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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記得之前副本裡發生的事情:“白樓這個副本和謝哥關係那麼深,他現在怎麼樣了?”

夏深:“他立刻進了新的副本。”

“什麼?”喬蒙皺起眉。

不等他們過多交流,管理局的工作人員已經把他們引入會議室之中,圍坐在圓桌周圍的所有高層都是一片嚴肅神色。

無需多言,圓桌中間投影出來的內容已經可以解釋他們的表情。

首先是一份數字還在不斷增長的人口失蹤報告。

“可以確定的是這些人現在都進入了無限服務公司,之前一直蟄伏著的無限服務公司已經徹底入侵了我們這個世界,大肆搜刮著他所需要的……”解說的這位女士語氣一頓,似乎不知道怎麼解釋。

還是喬蒙補充:“食物、工具、材料,反正不是人才。”

旁邊則是在南北極各自發現的巨大空洞,在碧藍的天空中,陡然出現一個洞口,而那背後是不斷旋轉著的星空。

“空洞的麵積還在不斷擴大,現在已經覆蓋了半個南極洲,假如持續下去的話,恐怕我們星球外麵都會包裹上這麼一層東西,”女士繼續介紹著,“當前的所有對空洞的檢測都是由機器完成的,投射到我們麵前的畫麵已經經過多次去汙染處理,我們嘗試在空洞下派遣過外勤人員,哪怕是精神力承受能力,在A+以上也沒有辦法堅持超過30秒。”

“他們說了什麼?”夏深無比自然熟悉的開始翻看起文件,聽到這裡抬頭提出問題。

“事後是發生了譫妄……”女士下意識回答,很快又意識到對方隻不過是這次代表神秘先生站出來的,但她還是把這個機密說了出來,“他們說末日將至,十場災禍將會宣示神明的威能。”

最後一張則是簡單粗暴的一張照片,像素低的仿佛隻是用手機隨便拍了一張——

那是一池血水。

“埃及十災,”圓桌上一人喃喃自語,紅色的血液從他的眼角落下,窺見一角未來的他重複著古老的傳說,“神藉著亞倫舉杖擊打河水……”

被迫留在家裡的杜崖還在窗台上蹦來蹦去,很快,他盯著窗外彌漫的白霧瞪大了眼。

那白色的霧氣在他眼前逐漸染上了粉紅色,紅色越來越深,漸漸像是一片彌漫的血霧。

他頭頂沒有被取下一直懸浮著的邀請函終於墜落在他身前。

邀請函一麵翻轉過來,原本清晰可見的攀升兩字,逐漸模糊,化作了三個字——無望海。

海水衝打堤岸的聲音總是讓人煩躁不安。

謝長離行走在麵目模糊麻木的人群中,手裡拿著一根長長的金屬拐杖。

他是第二層的居民,離海洋最近的居民。

此時他行走在逐漸向上的階梯中,一低頭便可以看見這座高塔底下,洶湧汪洋的大海。

“彆看了。”他身後的同伴推推他,示意他趕緊向上走,“今天的任務還沒有完成,你也不想扣積分吧?”

對,他還需要乾活,拿滿今天的積分,下周考核知識,如果積分不夠,他就要被發配到第一層了。

從這裡俯看下去,第一層半層幾乎都被淹沒在那黑色的海水中,行走在海水中的人們臉色疲憊,也不知道他們身上的金屬關節會不會被鏽蝕。

謝長離心想,又看看身邊雙腿全部被替換成機械義肢的年輕人,低頭看看自己完好的依舊是屬於人類□□的身體,又有些恍惚。

很快,頭頂亮起的光芒,讓他無暇去思考這些事情。

“看啊,那是居住在頂端的大人物。”他的同伴揚起頭讚歎道。

飛過頭頂的是一個白色的光球,看著他就讓人想到白色的太陽。

謝長離腦海裡突兀的出現了一個畫麵,那是一片光潔如鏡的冰原,明亮而熾烈的白色太陽從他頭頂墜落,距離他越來越近,那灼熱的光和熱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吞噬殆儘。

啪——

金屬鞭子抽在地上的聲音如同一道驚雷,將他從幻想中扯出來,身邊的同伴已經被這一鞭子抽的一踉蹌,跌跌撞撞的走到他們的崗位上。

“乾什麼呢?還不乾活?這些大人物也是你們可以看的?”身上掛著□□的機器人說道。

他們這次的活是要乾什麼來著?

