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竹屋內,沈觀棠自然聽見了裴執玉那不緊不慢的敲門聲，但他理都沒理，徑自打坐去了。
裴執玉見叫不開門，知道這一次沈觀棠大概是鐵了心。
輕歎一聲,裴執玉默默思索道,阿棠哪裡都好,就是臉皮太嫩了些，不過……倒也不妨事。
反正，隻要自己的臉皮厚一點兒就可以了。
更何況,臉皮嫩也有臉皮嫩的玩兒法。
將腦海裡湧動的思緒緩緩壓下,裴執玉沒有強求，身形一晃,已經再次變成了小狐狸的模樣,輕輕跳上了竹屋的屋頂，懶洋洋地吸收著月華。
屋內屋外，兩個人都進入了入定的狀態。
待翌日的第一縷光線射出,裴執玉睜開了眼睛，抻了一個懶腰後，他悄無聲息地走過了屋脊,輕盈一躍，準確地落入了剛剛打開房門的沈觀棠懷裡。
裴執玉抬起爪子揮了揮,笑吟吟地道,“阿棠,早啊”
沈觀棠：……
懷裡的小狐狸皮毛順滑,潔白如雪,一雙金色的眸子無比璀璨,沈觀棠哪裡能克製地住自己？
矜持地摸了幾下,之後，沈觀棠輕咳一聲，“執玉，早。”
清晨的陽光喚醒了整個山林，窸窸窣窣的聲音漸次響起，無數的生靈開始了自己一天的生活。
隻是，再次見到岑珞的時候，沈觀棠卻發現，他的兩隻眼睛掛上了大大的黑眼圈兒。
沈觀棠疑惑地道，“你的眼睛？”
以修士的體質，就算是一整晚不睡覺，也能神清氣爽，黑眼圈這種東西，當然是不存在的。
岑珞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是我自己的問題，我……不小心弄壞了彆人的窩。”
沈觀棠：……感情是被山林裡的小動物打的？
這樣岑珞居然都沒有生氣，看來，這個人的脾氣不是一般的好。
經過了一晚上的思考，沈觀棠也大致捋清楚了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
“你準備送我回萬劍門？”岑珞的眸子頓時有些驚喜，“但……這會不會太麻煩你們了？”
“不會。”沈觀棠搖頭，“是順路的事。”
“多謝沈道友。”岑珞感激地道，“無論此次是否能找到葉歸師兄的魂魄，岑珞都欠了沈道友一個天大的人情，此後，沈道友若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還請儘管開口。”
見岑珞如此誠懇，沈觀棠也安慰他道，“既然命燈沒有被替換的可能，那麼沒有熄滅就是最好的消息，說不定，此時葉歸的魂魄也被困在了某一處，正等著你去解救呢。”
岑珞重重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
他的聲音裡帶著被認同的欣喜。
沈觀棠心虛地挪開了自己的目光，其實他說出來就是安慰岑珞的。
修仙世界，無奇不有，或許就有那種可以瞞過命燈的死法呢？隻是他們不知道？
確定了接下來的行程後，沈觀棠便開始安排起了其他人。
這一次他不準備帶太多的人過去。
裴執玉是肯定要帶上的，這毫無疑問。
就算是沈觀棠不肯帶上他，裴執玉也肯定會想法子磨到自己答應。
但是這樣一來，濡山內沒有一個能夠鎮得住的修士，葉鸝他們會不會有危險呢？
“原來阿棠是在擔心這個？”裴執玉輕笑一聲，“淵臨吞了他弟弟的妖丹後，如今也消化得差不多了。”
沈觀棠一愣，他倒是將那條蛇給忘記了。
一想到淵臨的原形，沈觀棠就覺得渾身上下竄起了一絲涼意。
忽然，他的手裡被擠進去了一條尾巴。
沈觀棠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若無其事地在岑珞看不到的地方，捏著裴執玉的尾巴玩兒了。
“他可信嗎？”沈觀棠問道。
裴執玉道，“可信。”
“那好。”沈觀棠點了點頭，他遲疑著道，“那……淵臨那邊，就要麻煩執玉了。”
“阿棠何必和我這般客氣？”裴執玉輕笑著開口，“阿棠的徒弟，也算是我的半個弟子，我自然不會不管他們的。”
沈觀棠輕咳一聲。
下一瞬，就聽見裴執玉道，“可我與阿棠這般親密了，葉鸝他們見了我還是一口一個裴仙長得叫，阿棠不覺得他們喊得太生疏了嗎？”
沈觀棠一愣，“那該怎麼叫？”
難不成，叫師娘嗎？
想到這裡，沈觀棠被自己心裡下意識冒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咳嗽了好一陣兒才停下來。
“阿棠是想到了什麼？”裴執玉一邊輕輕拍打著沈觀棠的後背，一邊意味深長地問道。
