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第31章
賀臨握著龍槍的手再次緊了緊。
眼見著賀臨又要動手, 荀仲往後退了一大步,“哎哎哎,君子動口不動手啊!你現在是活蹦亂跳的 , 我可還傷著呢!”
“不過, 話說回來, 你為什麼能恢複地這麼快?”荀仲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問道。
賀臨垂眸,“奇遇罷了。”
荀仲哈了一聲, “肯定不是什麼奇遇。”
賀臨眸子一轉,看向了荀仲。
荀仲得意洋洋地道, “咱倆什麼關係, 那是從小打到大的,你眼珠子一轉我就知道你想乾什麼。”
“比如現在……”荀仲猛地閃身飛起,語氣得意, “你肯定非常想動手打我!”
賀臨:……
“那是因為你欠揍!”
*
前前後後動手了好幾次, 荀仲總算是吃夠了教訓, 不怎麼敢挑釁賀臨了。
但賀臨很清楚,荀仲向來嘴賤,現在閉嘴, 也隻是因為實在打不過自己罷了。
“那個小家夥兒到底是怎麼回事?”荀仲撕掉身上因為打鬥而被劃開的衣服, 隨口道, “我看著他也沒什麼特殊啊, 就一個煉氣期的小修士而已,而且天賦看起來也不太好,他得十六七了吧?這個年紀才到煉氣期, 晚了呀!”
“你不也是一樣。”賀臨輕輕擦拭著手中的銀白色龍槍,“鬱行舟明顯有問題, 你和他,又是如何遇上的?為何蹲在這宗門裡當什麼太上長老?”
“說到小舟……”荀仲的手停頓了下來,“我第一次跟他見麵的時候,他把我誤認成他的師尊了。”
賀臨手一頓,“誤認?你和他的師尊很像?”
“可能吧,我也沒見過他師尊,那知道他師尊長啥樣啊!說起來我也試圖糾正過,但是每次小舟都是一副被拋棄了的可憐模樣,我……”荀仲抓了抓自己的腦袋,“有點兒不忍心,就這麼稀裡糊塗地過下來了唄。”
“不忍心?”賀臨淡淡地道,“我還以為你的腦子裡沒有這種東西呢。”
荀仲惡狠狠地翻了個白眼,“賀品淵!”
賀臨對荀仲的白眼壓根就不放在心上,“你就不擔心,將來他想起來一切?”
荀仲聳了聳肩,“反正我一開始就說了不是他師尊,是他自己堅決不承認,我能有什麼辦法?”
*
“咦?所以是你把荀長老撿回來的?”晏行忍不住湊近了一點兒,“荀長老都能跟賀臨打得有來有回,他的實力應該也很強吧?誰能傷得了他?”
鬱行舟停下了手裡洗菜的動作,“我也好奇過這一點,但是師尊一直不肯說,想來,是有什麼不能說的理由吧?”
“說的也是。”晏行沒有再追問,轉而道,“有我能幫忙的嗎?”
鬱行舟看了晏行眼睛上蒙著的白色綢帶,想了想,道,“我這次離開宗門太久,留下的肉全都壞了,待會兒還要下山去集市上買些食材,你和我一起去如何?”
集市?
“集市很好玩兒嗎?”晏行興致勃勃地問道,他倒是知道集市的意思,但是,出於各種各樣的原因,他還沒怎麼好好逛過呢。
聽說集市上有吃的喝的玩兒的,還有很多非常有意思的人。
見晏行如此有興致,鬱行舟把菜洗乾淨放好,擦了擦手,“那我們現在就走!”
“現在嗎?”晏行下意識地道,“可是賀臨還沒……”
“賀道友應該正在和我師尊在一起敘舊,還是不要打擾得好。”鬱行舟道,“況且集市就在山下不遠的地方,來回一趟很快的。”
晏行立刻道,“那我們現在就走?”
*
獅子嶺山巔,賀臨眉頭皺了皺,他察覺到了晏行的離開。
“小晏?”
“賀臨!”
在心底聽到賀臨的聲音後,晏行立刻開開心心地道,“鬱道友要帶我去山下的集市!你要不要一起來!”
雖未當麵,但聽著晏行那興奮中帶著雀躍的聲音,賀臨的臉上也不自覺地露出了一抹溫和的笑來。
“去集市買東西的話,需要凡間的貨幣,我……”
“我知道的!”晏行抬起右手,他的手裡拎著一串銅錢,輕輕晃動一下,聲音清脆悅耳,“鬱道友給我一吊錢,讓我隨意取用。”
才一吊錢?
賀臨站起身,不遠處荀仲疑惑,“你要乾什麼?”
賀臨看也沒看他,“去山下的集市。”
荀仲頓時更加疑惑了,“你閒著沒事兒去集市乾什麼?那是凡間百姓交易貨物的地方。”
像是他們這種修士,一般去的都是珍寶閣之類的地方,當然,也有地下黑市。
如珍寶閣、萬珍樓、品奇軒等等,是很多散修進行交易的第一選擇,甚至一些大宗門的弟子,也會在這些地方進行交換。
因為這些地方都比較有保證,能夠擺上台麵進行交易的天材地寶都能確保是真貨,且年份也是八九不離十。唯一的問題是,大都比較貴。
所以,地下黑市也應運而生,在黑市內,考驗的便是修士的眼力了,隻要眼力好,運氣佳,撿漏也是大有可能。
而凡間的集市,也就是熱鬨點兒,除此之外,對他們而言,毫無意義。
賀臨停下腳步,微微側頭,“看來你這位師尊當的也不怎麼稱職。”
“啊?”荀仲隻覺得滿頭問號。
“你已辟穀,鬱行舟和小晏可沒有。”說完,賀臨便已經化作一道銀白色的流光,循著晏行的氣息追了過去。
荀仲:……
他思索了一會兒,乾脆一起跟了過去。
*
獅子嶺下,一個繁榮的小鎮逐漸出現在了兩人的眼前。
時間已近正午,太陽有些曬,然而小鎮上仍舊熱鬨,路旁的餛飩攤冒著蒸騰的熱氣,老板麻利地盛出一碗碗餛飩,老板娘右手裡的托盤穩穩當當,托盤上的餛飩湯連點兒波紋都沒有。
不遠處有一家餅攤,焦香酥脆的小餅剛剛出爐,正麵撒著一層厚厚的白芝麻,香氣濃鬱撲鼻,夥計飛快地將小餅夾起,放在細竹片編製成的小籃子裡,穿花蝴蝶一樣在客人間遊走,準確無誤地為客人們送上。
不過最能吸引晏行的還是遠遠傳來的肉香,混雜著香料的奇異香氣,雞皮被炭火緩緩烘烤,滲出的油脂滴落,發出了滋滋的聲響。
晏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邊的雞腿,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等鬱行舟買好,晏行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鬱行舟:?