好像是早上把他們從膠囊艙裡拖出來,然後突然宣布的新任務。

謝長離識趣地開始舉起拐杖,擊打著他們麵前的水麵,水在他麵前彈起一圈圈波紋,很快便染上點點紅色。

第126章 攀升(2)

淒風苦雨之中, 一座斜塔矗立在一片汪洋之上。

黑色的海洋有著最為狂暴的海浪,不斷衝刷著搖搖欲墜的斜塔。

這座斜塔像是大量陳舊血液衝刷而成的黑色,無數細膩的齒輪在上方運轉, 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偶爾有一兩個身體經過改造的人從窗口經過, 不帶感情地看向下方暗沉沉的海水。

謝長離工作的地方是一片室內池塘,每當手杖敲擊水麵, 紅色就好像血絲一樣開始在水裡浮現。

這個工作很累,每一次舉起手杖都感覺有無數阻力,他身邊本就挨了一鞭子的同伴, 很快就開始有氣無力起來。

但是沒有人敢停頓。

謝長離很快就感受到一直凝視著他們的目光,一雙又一雙金屬質的眼睛出現在牆壁上,出現在他們的頭頂,出現在他們的背後。

那鞭子隨時都有可能落在工作放鬆的人身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 當謝長離都開始麻木的時候,終於聽到讓他們結束工作的聲音。

積分入賬100, 並不是很多,因為幾乎在他們獲得收入的同時,就已經扣取了他們在這一層逗留所需要的花銷——90——一天的辛勤工作也隻能讓他們在這裡多留一天。

“感謝你們的付出, ”冷冰冰的聲音說著虛偽的話, “願你們終能攀升至頂峰。現在請按照組彆回到自己的休眠倉。”

他們是兩人一組,共同行動, 或許這也是互相監視的一種。

謝長離沿著原路返回, 身後是同伴拖遝的腳步聲。

他回頭看去, 似乎是早上那一鞭太重, 身後的人臉色蒼白, 行走間也有些搖搖晃晃, 總讓人擔心他會失足從這窄小的通道落下,從此消失在下方黑色的海洋之中。

回去的路途中要經過一片窄小的區域,頭頂的眼睛越來越少,漸漸變成巡邏的模式,不時有一雙眼睛從他們頭頂呼嘯而過,冷漠的俯瞰這些忙忙碌碌的芸芸眾生。

謝長離敲打著手上的手表,注意到頭頂的眼睛閉了一下開始向反方向移動。

下一秒,他身後傳來呼嘯而來的風聲。

謝長離反應極快,幾乎是出於本能的向另外一個方向躲去,同時一隻手已經握住身後人襲擊過來的手杖。

是同事。

有一些其他組的人麻木的從他們身邊經過,甚至沒有向著針鋒相對的一幕投來目光。

“為什麼?”謝長離詢問,但心裡已經有了大概的想法。

“把你的積分給我。”同事開口,他身上的機械義肢開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我也不想的,如果不是早上你多停了那麼一會,我就不會被抽了一鞭子,如果不是這一鞭子我就不會攢夠積分……”

越說他眼中的紅色就越深,漸漸變成充滿恐懼的癲狂:“如果我沒有積分……”

眼前的人看上去像是被逼到絕境的野獸,在恐懼的驅使下,可以不顧一切的撕碎所有東西。

謝長離下意識問:“沒有積分會怎麼樣?”

啪——

鮮血潑了謝長離一臉,從他的睫毛上滴滴嗒嗒的落下,眼前都是一片血色。

那個剛剛還試圖襲擊他,奪取積分的男人跪倒在麵前,大半個腦袋已經被突如其來的子彈摧毀,隻有一些血漿混合著碎末流了一地。

“清除完畢。”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剛剛似乎換了一個方向巡邏的眼球不知何時又懸浮在空中,緩緩收回還冒著硝煙的槍。

他們腳下的地麵開始震動,這金屬地麵裂開一張大口,簡單粗暴地將這具屍體吞沒,嚼了個粉碎。

謝長離腕間的手表震動一下,多出500積分。

“是個好結局。”另一個聲音在謝長離耳邊響起,等他抬眼看過去時,那富有人情味的話語已經消失,一個半邊身體已經被替換成機械的男人,出現在他麵前,自我介紹,“我是你的新搭檔01785613881,0178637615。”

人的名字不應該由一串數字所替代。

謝長離心想,但等到這一刻他才恍然意識到——

他的名字是什麼?

