
戲鶴微微挑眉,似有所覺地向前看去。
此時他正坐在客廳中間,沙發對麵的電視關著,黑色的屏幕反射出旋轉樓梯上小心翼翼躲藏著的少年。
疑慮麼。
戲鶴想到資料裡對這個少年性格的描述,狀似自然地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
“相關部門已經對日前連環殺手逃脫事件作出解釋,承諾將會在三日內捉拿凶手歸案……”
“plague相關新藥正在積極研究中,目前已取得重大進展……”
一連串的新聞奔湧而來,每一個鏡頭都充滿著慌亂與焦躁,暗示著這個副本世界秩序瀕臨崩壞。
戲鶴沒有多看,快速的切換頻道,從美食節目跳躍到軍事節目,最後終於定格在電影頻道。
這一次電影頻道正在播放的是一款經典的血漿片。
鮮血,哀嚎,暴力情節。
幾乎整個屏幕都被大片大片的紅色所包圍,蠕動的鮮紅的內臟被人徒手掏出,隨意地潑灑在地上,用以滿足觀看者的惡趣味。
樓上隱隱約約有人傳來反胃的聲音。
戲鶴心底暗笑,拿出今天配送食物中的爆米花(他之前就拿微波爐加熱過),一大把一大把抓在手裡,嘎吱嘎吱的嚼著。
這一動作完全打破了安之前對戲醫生溫文爾雅內斂的印象。
何況,那個看起來斯文瘦弱的家夥,披著白大褂的蝶怪物,這個時候居然還拿出一瓶番茄醬噴在爆米花上!
白與紅交織著,恰好與電視上露出的腦花相映成趣。
戲鶴捏起一顆爆米花,好像這時候才發覺似的,抬起頭看過去。
不好,剛剛惡心的聲音太大聲,要被發現!
安心裡一驚,充滿驚嚇地縮回頭,一溜煙的跑回自己的房間。
係統及時播報:【NPC恐懼值+50,恭喜宿主。】
果然還有彆的薅恐懼值的辦法。
戲鶴滿意地吃掉爆米花,還不忘輕輕舔去手上沾染的番茄醬。
好吃,他得珍惜現在。
等到過段時間食物供應銳減,就沒有這麼一個機會了。
房間之中。
安緊緊鎖上門,還覺得心臟跳的飛快。
他立刻打開自己的秘密盒子,掏出日記,開始飛書書寫,同時打開手機和好友保持聯係。
“你不敢相信,我剛剛調查醫生的時候,就發現了一個巨大的成果——這一位醫生恐怕有反社會人格!”
“他可以麵不改色的看恐怖的血漿片,並且在這個時候吃番茄醬!根據側寫,我可以判斷出,他是一位非常狂妄沉醉於血腥的人。”
不過電話對麵的好友似乎有不同的意見,安皺起眉,開始嘟嘟囔囔:“是的,在沒有看到他殺人之前,我們不能夠斷定他是殺手,在沒有看到他反社會之前,我們不能夠斷定他反社會一切是要講證據的。”
“我也知道作為醫生對血腥可能會免疫,但是我們作為偵探,更不能放棄每一個細節。”安用力點點本子,“保持你的好奇心,保持你的謹慎!”
“總之,我打算好好調查他,你呢?”安詢問。
對方如他所預料的那樣,給了一個肯定的回答。
“好,醫生調查小分隊,成立!”
調查醫生的第一步,靠近他的日常生活。
於是,當戲鶴拿到晚餐回來的時候,主動湊上來幫他乾活的,除了省婦,還多了一個小尾巴。
“戲醫生,我也可以幫你分餐!”安特彆主動,滿臉笑容燦爛,隻是眼睛不住的往他的袋子裡看去。
小孩子藏不住事,眼睛裡麵的好奇和探究一目了然。
戲鶴乾脆地將裝滿食物的袋子交給他:“好,麻煩你把食物均分。”
安興衝衝打開一看。
漢堡,薯條,可樂,平平無奇。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其他人提出來的飲食方麵的小要求。
數量不少,要求不小,分餐並不是看上去那麼容易的事情。
安腦袋上的呆毛,肉眼可見的耷拉下來。
不過他很快就振作起來——
沒事,這麼點小挫折難不倒本世紀最偉大的偵探!
