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嚷嚷一分一厘的討價還價,終於把大體的數額定下了,無疑京營所得最多,其次為北方邊軍,再然後是征西軍,最後那點零落才到了靖海侯的沿海水師身上。
雖然不太公平但沒辦法的事情,京營乃是朝廷根底,本就是老朱橫掃天下的嫡係精銳,從來都是優先補給的那一批。
說句不好聽的,沒了京營分散在天下各處的駐軍憑什麼聽朝廷的命令,就憑幾個捧著聖旨頂著欽差名頭的文人?
邊軍也是重中之重,而且馬上就要同蒙古開戰了,不僅是朱標這邊要犒賞,朝廷那邊也要提前運送糧餉物資,以穩定人心提升士氣。
隨著蜀中漸漸穩定,征西軍基本就要被打散到各地屯田鎮守了,這也是朝廷最後一次大規模的犒賞他們。
至於沿海水師,雖然有抵禦倭寇的功勞但也就是守成之功,而且倭寇也不被軍方這些將帥們看在眼裡,水師目前處於一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處境。
甚至不少將帥都有牢騷,認為水師年年耗費大量軍資造戰船結果連個倭寇都不能徹底澆滅,根本就是占著茅坑不拉屎,有那個造船的錢還不如給他們造鎧甲火器了……
兵部大堂內眾人皆是氣喘籲籲,扯著領口大口喝著茶水,戶部除了最先來的尚書之外兩個侍郎也聞訊趕來助陣了。
三個文官硬是氣的大都督眾將帥要掏刀砍人,凡是涉及錢糧那是寸厘不讓,要不是朱標開口說會從內帤補上缺口,這事鬨到明天也解決不了。
一聽可以薅皇家的羊毛,都沒等大都督開口,戶部尚書就先替他們張羅了起來,估摸他們是盯上那筆銀子好久了,隻是礙於老朱天威不敢說,如今太子主動開口了戶部可開心壞了。
朱標雖然有些心疼自己父皇的內帤又要跑耗子了,不過也沒法子,戶部確實拿不出來這麼多餉銀,除非把各地的儲糧都抽掉出來。
不過那樣一來地方一旦有個天災**,朝廷可就真拿不出一點賑災糧款了,所以隻能是先靠著皇家內帤犒軍了。
好在如今的皇家節省,無論是朱元璋還是馬皇後都是不喜鋪張浪費的,平日用度本就很低,連皇帝皇後都是如此,下麵的妃嬪皇子公主們自然也習慣了節儉。
朱標喝完一盞茶水,見眾人氣息也都平緩了開口說道:“京營就在眼皮子下麵,想來有本宮看著發多少都能到他們手中,而發放到其他各軍的就未必了。”
此言一出兵部及大都督府的官員將帥卻是不好開口了,這麼大筆糧餉肯定得調遣兵卒護送,一路上這些人就得吃掉不少,等到了地方天高皇帝遠被克扣掉一些也屬平常。
再經過將帥校尉們的層層刮油水,真正能落到底層士卒手中的恐怕能有一半就不錯了,這也是慣例了,彆說將帥們,連士卒們都習慣了。
戶部尚書則是坐著看笑話,普天下都認為戶部藏奸納垢貪贓枉法官吏頻出,可真正了解的人都清楚,這些臭丘八才是最狠的,喝兵血吃虧空倒賣軍械都能肥死他們。
穎國公傅友德皺起眉頭,他向來是不屑於此的,但他作為統帥也清楚,這種事情很難解決,下麵的將校可以為你衝鋒陷陣赴湯蹈火,但你不可以阻攔他們發財,否則這兵就沒法帶了。
大家把腦袋彆再褲腰上,刀口舔血死裡求生,為的是升官發財封妻蔭子,能有幾個是為了驅除韃虜報效家國?
將帥們已經功成名就了,還不讓下麵的弟兄發點財可就說不過去,總不能我們賣命你升官,然後我們繼續當窮困潦倒的臭丘八吧?
傅友德沉聲說道:“末將親自派人看著護送,定然將聖上以及殿下的恩德落實到士卒手中!”
傅友德的話一出其餘人都鬆了一口氣,有人扛雷再好不過,隨即都神色莫名的看向那道雄厚宛如山嶽的身影,心中不免欽佩。
這要得罪的人可不是一個兩個,也不是單單的勳貴階層,而是遍布全軍的中高層將校,他們才是真的指著這個養家糊口,斷人財路無異於殺人父母。
朱標欣然看向傅友德,這等決斷可不是一般人能下的,尤其對統兵大將來說,基本是自絕於軍方,要知道這個時代的軍伍之中,兄弟義氣大於天。
傅友德果然是值得委以重任的孤忠之臣,越是這般人物越得保護,朱標自然舍不得他去扛雷,何況此事彆說傅友德,就是老朱想要立刻解決都不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