他找了一會兒,便看到晏行手裡拿著一個油紙包朝他跑來,“鬱道友!鬱道友!看!好吃的烤雞!”
晏行跑得很急,險些沒刹住車,還是鬱行舟扶了他一下才站穩,“彆著急。”
“這個!”晏行懷裡抱著兩個油紙包,他把稍少一點兒的那個塞給鬱行舟,“給你的。”
鬱行舟也沒客氣,接過後道了一聲謝,然後他好奇地看著晏行懷裡的那個大的,問道,“你一個人能吃掉這麼大一隻雞嗎?”
“不是我吃啊!”晏行又把那個油紙包攏了攏,“是給賀臨吃的哦。”
“賀道友?”鬱行舟下意識地道,“可是他早已辟穀。”
“哦。”晏行點了點頭,“可那和我想和他分享好吃的有什麼關係嗎?”
鬱行舟愣了一下,“好……好像也是?”
他看著手裡的油紙包,開始思索,自己是不是也應該給師尊帶點兒什麼呢?
長久以來,鬱行舟都沒有注意過這一點,他覺得自己很是失職。
“那邊那個人是做什麼的?”晏行好奇地指著不遠處的一個人,“他看上跟我很像啊!他也看不見嗎?”
鬱行舟順勢看過去,瞬間有些一言難儘。
那人支著一個小攤兒,旁邊掛著的小旗子上寫著一個“卦”字,眼睛上蒙著一條黑布,典型的算命先生打扮。
就在鬱行舟猶豫的時候,晏行已經顛顛地跑了過去。
鬱行舟:……
算了,隨他去吧。
但鬱行舟的這心還是放早了,沒一會兒,那算命先生的攤子上就被人圍觀了。
鬱行舟也顧不上其他,連忙上前,怎麼了,怎麼了?“
晏行眨了眨眼睛,“我在砍價。”
鬱行舟:?
“砍價?”鬱行舟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晏行認真地點頭,“你之前不是說過嗎?見麵先砍一半兒。但是他好像很不開心。”
鬱行舟:…………
他要是能開心才有鬼了!
鬱行舟輕輕咳嗽一聲,轉過身,對那位算命先生不好意思地道,“抱歉,小晏年紀小,不懂這些。一共多少錢,我來付。”
那位蒙著眼睛的算命先生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搖頭晃腦地道,“不多不多,也就是……”
“一兩黃金。”晏行補充道,“其實我有的,鬱道長,我自己來就……”
然而,還不等晏行說完,鬱行舟險些跳起來,“一兩黃金,你搶錢啊!”
“見麵砍一半兒哪兒夠啊,再砍一半兒都嫌多!”
晏行:?
“哎,不是,我這……”
“你就是看小晏好騙,所以故意坑他的吧?”鬱行舟冷笑一聲,“老頭兒,你在這兒掛攤行騙好多年了吧?大家來找你算命也就是求個心安,結果你竟然在這兒坑我伴雲宗的人?知不知道我伴雲宗是乾什麼的!”
“不就是一個總是招不到弟子的破落宗門嗎?”那算命先生小聲嘀咕了一句。
晏行耳朵動了動,“原來伴雲宗裡沒人是因為招不到人啊?”
鬱行舟猛地扭頭,“小晏?你聽誰說的?”
晏行指了指那個算命先生,“他呀。”
“哎哎哎,不是,我沒說……”
*
終於跟那個算命先生掰扯完,晏行摸了摸懷裡的油紙包,已經涼透了。
“都涼了啊……”晏行有些失落。
鬱行舟安慰他,“等回去熱一下就好。”
“但是掌櫃的說,趁熱吃味道才最好。”晏行盯著油紙包,“再熱起來味道也會流失的。”
不遠處,正躲藏在暗處的賀臨正在猶豫著是不是應該現身。
忽然,晏行大聲道,“我有辦法了!”
賀臨邁出去的腳步倏然間一頓。
“是什麼辦法?”
晏行捧起那個油紙包,片刻後,周圍的靈氣打著旋兒湧入了他的身體,而那個包裹著烤雞的油紙包,正在以一種緩慢卻又堅定的速度重新變得溫熱,甚至連油紙包上的點點油跡也逐漸褪去。
與此同時,晏行頭頂盤旋著的靈氣旋渦也越來越大,在賀臨的眼裡,那幾乎已經形成了一道碩大的靈氣龍卷,而晏行就是那個龍卷的中心。
賀臨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縮,“他是在……”
逆轉那隻烤雞上的時間。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賀臨幾乎是搶步而出,猛得握住了晏行的手腕,厲聲喝道,“快停下!”
第32章 第 32 章
“快停下!”
被賀臨按住手腕的那一瞬間, 晏行還有些疑惑。
“賀臨?”他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很快便開心起來,他完全沒有自己剛才乾了什麼事兒的自覺, 反而將那隻用油紙包裹著的烤雞塞進了賀臨的懷裡, “我幫你嘗過了!特彆好吃, 肉質細嫩,不乾不柴,浸潤著數種香料, 吃完之後唇齒留香,你快嘗嘗!”
晏行的臉上滿是期待, 手裡用油紙包裹的烤雞被他舉得高高的, 讓賀臨再大的火氣,也是一丁點兒也發不出來了。
他低頭看著那隻烤雞,那隻萬惡之源的烤雞。
小晏接受餘塵仙子的傳承後, 雖然已經理解了那份傳承的本質與核心, 但是如何調動天地間的靈氣, 以抵消言靈所帶來的反噬,對晏行而言,還是有些似是而非。
之前在賀臨的注視下, 晏行也嘗試過幾次, 卻都不得要領。
卻沒有想到, 竟然在這裡成功了。
賀臨忍不住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小晏。”
“嗯?”晏行歪了歪頭,有些困惑地道,“是我做錯什麼了嗎?”
賀臨按了按晏行的腦袋, “你難道沒有發現,你已經開始不自覺地運轉功法了嗎?”
晏行愣了一下, 忽然一拍腦袋,“對啊!我都沒有意識到!”
“現在仔細想想剛才的感受。”賀臨道,“和平時有什麼不同嗎?”
晏行捧著油紙包,仔細思索了一會兒後,遲疑著道,“如果說不同的話,可能……是我這一次的期待特彆強烈?”