何倉看著他變臉,也在心裡嘖嘖稱奇:看不出來這個副本裡還有這麼喜怒形於色的NPC。
有意思啊。
他乾脆和人聊起來,不一會兒就得知對方作為偵探的小小目標,甚至還聊起最近出名的連環□□殺人案,順勢引申到自己的專業領域,談起一係列天堂地獄靈魂之類的話題。
兩個人的和平僅僅維持在共同處理廚房事物的短暫半個小時之中。
等到大家都在一片沉默中慢條斯理用餐的時候,安又是一副屁股坐不住椅子的樣子。
他目光在吃相或是粗魯或是斯文優雅的其他成年人身上劃過,最終目光落在何倉身上,若有所思。
何倉剛好抬頭和小孩亮晶晶的目光對上,心裡浮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安:“您之前說有些道德高深的神父可以溝通鬼魂,您可以嗎?”
何倉:……不,我不可以。
但是這句話即將說出口的時候,卻絲絲卡在喉嚨裡。
係統冷酷無情地提示:【禁止ooc】
作為一位招搖撞騙,享受眾人崇敬目光的神棍,他怎麼可能會放棄這麼一次展現自己實力的好機會呢?
死小孩!□□崽子!
何倉隻能微笑,聲音幾乎從牙縫裡擠出來:“我可以試試。”
第30章 疫醫(6)
聽到他的回答, 安眼睛立刻亮起來,興奮的從懷裡掏出一疊剪報。
戲鶴推一推眼鏡,目光從簡報內容上劃過。
毫無疑問, 這些剪報都是關於最近相關部門正在不斷追查的連環□□殺人案。
而安表情是純粹的喜悅和期待,應該不是故意的。
戲鶴唇角微勾, 看向滿臉寫著憋屈的神父何倉。
果然, 安立刻雙手合十,做出祈求的姿勢,眨巴著眼睛說:“神父先生, 您可以和這些殺人案的受害者們溝通嗎?或許我們可以找出那位殺手!”
何倉:踏馬的,找連環□□殺人犯傷手和我有什麼關係!
但是, 無論是作為神棍的人設,還是偽裝成神父的人設都決定他要順著話展現自己的能力。
其他玩家也不約而同地看向他,心裡浮起同樣的念頭:保持人設,然後因為人設走向危險,這大概就是副本為他們設下的第一個考驗。
何倉不得不應對考驗:“我可以試一試。”
“來, ”神父從餐桌上站起身,胸前的十字架微微搖晃,“把這些照片給我, 然後, 請為我空出一個沒有光的狹小房間, 我會在那裡麵和亡靈們溝通。”
“好!”安歡呼一聲,暴風吸入自己剩下的食物之後,一擦嘴就立刻從椅子上竄出去, 在屋內找了個小房間。
何倉按照人設慢條斯理的吃完飯, 臉上絲毫不帶焦躁之色, 完全就是胸有成竹的高人風範。
之後, 他在NPC期待的目光下走到門前,這才緩緩解釋自己接下來將要做的事情:“我將會在裡麵與亡靈溝通,亡靈們會用血字在牆壁上寫下他們死前經曆的一切,時間大概是十分鐘。”
何倉解釋完,靜靜地環視一圈。
安率先鼓起掌,玩家們也配合的鼓掌。
隻有項憶保持著高傲的人設:“希望這位神父真的如他所說那樣有超能力。”
“彆這樣說。”杜春舂扮演一個儘職儘責的主婦,低聲勸誡丈夫。
戲鶴作為特派醫生和現在整棟彆墅的臨時管理員,慢條斯理地清點完剩餘的食物合上冰箱,慢吞吞走上樓梯,完全是一副不想介入客人們日常活動的樣子:“你們繼續,如果有需要可以叫我。”
“好!”安高高興興答應,還不忘表現的懂事一點,“我會把這間房間打掃好的!”