沈觀棠當然不可能將自己剛才冒出來的那個念頭說給裴執玉聽，他隻能擺了擺手，“沒想什麼。”
“沒想什麼，阿棠會反應這麼大？”裴執玉眸子微微眯起，“讓我來猜一猜，阿棠莫非是是想到了……師娘？”
沈觀棠：……
他幾乎是驚恐地看了裴執玉一眼，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裴執玉淺淺一笑，“出賣”段知遠幾個人的時候，毫無心理負擔。
“哦，是之前有一次，知遠過來找我，說是很感謝我，很希望我能成為他們的師娘呢。”
沈觀棠：……
這是什麼倒黴孩子！
沈觀棠艱難地咽了咽口水，“童言無忌……”
“確實。”裴執玉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可能……是他們誤會了什麼吧？”
沈觀棠連連點頭，說著連自己都不怎麼信的理由，“對，可能是因為你太漂亮了，他們誤以為你是女孩子了！”
“那阿棠準備何時給我一個名分呢？嗯？”裴執玉倏然間靠近，“師叔？還是師兄？”
沈觀棠的注意力頓時徹底歪掉，“為什麼不是師伯？”
怎麼說這隻狐狸的年齡都比自己大許多吧？
雖然修仙世界，年齡並不是什麼大問題，但……還是有一種裴執玉在裝嫩的錯覺。
“不著急，阿棠可以慢慢想。”
沈觀棠：……
一旁正不停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岑珞放緩了呼吸，他總覺得這兩個人的相處好像有點兒沒眼看。
裴執玉去找淵臨打了一架，事情順利解決。
淵臨吸收了霄臨的妖丹之後，實力大漲，他本就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裴執玉主動過來挑釁，他當然是迎難而上——
然後就被打了個鼻青臉腫，不得不留在了濡山，當一群小妖修的保姆。
不過，沈觀棠知道了這件事後，特意在自己的私庫裡翻了翻，找到了幾種對妖修也很有用的天材地寶，鄭重地送給了淵臨，淵臨幾乎是拍著胸脯保證，有他在，濡山絕對會和鐵桶一樣！
雖然沈觀棠沒有和裴執玉商量，但是這打一巴掌後又給一顆甜棗的流程，卻無比默契。
裴執玉冷靜地戳上了淵臨的炸點，“嗬，是誰被追殺地狼狽不堪，最後隻能偷偷來濡山求救？”
淵臨：！！！
沈觀棠立刻一把捂住了裴執玉的嘴，讓他不要再亂說話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還要勞煩淵臨道友了。”
淵臨冷哼一聲，“你放心，我才不會跟一隻毛都會掉光的死狐狸計較！”
裴執玉眸子瞬間冷了下來，“嗬，也不知道是誰，蛻皮的時候卡在蛇皮內爬不出來，險些成為第一個被餓死的蛻皮蛇。”
沈觀棠：……
這倆妖修的經曆怎麼都那麼好笑？
將裴執玉拉走後，沈觀棠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唇角微微翹起。
他忽然有些可惜起來，可惜自己沒有更早一些遇到裴執玉，那……自己豈不是就能記錄下他的黑曆史了？
沈觀棠腳步輕快，心情極好地檢查了一邊濡山的法陣，把之前被破壞掉的地方補好，有補充了靈石後，他又給葉鸝幾個人塞了許多的防禦法器和逃命的底牌。
葉鸝他們對此已經很習慣了，都非常自然地收了下來。
但柳葉四人卻有些受寵若將。
柳葉慌慌張張地道，“主人，這……這太多了！”
佘璃褐色的眸子裡也滿是震撼，他們這四個妖修，雖然結伴的時候，也能挑戰一些的秘境，但是和沈觀棠的私藏比較起來，他們的那點兒東西，就完全不夠看了。
而更讓佘璃覺得感動的是，沈觀棠對待他們的態度，與對待葉鸝幾人的態度並沒有什麼不同。
簽訂了契約之後，佘璃其實已經做好了被針對，被拿來取樂的準備。
但是，與佘璃想象的不同，她所構想過的那些糟糕的事情一件都沒有發生，反而……他們四個人的生活逐漸變得穩定了起來。
這裡是九尾狐的領地，除了不久前的那個不自量力的東西，極少有人敢來濡山附近，這裡很安全，他們可以心無旁騖地修煉。
隻需要輪換著隨時聽候差遣就好。
但是這種差遣也極少，端茶倒水，更衣伺候什麼的，更是輪不到他們。
甚至……佘璃有一種預感，如果他們真的敢去給沈觀棠端茶倒水，更衣伺候的話，那隻九尾狐大概會無聲無息地讓他們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