“強烈的期待嗎?”賀臨低聲道。
隻是,將這種強烈的期許用在了一隻烤雞上,聽起來反而有些兒戲了。
“怎麼會兒戲呢?”晏行卻完全不讚同賀臨的看法,“我覺得這很重要啊!尤其是和你分享的時候。”
似乎是完全沒有想到晏行居然會這樣認為,賀臨直接愣在原地。
一旁的鬱行舟輕輕咳嗽了一下,“那個,需要我回避一下嗎?”
賀臨:……
他有些頭疼地揉了揉自己的額角,“我想,你可能是誤會了什麼。”
“對對對,我誤會了,我誤會了!”鬱行舟打著哈哈,“我突然想起來還有東西沒買好,先去集市上看看,你們倆先回去!”
說完,不等賀臨開口,鬱行舟整個人就像是一條滑溜的魚,飛快地跑遠了。
賀臨:……
“走吧,先回去。”賀臨將油紙包接過,握住了晏行的手腕。
*
伴雲宗雖然敗落了,但是鬱行舟卻將整個人宗門打理地很好,房屋建築看上去破舊,但卻十分乾淨,隻是家具偏少,但對於修士而言,很多時候,隻需要一個蒲團,能夠打坐便已然足夠。
在逃出來之前,晏行的生活倒能算得上是養尊處優,但在伴雲宗住下,他也沒覺得有什麼落差。
尤其讓晏行喜歡的,便是窗戶外的景色。千山綿延,翠色彌漫,被窗框框起,便瞬間成為了一副綠意盎然的山水畫。
將晏行安頓好,賀臨看著那個還在冒著熱氣的油紙包,思索了一會兒後,手中不知何時凝結出了一柄冰刃。
手指翻飛間,薄厚相同的肉片便在白色的瓷盤上堆疊起來。
肉片的一側還帶著一層薄薄的外皮,焦黃可口。
沒多久,一整隻烤雞便隻剩下了一副完整的骨架。
賀臨在自己的儲物空間裡翻了一下,最後隻翻出來兩支玉質長簪。
“先用這個吧。”賀臨把那兩支玉質上簪遞給了晏行。
晏行接過“筷子”,“你不吃嗎?”
賀臨右手上忽然間從無到有地凝結出了一雙冰製的筷子,“一起吃。”
在晏行低頭的時候,賀臨左手做了一個往外推的動作,遠處,荀仲迅速閃身,避開了飛過來的冰箭。
“嗤,有什麼了不起的。”荀仲不屑地哼了一聲,“小舟也給我買了好吃的!”
荀仲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的住處,便看到鬱行舟捧著一個碗飛快地跑了過來,同時,還有一股奇怪的臭味兒被風送了過來,荀仲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他的心裡升起了一絲不太好的預感。
“師尊!”鬱行舟跑到荀仲麵前,笑著道,“這是我特意買給您的!”
荀仲退後一步,忍下了捏住鼻子的衝動,眉頭微微皺起,“買給我的?”
“是的。”鬱行舟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雖然師尊已經辟穀,無需再進食這些凡俗之物,但這種名為臭豆腐的食物堪稱一絕。聞起來臭,但吃起來卻另有一種香氣,弟子十分喜愛,所以特意買來請師尊品鑒一二!”
荀仲:……
彆人心心念念送的是聞起來香吃起來也香的烤雞,就你送的是聞起來臭吃起來不一定香的臭豆腐是吧?!
荀仲的心裡有一萬句吐槽想說,但是看著鬱行舟那興奮中隱含期待的神情,到嘴邊的吐槽還是被咽了下去。
他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放下吧。”
等會兒你離開我就把這臭豆腐給扔了!
鬱行舟絲毫不知道自家師尊那豐富的心理活動,開口道,“這是村口王大爺家的碗,等吃完後還要還回去呢,師尊不妨現在……”
“你今日的功課做完了嗎?”不等鬱行舟說完,荀仲就打斷了他的話。
鬱行舟愣了一下,接著訕訕道,“今日的還沒做完。”
“既如此——”看著鬱行舟滿臉緊張的模樣,荀仲輕哼一聲,把份量減了一半兒,“再做五遍。”
鬱行舟瞳孔震了震,試圖討價還價,“師尊,今日小晏剛來,怕是時間……”
“怎麼,難道你想做十遍?”
鬱行舟立刻閉上了嘴,“我這就去!”
眼見著鬱行舟跑遠,荀仲也鬆了一大口氣。
但很快,他的目光就再次落在了那一大碗臭豆腐上。
“這玩意兒真的是人吃的嗎?”荀仲端起碗,原地轟出一個大坑來,就想把裡麵的臭豆腐全都倒掉。
但在倒的那一瞬間,他又猶豫了起來。
好歹也是自家徒弟送過來的,而且還是他特彆愛吃的,自己就這樣倒了,豈不是有些浪費心意?
可這玩意兒聞起來是真的臭!
糾結猶豫了許久之後,荀仲最後還是捏著鼻子,嘗了一塊。
“好像……吃起來確實挺香的?”
*
將整隻烤雞分享完之後,晏行便在賀臨的要求下,進行了一些小小的嘗試。
“這可比我以前用言靈的能力困難多了。”晏行忍不住嘟囔道。
“以前?”
“對啊。”晏行點了點頭,“隻要我認真想一下,幾乎什麼都可以實現。”
賀臨眯起眼睛,“是任何事情嗎?”
“應該是吧?”晏行想了想,“總之,每次我成功之後,祝管事都會變得溫柔很多,還會誇誇我。”
“我記得,在這次逃出來之前,你一直都生活在止善園,從未離開過。”
“對,有什麼問題嗎?”晏行有些茫然地問道。
“既然如此,你之前所接觸到的隻是止善園內的一切,對很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根本不知其深意。又是如何讓言靈生效的呢?”
若是言靈師不知道要達成的效果是什麼樣的,那言靈還會生效嗎?
抑或者,是生效了,卻以一種扭曲的方式?