“可以。”戲鶴一點頭,沿著樓梯走入二樓。
安挑選出來的這個房間在一樓,剛好位於他所在的房間正下方。
除此之外,戲鶴一邊上樓,一邊慢吞吞觀察彆墅的構造,通風管道連通著上下樓層,也可以從二樓的陽台跳到一樓,打開下翻房間的窗戶。
在這個副本中,單獨一個人處在一個密閉的房間,會開啟危險。
何倉已經把所有防禦性裝備都從背包裡取出來掛在身上,隨後輕輕推開這個小房間的門。
這是一樓的一個狹小更衣室,屋主的衣服已經被全部清理乾淨,隻剩下冰冷的鐵架和碎掉一片的鏡子。
屋子非常狹窄,何倉進去之後連轉身都顯得有些困難,深度大概是十米左右,儘頭還有一間小窗。
毫無疑問,這種狹窄的房間很容易給人帶來巨大的心理壓力,何倉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放鬆下來。
對於溝通亡靈,這件事情他並不是很擔心。
之前他從無限流係統那裡購買過這個副本的相關情報。
這個副本是個沒有超自然力量的副本,召喚亡靈之類的行動,不會為人引來殺身之禍。
而他是一個神棍,也不用正兒八經的舉行什麼奇怪的儀式,隻要使用安全的化學藥劑製造血字效果就行。
試劑早早的被他藏在長袍之下,此刻撈起長袍,就可以取出一排試劑。
寫什麼內容呢?
何倉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立刻筆走龍蛇,變換不同的字跡,寫下諸如“我恨”、“我想回去”、“媽媽”之類充滿悲情呼喚的語句。
同時他的大腦飛速運轉,根據一眼看到簡報上的內容,開始簡單推算起凶手可能有的信息。
“他是一個魔鬼!”
“強大,強壯,巨大的白色肉山。”
“他闖進我的家!”
“那天我不該半夜回去的!”
……
何倉熟練的塗抹大量的字跡,之後又從右邊腰側掏出另外一小瓶噴霧,開始在牆上肆意的噴灑。
液體接觸之後,漸漸變有紅色的血漬停留在牆上,或大或小,或娟秀或潦草的字在牆上張牙舞爪,看一眼就讓人仿佛耳邊響起鬼魂的哀嚎。
“大功告成,”何倉欣賞著這美妙的奇跡,漸漸的開始覺得耳朵邊好像響起什麼東西。
“吱吱吱……”低沉的叫聲。
“嘎吱嘎吱……”木板被踩的聲音。
“滴答滴答……”液體滴落的聲音。
何倉覺得背後起一股涼意,一節鞭子悄無聲息的從手腕滑下,被他握入手中。
他謹慎地環顧四周,緊接著好像看到一片閃光從旁邊的穿衣鏡上一閃而過!
何倉一整顆心立刻提起,他幾乎是立刻衝到鏡子麵前,通過鏡子的反光觀察附近,尤其是那個隨時可能被人推開的窗戶!
下一秒,巨大的陰影從鏡子裡浮現!
哢嚓。
戲鶴沒抓穩書,眼睜睜看著即將要閱讀的醫療小冊子掉到地上。
某種預感浮現在心頭。
星火係統及時提醒:
【檢測到玩家生命值跌近10,請宿主迅速靠近玩家,準備啟動靈魂收容計劃。】
同一時刻。
一樓焦灼等待著的玩家中,戚煥突然開口:“時間到了。”
他嗅覺十分敏銳,此時隱隱約約已經聞到隔著牆壁散發出來的濃鬱血腥味。
【戚煥:出事了。】
連惇收到他的消息,眼神一暗,立刻杵著拐杖上前:“我們趕緊開門去看看!”
