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國公在,李文忠的妻子也就領著長子抱著次子出來見了一麵,是個安分守己的婦人,話也沒那麼多,朱標叫來已經七歲大的李景隆考問了幾句學業。
李景隆倒也不怯場,年歲雖小但回答也是有理有據,看身板也是不錯,朱標自然是不吝溢美之詞,左右就是為了哄老人家高興。
過會兒婦孺們也就都下去了,李貞慈愛的看著朱標道:“老臣在家中也是知曉殿下如今日臨群臣聽斷諸司啟事政務繁忙,可還是要以保重身體為重啊。”
朱標應道:“各儘其職罷了,侄兒在內處理國政,兄長在外戍邊鎮疆,都是同樣辛苦,增枝也有兩歲了,還沒見過兄長一麵,可見其勞啊。”
李貞捋須道:“天生聖人承中華之運,聖上洪福齊天,海內儘歸職方,我父子二人托庇長公主在天之靈,幸遇聖明,脫塗泥於衽席,濟垂絕而更生,收養掖庭,待以肺腑。”
“文忠承聖上再造之恩,扶樹教育,俾成立,指授神筭,鎮守邊陲,未效纖毫,以禆聖治,是猶螢爝之光依於日月,蚊蚋之響附於雷霆,本是其責何談其辛勞!”
朱樉朱棣楞楞的看著有些陌生的姑父,這老頭兒什麼時候這麼會說話了,朱樉感覺嘴巴有點發緊,這樣人的都不好糊弄啊,那還能忽悠老爺子去替他求情嗎?
朱標倒是不意外,李家原本就是鄉紳之家,隻不過是前幾代破落了些,但還是有詩書經義傳家的,遠比那時的朱家要強許多。
李貞本人也是飽讀之士,隻不過他年輕時遇上的時局不好,上頭無人科路難開入仕無門,否則老朱也不是沒機會借姐夫的光混個鄉縣小吏乾乾。
朱標拉著姑父的手道:“姑父是以國家為念,子雖在側,有晨昏之奉,不以為喜,奉命征伐四方,久勞於外,亦不以為憂,其篤於忠誠如此。”
“此來一是多日未曾拜見姑父大人,二是有一事尚須知會姑父,兄長在北禦韃靼瓦剌功勳卓著,加上昔年平定江南之功尚未封賞,父皇有意冊封兄長為王。”
李貞突然老淚縱橫道:“本為活命投托於聖上麾下,以致武功之成,亦預分封之例,父子祿食一品,位列上公,衣冠焜燿於三世,恩澤滂沛於一門,所依恩幸之厚,其何以報?”
朱標起身勸道:“姑父切莫如此,臨來時父皇就曾說過,姑姑姑父昔年之恩惠不敢忘懷,恩義深重,言莫能報,區區此等不算什麼。”
朱樉朱棣也是趕忙起身相勸:“表兄南征北戰次次身先士卒功勳卓著朝野共知,如今封王也是理所當然,姑父何須如此。”
“陛下興師仗義,應天順人,握乾符而興帝業,奮神武而拯黔黎,四海歸心,群雄率服,文有宋濂李善長劉伯溫等賢才,武有中山開平東甌等將帥,豈缺文忠一人之功勳?”
“揆今食祿之家未有過於臣者,緬思往時之艱苦,豈思今日之榮華?”
“尺寸絲毫,莫非帝力,陛下憐臣之老,賜以免朝,憫臣之愚,待以殊禮,屢蒙車駕之幸臨,時沐皇儲之眷顧,寵錫每頌於天府,爵祿複厚於子孫,恩意之隆,言辭莫罄。”
李貞搖頭流淚沉吟片刻接著說道:“方今朝廷清明,法度具舉,官不虛設,祿無幸食,老臣每存知足之戒,恒切盈滿之懼,臣之俸祿在所當辭,豈敢再貪居王爵之尊榮,請太子殿下替老臣向聖上說明情由,臣家萬死不敢再受殊寵了。”
三兄弟再三勸說也難改其意,不過也都不意外,李姑父本就是如此之人,曹國公府不缺錦衣玉食,但老人常念“吾家素涼薄,叨沐上恩,以至於此,雖日日羙食盛饌,何患不繼?然奢靡之事,吾性所不喜也,今上方以勤儉化天下,吾為親戚之長,苟為奢靡,何以勸率家人!”
衣食住行皆如昔年耕種之時,縫縫補補勤儉持家,其實也不願在京久居,隻是皇帝不舍強留在京而已。
這也是為何老朱要讓朱標先來打招呼的原因,要不直接冊封恐怕李貞就要跪死不受了,有些人貪得無厭,生怕官卑爵小,但也有些人知得失,憂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這兒的動靜很快就傳了出去,李文忠之妻重新回返,但聽了幾句就又趕忙退下了,這種大事不是她能乾預的,夫君在外家中自然是由公公當家作主。
何況她也很惶恐,國公之爵已經夠顯赫了,出門在外誰不敬畏三分,而王爵之位實在是嚇人,摸了摸兒子的頭道:“吾兒往後定當勤學不輟,頂門立戶不負父祖之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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