以賀臨對那些修仙世家的了解,既然家族內出現了一個晏行這樣的言靈師,而且還處於被圈養的狀態,所許的願望,自然會和家族的興旺有關。
此外,還有一點令賀臨非常在意。
晏行被困在止善園內太久了,晏家為了他特意做了一個完全封閉的小世界,從小就生活在止善園內,從小遇到的所有人都和他說這個世界就這麼大,再加上有人時刻看著,按理說,他應該不會生出離開的心思才是。
所以……
“當初怎麼突然想到要離開那裡?”賀臨忽然問道。
晏行愣了一下,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猶豫了好一會兒之後,晏行忽然湊了上去,在賀臨的耳邊悄聲說道,“這件事情我沒告訴過彆人,所以……”
晏行抓著賀臨肩膀的手有些緊,看得出來,他十分緊張,也有些猶豫。
“所以,在我說之前,你……你要答應我,不能告訴彆人。”
賀臨按住了晏行的手,壓低聲音道,“我答應你。”
得到了賀臨肯定的答複,晏行看上去沒有那麼緊張了,但呼吸還是有些急促。
“我……我好像記起了自己前一世的事情。”晏行的聲音很輕,帶著些顫抖,“我看見了……”
“彆慌。”賀臨的手順著晏行的胳膊滑到了他的背上,輕輕拍打著,像是在安撫一隻受了驚的小動物。
周身儘是賀臨的氣息,自己像是整個人都被包裹在溫暖的懷抱中,晏行稍稍安心了一些,但是聲音仍舊有些顫抖。
“我……我都前一世,應該是被雷劈死了。”晏行小聲道,“我記得那一天,雨下地很大,明明是白天,但是天上黑沉沉的,像是……像是有一座黑色的城池在不停地下落,下落。”
“還有雷聲和閃電,閃電像是直接從天上砸下來點一樣,我院子裡的一顆石榴樹都被劈地焦黑。”
“我聽到了一個聲音,那個聲音很模糊,他……我不知道是男是女,那個聲音一直在我都腦海裡說著什麼,我能聽出那個聲音很著急,可我仔細聽了,卻還是連他在說什麼都聽不清楚,嗡嗡的。”
說到此處,晏行已經完全趴在了賀臨懷裡,整個人蜷縮在了一起,下巴戳在了賀臨的肩膀上,聲音裡帶著一些迷惑。
“最後,還是在被雷劈下來的那一瞬間,我才聽清了幾個字。”
“那幾個字是,跑,逃,還有唉。”
“之後,就是劇烈的疼痛。”晏行的手猛地抓緊,手背上甚至都起了青筋,他低聲喃喃著,“好疼……真的好疼……疼到我根本沒辦法用語言來形容。”
“再後來,我就醒了。”晏行的聲音變得虛弱了許多,似乎隻是稍微回想一下前一世的痛楚,都讓他有些難以承受。
“眼前是熟悉的房間,熟悉的人,熟悉的院落,熟悉的一切。”晏行喃喃著,“一切都沒有變,好像……好像我之前所經曆的那一切,隻是一場夢。”
“夢醒了,一切都沒有任何變化。”
晏行低下頭,低聲訴說著,“我有很多想問的問題,卻什麼都不敢問,什麼也不敢說。但……我還是覺得祝管事好像發現什麼了,好像,好像是因為打雷的時候,我的反應大了一些。”
“我不太聰明,但那個時候,我……我好像也隻能相信前一世那個莫名的聲音了。”晏行苦笑著道,“幸好,我逃出來後,遇到了你。”
“不然,我可能會死在那個密林裡吧?”
從小嬌生慣養的小少爺,本就沒有什麼生存能力。
或許,這也是晏家計劃的一環?
賀臨一邊輕輕拍打著晏行的後背,一邊緩緩思索著。
難怪之前在辛闌城的時候,遇到那個晏家女修,小晏的反應會這麼大。
隻是,賀臨總覺得似乎哪裡有些問題,但一時半會兒卻又找不到破綻。
尤其是,晏行的骨齡確實隻有十六,若不是重生,那他的骨齡不可能這麼小,尤其是在他此前並未修行的情況下,就更沒法作假了。
“既然如今你已經順利逃出來了。”賀臨緩緩道,“在你實力提升到一定境界之前,還是儘量避免與晏家人當麵。”
“我也是這樣想的!”晏行輕輕呼出了一口氣,“還好有你在。”
賀臨輕輕摸了摸晏行的腦袋,沒有說話。
*
“找人?”鬱行舟想了想,“找人的話,最好是去萬知樓。”
“萬知樓?”
“不錯。”鬱行舟道,“萬知樓通曉天下事,隻要給的錢足夠,就沒有他們查不出來的消息。所以,如果找人的話,去萬知樓是最合適的。而且,如果不想花費太多靈石的話,也可以在萬知樓內掛牌,發布任務。”
接著,鬱行舟又仔細解釋了一下萬知樓的掛牌任務是怎麼回事。
簡而言之,可以付出一部分報酬在萬知樓內發布任務,其他修士接取任務並且完成之後,就可以領取相應的報酬,而在任務完成之前,相應的報酬是暫時存放在萬知樓的。
大宗門內自然有各種任務發布,但是大宗門內的任務,能夠接取的隻有宗門內的弟子。
而萬知樓,則是為無數散修提供了一個類似的平台,當然,前來投放和接取任務的,也有不少宗門弟子,畢竟有些事情,不好在宗門內發布。
“如果你有那個人的畫像的話,可以去萬知樓發布任務。”鬱行舟建議道,“正好,伴雲宗不遠處就有一處萬知樓的分樓,雖然那分樓比較小,但是任務發布後,也會被其他的萬知樓所接收,隻不過,咱們這窮鄉僻壤的,想要傳到繁華地段,也需要一定的時間。”
“已經很好了!”晏行開心得很,“那我們現在就去吧!”
*
萬知樓的分樓內,晏行很快就填寫完了相關內容,隻是在報酬這一欄裡,犯了難,太少的話,應該不會有人接,但如果太多的話,說不定會吸引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反正隻是提供個線索而已。
好在賀臨早有準備,他取出了一塊琥珀,琥珀的內部封印著一隻小蟲。
那小蟲毛茸茸的,看上去十分可愛。
“此物為報酬。”賀臨道,“除此之外,還有一千上品靈石。”
一千上品靈石,在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已經是一筆巨款了。
不過能夠在萬知樓內做事的,本身見識也不短,自然不會為這區區一千上品靈石而震驚。
一切辦妥後,那副畫像自然也被留在了萬知樓內。
*
而在晏行他們離開後不久,那副畫像便引起了一人的注意。
那人快步上前,仔細觀察著那一副人像,許久後,他才低聲喃喃,“這似乎……是止善居士的手筆?”
簡單看了一下任務後,那人便將任務接下,將畫像仔細收好,匆匆離開了萬知樓。
第33章 第 33 章
第33章
將尋人的任務接下之後, 那名修士急匆匆地返回了自己的住處,一進門就大聲嚷嚷,“羅師兄!”
被喚作羅師兄的是一個體格魁梧的男人, 他正在蒲團上打坐修煉, 聽見師弟的聲音, 他緩緩睜開眼睛,眉頭微微皺起,“孫師弟, 何事如此匆忙?”