大門被人推開。
安率先衝上去:“神父,那些亡靈們說了什麼線索!”
下一秒他爆發出一陣刺耳尖利的尖叫!
玩家們聚集到門邊,一眼便看見趴在鏡子麵前的神父。
他還殘留著最後一口氣,但是完全說不出話,隻是在聽到動靜的時候,艱難的轉頭朝著他們伸出一隻手,嘴裡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無數鮮血從他嘴中噴出。
此刻那身聖潔的白色長袍已經被人撕碎,隨意地扔在一邊,裸露在外的蒼白皮膚上雕刻滿一個又一個鮮紅的血字。
戚煥很快閱讀出來,那是法語:“騙子的懲罰。”
“該死的負心漢。”
“卷錢而逃的懦夫。”
“該死!”
巨大的深深的血字張牙舞爪的停留在皮膚之上,逐漸隨著傷口中湧出的鮮血而變得模糊。
相較之下,牆上被人人為偽造出來的血字,顯得如此的蒼白而無力。
噠噠噠。
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下來。
“怎麼回事?”穿著白色風衣的醫生站在樓梯口,皺著眉頭看過來,分明是聽見了那聲尖叫,又聞到了越發濃鬱的血腥味。
戚煥後退一步,轉頭直視他的眼睛,毫不掩飾自己的探究:“神父死了。”
係統同時催促著他:
【玩家何倉生命值流失中:
8,7,5……】
戲鶴立刻嚴肅起來,轉身衝回屋子,穿上防護服,大步走進更衣室之中。
係統播報:【是否開啟靈魂收容計劃】
【是】
戲鶴確認,戴著手套的手輕輕摁在玩家額頭上,然後向下,讓他一點點閉上眼睛。
何倉還掙紮著想要握住他的手,在瀕死之際,他的意識還有殘留,認出來者正是他們的醫生:醫生……救救我……醫生
“救不了。”戲鶴語氣沉痛地說道,引導著,代表著靈魂的小光點,從他的手心漫入心臟。
何倉恍惚間好像看到黑色的鴉羽從天而落,靈魂從痛苦的軀殼之中掙脫,被羽毛包裹著,溫柔地飄向遠方。
“怎麼會死人!”安皺緊眉頭,看向這邊,無數的愧疚湧向他漂亮的藍色眼睛之中,“我錯了,我剛剛不應該讓神父先生去召喚亡靈的。”
“這個世界上不可能存在亡靈。”項憶帶著他的傲慢篤定,“醫生,我們得儘快通知警方來這裡追捕,我們這裡肯定有一個殺人犯!”
“對!”杜春舂點頭,她此刻正捂住自己孩子的眼睛,和搭檔達成默契:試探能不能找到國家暴力機關,必要的時候還能在接下來的動亂中獲得熱武器。
“當然,”戲鶴點頭,“我會把這件事情告知外麵駐紮的軍人,發生這麼大的凶殺案,接下來的隔離政策必然會有變化。”
他說著,仔細觀察屍體身上的痕跡:“這些傷口全部都是用刀切傷的,切割的人力氣很大。”
“而且,”戲鶴突然緊張起來,轉頭要求,“你們趕緊退後,穿上發給每個人的防護服!”
他小心翼翼地托起死者的手臂,翻轉過來——
那上麵是一塊翻卷的皮肉,一塊來自plague的標誌性皮肉潰瘍!
“他已經是患者。”戲鶴語氣沉痛,“我們極有可能已經接觸過病原體。”
驚愕與恐懼快速在玩家和NPC之間蔓延,然而,等他們匆忙換上防護符之後,另一種恐怖也在這一刻快速靠近。
“鏡子!”安又是第一個發現異常!
在場所有人順著他的目光向更衣間裡的鏡子看去,緊接著就看到鏡子裡出現一個身影,從遠及近逐漸變大!
那是一隻披頭散發滿頭鮮血的,幽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