“羅師兄,你快看這個!”那名修士將手裡的畫卷展開, “這是我今天在萬知樓裡看到的任務, 應該是剛掛上沒多久。”
“你看這繪畫的手法,是不是有止善居士的風格?”
“哦?”那位羅師兄也提起了興趣,接過那副人物畫像, 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後, 緩緩點了點頭, “確實有幾分止善居士的風格,隻是……止善居士已經幾百年不曾有新畫作流傳在外了。”
“正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我才有些疑惑。”師弟謹慎地道, “或許是有人仿冒, 但……”
“如果確實是有人仿冒止善居士的手筆, 偽造了這樣一副畫像, 那麼這副畫像的去處,不應該是萬知樓,尤其不該出現在發布任務的地方。”羅師兄思索道。
“我也是這樣想的!”師弟搓了搓手指, “這件事,簡直處處透著古怪。”
“不過, 不管這副畫是真的還是偽造的,你發現後第一時間接取了任務,這倒是沒有什麼問題。”羅師兄肯定地道。
“此事不宜聲張。”羅師兄將那副畫卷仔細收好,“先找人繪一份贗品,這份畫像,我們便自己留著。”
“那……任務呢?”師弟忍不住道,“這畫像上的人看著陌生得很,但氣質上卻帶著幾分儒雅,不像是凡俗之人。”
羅師兄沉吟道,“先儘力尋找,若是實在找不到,便將那副贗品還回去。”
“這……會不會被發現?孫師弟有些緊張。
“放心好了。”羅師兄拍了拍自家師弟的肩膀,寬慰他道,“你方才不是說了嗎?那任務剛剛發布就被你接了下來,想來也沒有幾個人看到過這副畫像。而且此處偏僻,識貨的人不會太多。我們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發布任務的那個人。”
“羅師兄,你說發布任務的那個人,會不會知道這是止善居士的真跡?”孫師弟忍不住問道。
羅師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止善居士的墨寶大都有特殊的效果,甚至有的堪稱高階法器。所以,他的墨寶才會人人爭搶。”
“隻是,止善居士的每一幅墨寶,所產生的特殊效果都不儘相同,我曾經聽聞,有一修士花了大價錢買了一副止善居士的真跡,你猜猜那副真跡的特殊效果是什麼?”
孫師弟好奇地問道,“聽師兄的意思,莫非那副真跡所產生的效果……如同雞肋一般?”
“不錯。”羅師兄點了點頭,笑著道,“那是一副百花勝景,可惜,所產生的特殊效果,隻是流芳一年而已。”
“一個大男人,身上隨時都有香氣縈繞,嘖嘖嘖……”羅師兄幸災樂禍地道,“後來,那人便被殺人奪寶了,滿身香氣,簡直就是活靶子。”
孫師弟聽地呼吸一滯。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那副畫像上,瞬間產生了危機感,“那……那這副畫像的特殊效果呢?”
說到此處,羅師兄的神色也凝重了起來。
沉默了一會兒後,羅師兄深吸一口氣,“還是先確認一下真偽吧。”
“去哪兒確認?”孫師弟問道。
“典真拍賣行。”
*
“典真拍賣行?”晏行轉過頭,放下了手裡捧著的小碗,好奇地問道,“那是什麼?”
賀臨想了想,“賣東西的地方,價高者得。”
當然,典真拍賣行作為這一方小世界內最知名的拍賣行,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位列期間的。
賀臨自己也記不太清楚自己是何時拿到了典真拍賣行的邀請函的,但是既然對方邀請了,賀臨便想著可以趁機帶小晏出去玩兒。
若是拍賣行裡有小晏看得上的東西,也可以順手拍下來。
“對了,這一次荀仲和鬱行舟也會和我們一起去。”賀臨解釋道,“典真拍賣行此次的拍賣會上,有荀仲療傷所需要的天材地寶。所以,他必然要去一趟。”
“啊!那餃子能一起帶上嗎?”晏行問道,“如果我們都去拍賣行了,餃子一條狗留在伴雲宗會很孤單的。”
雖然晏行已經能夠熟練地使用“籠聲”,鏈接到其他的小動物身上,不必時時刻刻將那條黃色大狗帶在身邊,但對於餃子,晏行向來有些偏愛。
賀臨摸了摸晏行的腦袋,“當然可以。”
典真拍賣行坐落於嘉安城,從伴雲宗出發,往東南方向走,大約一天的時間就能到。
拍賣會五日後才會正式開啟,因此,伴雲宗一行人倒不是很著急。
四人一狗裡,隻有鬱行舟的反應最為激烈。
“那可是典真拍賣行啊!”鬱行舟聽聞這個消息之後,眼睛都瞪圓了。
他曾經以為典真拍賣行這種存在,跟自己這樣的小修士根本扯不上關係。
“典真拍賣行非常有名嗎?”晏行有些不理解 ,為什麼鬱行舟會這麼震驚。
“當然有名!”鬱行舟迅速把自己曾經聽到過的消息一股腦兒地全都倒了出來。
“傳聞典真拍賣行的賓客來源極為廣泛,你甚至還能在裡麵看到魔修!”鬱行舟的興奮勁兒顯然還沒下來,他興衝衝地道,“但是,據傳典真拍賣行的後台極為強硬,每次拍賣會都有強者坐鎮,若是有人故意搗亂,那他就彆想走出拍賣行的大門了。”
“除此之外,若是想要參加拍賣,除了本身身價不菲之外,就隻有一條路了。”說到這裡,鬱行舟還特意賣了一個關子,“小晏,你猜是什麼?”
晏行非常給麵子地問道,“是什麼?”
*
“成為拍賣人。”羅師兄抬頭,看著點真拍賣行看似平平無奇,實則無比昂貴的大門,深吸一口氣,又檢查了一遍自己的儲物袋,道,“走吧,去找鑒定師。”
剛一進門,就有一位麵容嬌俏的女子走了過來,“不知客人可要幫忙?”
羅師兄衝著那女子輕輕點了點頭,“我有一副止善居士的畫作,想委托典真拍賣行進行拍賣。”
止善居士?
那名侍女眸子微微亮起,顯然,她對於止善居士這個名字並不陌生。
她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抬手道,“還請客人隨我去鑒定師處。”
“嗯。”羅師兄點了點頭,壓抑住內心的緊張,儘力讓自己表現地沒那麼土包子。
雖然羅姓修士自認為他自己也算是見多識廣,但是麵對典真拍賣行這種巨擘,他還真的沒啥經驗。
之所以羅姓修士敢這樣大喇喇地拿著止善居士的墨寶來這兒鑒定,也是因為典真拍賣行這幾千年來打出來的名聲。
此外,羅姓修士其實也明白,對於自己而言,止善居士的畫作或許是一件無比珍貴的法器,但對於典真拍賣行而言,更加珍貴的東西他們也不是沒有拍賣過。
而且,對於典真拍賣行而言,他們的名聲,比止善居士的畫作更加重要,一旦名聲出了問題,大廈將傾,不過是一瞬間的事而已。
*
負責鑒定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者,從氣息上來判斷,他的實力應該比自己更強。
那位老者小心翼翼地將那副畫作攤平,仔仔細細地觀察那副畫像。
畫像上的男人老者並不認識,他所觀察的,是畫上的細節。
“此幅畫作是剛完成不久。”老者沉聲道,“而且,用的紙張也與止善居士以往常用的不同。”
聽到這話,羅姓修士心裡一緊,但他麵上仍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笑著道,“不然怎麼會說是止善居士的最新畫作呢?”
老者沒有接茬。
“沒有印章。”
“也無題字。”
羅姓修士的心越來越涼,他不僅開始懷疑自己的眼力。
直到……
“但從運筆方式上來看,又確實是止善居士的手筆。”
老者直起身體,眉心皺得死緊,“此副畫作,真假在五五開之間。”
羅姓修士心裡一個咯噔,“竟然連典真拍賣行都無法鑒定?”
老者看了羅姓修士一眼,忽然笑了起來,“不,我們還有另外的鑒定方法,隻是……此種方式並不適合為外人所知。”
“若是羅道友信得過老夫,還請稍待。”
羅姓修士心裡也是糾結萬分。
權衡良久後,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好,我相信典真拍賣行不會砸了自己的招牌。”
老者笑了起來,“這是自然,拍品寧可不收,也絕不能砸了招牌。”
說完,老者起身,對著羅姓修士行了一禮,便帶著那副畫像進入了一扇暗門內。
一刻鐘後,所有典真拍賣行發出去的邀請名單上,都多出了一句話。
“此次拍賣會新增一神秘拍品,諸位貴客敬請期待。”
*
“賀臨,怎麼了?”晏行察覺到賀臨的不對勁兒,問道。
“拍賣行又多了一份神秘拍品。”賀臨解釋道,“但具體是何物,拍賣行沒有告知。”
“呦,神神秘秘的,八成是又弄到什麼好東西了。”荀仲把邀請函隨手一塞,拉起自家徒弟便飛了出去,“該出發了!”
“賀臨,我們不妨比一比誰飛得更快!”
賀臨將邀請函收好,麵無表情地道,“無聊。”
第34章 第 34 章
第34章
“少爺。”一個麵容和善的老管家捧著一張請帖, 匆匆趕了過來,“典真拍賣行的請帖。”
被喚作少爺的是一個年輕人,烏發墨瞳, 唇紅似血, 眼睛狹長, 看向彆人的時候,總會被人一種似笑非笑的感覺。
他彈了彈手裡的軟劍,霎時間, 軟劍如同一條蜿蜒抖動的長蛇,幾欲擇人而噬。
“不去。”還不等老管家近前, 那個年輕人就懶洋洋地回道。
老管家顯然與這位年輕人關係比較親密, 他又勸道,“少爺,剛剛典真拍賣行的請帖上, 出現了異動。”
“哦?”年輕人欣賞著自己手中的軟劍, 心思顯然不在那所謂的請帖上。
“說是新增了一件神秘的拍品。”老管家解釋道, “我派人打聽了一下,雖然典真拍賣行的人語焉不詳,但……到底是透露出了點兒消息, 那似乎……是一副畫作。”
“一副畫?”年輕人似乎是終於提起了一點兒興趣, “也值得典真拍賣行如此重視?”
“老奴也是如此想的。”老管家笑嗬嗬地道, “若隻是一般的畫作, 典真拍賣行絕不至於做到這種地步。不過,說到畫作,老奴倒是想起了一個人。”
“誰?”
“止善居士。”
年輕人撫摸軟劍的動作驟然間停了下來, 他的眸子瞬間變得銳利無比,“你確定?”
“老奴雖不敢十分確定, 但……應當是八九不離十。”
年輕人哼了一聲,“那典真拍賣行是料定了我會對止善居士的墨寶感興趣,這才特意透露給你的吧。”
不等老管家開口,他將手裡的軟劍一甩,“告訴典真拍賣行的人,這次拍賣會,我孟颺,會去的。”
“不過,”話未說完,孟颺手中軟劍如同遊蛇一般刺出,遠處的一處假山瞬間成為齏粉。
“若是那個所謂的神秘拍品達不到我的要求,哼。”
“老奴明白,這便去聯絡典真拍賣行的人。”
*
伴月宗
“神秘拍品?”麵容英俊的青年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倒是神神秘秘的。”
“晏師兄可要去看看?”旁邊女修笑著開口,“我打聽過了,據說是拍賣前幾天才有人送過來的,其價值,還在這一次拍賣會的諸多拍品之上,甚至……”
女修停頓了一下,斟酌著道,“為了這一份拍品,典真拍賣行還特意又請了一位大能坐鎮。”
“如此珍貴?”被喚作晏師兄的男人放下茶盞,垂眸思索了一會兒後,道,“也罷,左右最近無事,去一趟也是無妨。”
“那我現在就去準備!”女修欣喜地道。
“勞煩程師妹了。”晏姓青年含笑道。
“師兄太客氣了。”女修笑意盈盈,然而下一瞬,她臉上的笑容就有些發僵。
“隻可惜清雨去了遺跡,不然倒是能帶她一起了。”晏姓青年語氣有些無奈。
女修臉色一僵,但很快就被掩飾了過去,“晏師兄倒是十分關照清雨師妹呢。”
“清雨是我晏家年輕一代裡最為出類拔萃之人,身為族兄,總要多關照一些。”晏姓青年微微笑著,片刻後,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有些歉意地開口,“我聽聞前不久,清雨似乎和程師妹起了衝突?她天分極高,性子可能驕縱了些,我代她向師妹賠罪。”
“些許小事而已,哪裡就勞動晏師兄了?”女修笑盈盈地道,“還是晏師兄以為,我竟如此小氣,為區區小事,便要喊打喊殺的?”
晏姓青年苦笑一聲,“程師妹莫要再打趣我了。”
程師妹輕笑一聲,道,“那典真拍賣行一事,便就此定了?”
晏姓青年點了點頭,“定了。”
*
因為典真拍賣行請帖的變化,許多原本不打算去的人也改變了注意。
等到拍賣會的當天,嘉安城內,典真拍賣行所在的街道幾乎是水泄不通。
晏行拉開車簾,好奇地看著外麵的行人與馬車。
說是馬車,但是拉著車的可不一定全都是馬匹,就在他們的左側,有一輛裝飾華貴的車輛同樣被堵在原地動彈不得。
那拉車的不是馬,而是一種和馬有些像的靈獸,那靈獸整體呈黑,身上覆蓋著一層細密的鱗甲,頭頂有兩隻尖銳的長角,角根處裝飾著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的配飾,尾巴粗壯,尾尖處是跳動的火焰。
“那是玄驄。”賀臨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傳聞是上古龍族與馬匹□□後所留下的後代。耐力和速度比尋常馬匹更優,是很多修仙世家以及宗門出現最常用的靈獸。”
“但是伴雲宗好像沒有。”晏行看向了鬱行舟,他們乘坐的馬車,就隻是普普通通的馬車而已。
鬱行舟輕輕咳嗽一聲,解釋道,“玄驄太貴了,養不起。”
彆說是玄驄了,就是他們現在坐的這輛馬車,那也是來了嘉安城之後現場租的,為了省錢,鬱行舟還與那租賃行的夥計“大戰了三百回合。”
晏行點了點頭,緊接著好奇地問道,“賺錢很難嗎?”
“難!”提起這個話題,鬱行舟簡直是有一肚子的話要講,但還不等他開口,一聲嗤笑從馬車外傳來,“窮鬼還來拍賣行?怕不是連門都進不去。”
晏行耳朵動了動,很快便找到了那個發出聲音的人。
同樣是被洶湧的人流困在原地,隻不過那人乘坐的馬車比他們的看起來精致多了。
鬱行舟猛得掀開車簾,“鄭峻,又是你!”
不遠處,那個嘲諷他們窮鬼的修士轉過臉來,正是之前在辛闌城的時候遇見的鄭峻。
鬱行舟冷笑一聲,“我還以為你是典真拍賣行的貴客呢,也沒見拍賣行的人親自來迎接你啊!”
人家真正的座上賓哪裡需要在這裡人擠人,拍賣行都直接遣人引路的好嗎!沒吃過豬肉難道還沒見過豬跑?
他淡淡地看了咬牙切齒的鬱行舟一眼,側過頭直接閉目養神去了,一副和這種人搭話是降低自己格調的模樣。
鬱行舟:……
靠,更生氣了。
“你先消消氣。”晏行連忙去拍鬱行舟的後背,“彆這會兒就被氣死了,待會兒拍賣會上我們還要拍東西呢!”
“小晏說得對。”鬱行舟冷靜下來,“跟這種人計較,簡直就是丟麵子!”
“可是是賀臨賀仙長?” 一道清雅的女聲從不遠處傳來。
周圍明明人擠人得幾乎插不下一隻腳,但是她所站立的地方卻被人自發地空了出來,而她周圍的人,似乎也沒有意識到她就站在自己的身邊。
她容貌清秀,身著鵝黃色衫裙,唇角噙著一抹笑意,多一分顯得太過熱情,少一分又顯得太過冷淡。
賀臨微微頷首,“是我。”
如意微微屈膝,優雅地行了一禮後,方才道,“妾身如意,此前不知賀仙長到來,有失遠迎,還望賀仙長恕罪。”
不遠處,鄭峻猛地轉頭,有些驚疑不定地看向這邊。
他對賀臨並不陌生,畢竟在辛闌城裡的時候就曾經見過一麵,隻不過那時他以為這兩人是鬱行舟不知道從哪兒坑進伴雲宗的倒黴蛋。
卻沒有想到,那個叫做賀臨的男人,竟然能勞動典真拍賣行此處分行的總管事親自來迎接。
他到底是什麼身份?
就在鄭峻驚疑不定的時候,又有一麵容周正的男子飛身而來,抱拳行禮,“荀仙長,於某來遲,還望海涵。”
鄭峻:……
荀仲,他對這個名字就更不陌生了,伴雲宗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太上長老,隻是此前他和鬱行舟之間的衝突,都是小輩之間的小打小鬨,不值得驚動宗門裡的長輩,因此,鄭峻對荀仲這位太上長老的實力還真的不怎麼清楚,隻知道平日裡他一向深居簡出。
但……但怎麼就同樣成了典真拍賣行的座上賓了呢?
就那破落宗門,哪裡來的財力支撐他們去拍賣行?
鄭峻木著一張臉,木然地看著晏行和鬱行舟他們乘坐的那一輛平平無奇的,甚至是直接在嘉安城裡租來的馬車,在典真拍賣行總管事的引領下,在眾人的頭頂飛過,沒入了半空中撕開的一道大門,進入拍賣行的內部。
就在那一輛堪稱簡陋的馬車消失後,一輛輛或精致,或奢華,或典雅的車駕自四處飛來,而拉動車駕的靈獸也各不相同。
一時間,彩雲漫天,細看卻會發現,那是典真拍賣行的接引人員,她們身著彩衣,如同紛飛的蝴蝶,穿行在車駕之間,妥善地將每一位貴客迎入了拍賣行。
第35章 第 35 章
第35章
進入典真拍賣行內部, 出現的卻不是常見的拍賣大廳,反而是一座雅致清幽的山水園林,草木蔥鬱, 假山池水, 身著彩衣的侍女在各處亭榭之間穿行, 將靈果奉上,靈茶以高山雪水浸泡,嫋嫋茶香, 聞之沁人心脾。
而在園林之上,還有浮島數座, 大都位於湖泊池水之上, 雲霧遮蔽,看不清楚上麵的模樣,那應該是為貴客所準備的。
晏行還是第一次來到拍賣行, 好奇地東張西望, 末了, 他便跟賀臨咬起了耳朵,“這裡和我想的不一樣。”
“嗯?你原本想的是什麼樣?”賀臨低聲問道。
想了一會兒後,晏行卻搖了搖頭, “想不出來。但是這裡看起來好像和彆院沒什麼太大的區彆。”
“貴客說的是。”旁邊的女修如意笑著開口, “我們典真拍賣行每次拍賣會都會有不同的布置, 此次便以園林為主題。”
說完, 如意便指著空中的浮島,對晏行介紹道,“除了亭台樓榭之外, 還有十座浮島,便是為諸位貴客們所準備的。”
“除了賀仙長與荀仙長同登一座浮島之外, 其餘九座浮島,所接待的皆是各大宗門與修仙世家的弟子們。”
正說著,前方路口處似乎有喧鬨傳來。
晏行好奇地看了過去,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兩個極為明亮的人形物體。
自從戴上了“橫波清”之後,晏行也大致摸清楚了它的用處。
就比如此刻,根據那兩個人身上的亮度,晏行能夠大致判斷出來,那兩個人的實力相近,左邊的那個人白光中透著一股淡淡的金色,所修行的應該是金屬性的功法。而右邊的那個人卻是帶著些虛幻的白,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質感,主攻的應該是風屬性的功法。
而在那兩個人的身邊,有著高高矮矮的其他修士,呈現出的色澤也各不相同,有的綠意盎然,幾乎看不到多少混沌白光,大約是專修木屬性功法;有的滿身玄色,應當十分精通水屬性功法。
不過,那光芒最盛的兩個人之間似乎有什麼過節,說起話來夾槍帶棒的。
*
“孟颺,孟道友,幸會。”晏懷抬起手,抱拳行禮,唇角仍舊是溫和的笑意。
然而,他這一番,卻有些熱臉貼了冷屁股。
孟颺看了他一眼,輕嗤一聲,“倒是會裝模作樣。”
“你這人怎麼回事?”一旁的女修看不慣孟颺這副不屑一顧的樣子,斥責道,“這就是孟氏的教養嗎?”
晏懷唇角笑意不變,但是眸子裡已經多了幾分無奈,似乎並沒有因為孟颺的無禮而生氣,“孟道友還是如此快人快語,讓人羨慕。”
孟颺故意打了個哆嗦,用力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這樣笑真的挺讓人犯惡心的?”
“孟颺!”程錦娥怒斥道,“你放尊重點兒!”
同時,她的手心裡已經閃過了一抹綠意,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這邊的衝突自然也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借著“籠聲”,晏行將周圍人的議論聲儘皆收入耳中。
“竟然敢在典真拍賣行裡鬨事,那兩人膽子不小啊!”
聽到這話,旁邊有人驚訝地道,“你竟然不知道那二人?”
發出疑問的是一位麵容憨厚的年輕人,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自己的腦袋,道,“我是因為一次意外,誤入此方小世界的,確實不太了解此處。”
“原來是其他小世界的道友。”旁邊那人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左邊那位,名叫晏懷,是伴月宗的內門首席弟子,實力據說已然達到了元嬰後期,隻差一步便可進入分神境。”
“而他對麵的那位,是孟氏的小少爺,喚作孟颺,此人天分極高,在孟氏極為受寵,性子桀驁不馴,很少有他能看得上眼的人物。”
“至於他二人是何時接下的梁子,這……倒是眾說紛紜,不過大家比較認同的是,兩人私底下切磋,孟颺輸了一籌,因此惱羞成怒。”
那憨厚青年眸子裡閃過一抹精光,但很快便消失不見,給人的感覺仍舊是憨憨的。
“你方才提到了伴月宗?”
“是啊,伴月宗。”回答那人感慨道,“那可是此處小世界的第一宗門,無數修士的夢想之地,可惜……能夠拜入伴月宗的,都是天才中的天才。”
說到最後,那個人的話語裡已經滿是歆羨了。
不過,那憨厚青年的臉上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波動。
*
一旁的晏行幾人也順便聽了個全程。
賀臨的目光緩緩地落在了那個叫做晏懷的青年身上,姓晏,會是小晏的族人嗎?
因為賀臨並未遮掩,所以,晏懷很快就察覺到了那一股視線,他微微側頭,準確地在眾人之中看到了賀臨。
他和孟颺到底是沒有打起來,他們畢竟也要給拍賣行一個麵子,以後說不定也有偶然得到的天材地寶需要放到這裡進行拍賣呢。
“這位道友有些麵生。”晏懷走過來,笑著對賀臨道,“不知幾位師從何處?”
賀臨隨口道,“伴雲宗。”
伴雲宗?
聽見這個名字,不僅僅是晏懷,附近看熱鬨的修士都愣住了。
程錦娥眉頭皺起,“你在耍我們?”
“哎,你這人怎麼說話呢?”荀仲走上前,不滿地道,“伴雲宗怎麼就耍你們了?”
說完,他把鬱行舟往前一推,“看見了沒,這就是我們伴雲宗的宗主。”
緊接著又把晏行往前一推,“這位,是我們伴雲宗的副宗主, 都是千年難遇的天才。”
眾人:……
鬱行舟尷尬地不行,小聲對荀仲道,“師尊,過了,過了。”
晏懷很快便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他笑著拱手,“原是伴雲宗的宗主與副宗主,不知兩位如何稱呼?”
鬱行舟輕咳一聲,有些尷尬地道,“在下姓鬱,名行舟。”
說完,他又指了指一旁的晏行,“這位是小晏道長。”
“小晏?”晏懷的視線緩緩落到了晏行的身上,“不知是哪個晏?莫非是晏某的族人?”
晏行抓緊了賀臨的袖子,小聲地道,“是大晏的晏。”
“大雁的……雁嗎?”晏懷輕笑一聲,道,“方才還以為是晏某的族人,讓小雁道友見笑了。”
晏行沒有回應,隻是拉著賀臨的袖子,問道,“我們該走了。”
眼看著自家師兄短短半個時辰內,被人接二連三地挑釁、無視,程錦娥心裡的憤怒再也壓抑不住。
孟颺好歹實力與晏師兄相當,但是眼前的這幾個人又是怎麼回事?
區區煉氣期的修士,竟然敢對晏師兄如此無禮!
“等一下!”程錦娥憤然出聲,“我要向你們挑戰!”
此言一出,晏懷眉心皺起,眸子裡厭煩一閃而逝,他正要開口勸說,卻聽那個荀仲陰陽怪氣地道,“你一個金丹期的修士,挑戰兩個煉氣期的修士,臉都不要了是吧?!”
被荀仲叫破幾人的實力差距,程錦娥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旁邊圍觀的修士也瞬間反應了過來,“說的倒也是啊,就算是那兩個煉氣期的小修士一起上,也不可能是金丹期修士的對手,這位仙子怕是被氣糊塗了吧?竟能做出這種事來。”
“嗨呀,說你是個蠢貨你還不信,你仔細看看,那位仙子怕是早已對她的晏師兄芳心暗許,旁人這樣無視她的晏師兄,她哪裡能坐得住?”
“嘶……這麼一說,倒也是啊。”
“那位晏仙長的桃花運可真不錯。”
“嗤,你羨慕啊?啥時候你也像人家一樣,年紀輕輕便突破到元嬰後期,你也能有眾多的愛慕者。”
“哎不對。”那人忽得一拍腦袋,“就你這長相,眾位仙子怕是要瞎了才能看得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