現實世界。

沒有雨,隻有淡淡的白色霧氣彌漫在城市之間,那霧氣也開始似有若,無的染上一點粉色。

各地的河流水位都在不斷的逼近警戒線,世界各地都開始準備應對一場洪澇災害。

或許不僅僅是洪澇災害。

網絡上開始陸陸續續有帖子出現。

“新租的房子水龍頭打開來都流的是血,是不是是凶宅呀?”

“早上起來發現池塘裡麵一片紅色,有沒有大佬來看看這是長的什麼水藻?”

“聽我鄉下的外婆說,他們連夜被搬遷離開旁邊的清水河,好像是河裡麵出了什麼事情……”

這些帖子剛剛出現就被快速刪除,討論的人也一並被禁言。

大刀闊斧的處理卻很難阻止消息在人群中傳遞,倒不如說,越是阻止就越容易激發起人群的反抗心理。

“消息是壓不住的。”直升飛機上,燕遙檢查著身上的跳傘裝備,越是看到現在的處理方式就越是歎氣,“但是如果放任消息傳播,可能會造成更恐怖的後果。”

他們下方是一條已經完全變成血色的長河,裡麵原本的魚都已經翻起肚皮,漂浮在水麵,散發出一股讓人作嘔的惡臭味。

這次他們的任務就是確認這種現象的來曆,但所有人都已經意識到,這恐怕也與正在入侵他們世界的那家無限服務公司有關,更準確來講,是那位窺見未來之後徹底失明並陷入瘋狂的預言者所說的——神明正在展示祂的威能。

喬蒙點頭:“一直以來的研究都已經證明,大範圍群眾的情緒力量可能會是這些所謂神明偉力的增幅劑。不知道陛下麵對這種場景會有什麼新的辦法?”

“現在我們還可以通過自己的力量和道具對河水進行淨化,但是一旦情況越演越烈……這也隻是杯水車薪。”燕遙繼續歎氣。

他們下意識側頭看一下直升機艙裡另外一個人,某個比他們離陛下更近的男人。

夏深正在操縱著手機,聽到這句話抬頭:“他們同意了。”

喬蒙:?

很快,當他們確認完這條河流的成因之後,遠方就開來幾輛采訪車,從車上呼啦啦下來幾個電視台裡有名的主持人,麥克風立刻遞到他們麵前:“你好,您就是生物環境學的夏教授吧,關於這一次河水變紅,您有什麼看法?”

對著鏡頭,夏深不知何時戴上了平光眼鏡,將他鋒利的眉眼修飾得更加溫潤而富有書卷氣:“首先,我們要相信這是一起正常的自然現象,和最近的……有關……請大家不信謠,不傳謠……”

燕遙歎為觀止。

很快記者為了安撫大眾情緒,還不忘提了另外一個問題:“那麼這種河水可以飲用嗎?我們當前的科學有對抗這種情況的辦法嗎?”

“紅色河流的問題很快會褪去,但是這期間的河水最好不要飲用,官方也會在自來水水廠對河水進行進一步處理,所以居民用水是可以保證的。”夏深繼續安撫人心,同時把他們的淨化裝置拿出來,接了一瓶紅色的水,現場演示了一把淨化。

幾乎是同一時刻,網上各種環境汙染、氣候、水文等方麵的專家們也紛紛站出來,認認真真一本正經的按照官方給的稿子胡說八道,勉強算是穩定住了局勢。

喬蒙還是秉持悲觀態度:“如果是埃及十大災難的話,接下來將會出現的青蛙、虱子、蝗蟲可就不像現在這麼好打發了。”

夏深站在桌前看著巨大地球儀上不斷傳來的各方麵的反饋,頭也不抬:“你還不相信長離嗎?”

喬蒙語塞。

名字的問題一直在糾纏著謝長離。

這種糾結似乎很快就影響到他的精神狀態,第二天他和新來的同事行走在狹窄的通道上時,總感覺眼前有一個跳躍的黑影。

越是仔細看,那黑影就越是清晰,像是在他麵前不斷撲扇翅膀的一隻烏鴉。

唔,是一隻渡鴉。

謝長離心想,低頭看著下方不斷翻湧的海水。

下麵一層已經幾乎被海水所淹沒,行走在其中的人麻木的仰著頭,似乎還在努力攫取著最後一點空氣。

撲通——

濺起的水花吸引了謝長離的注意力,他望過去,看到前方排的長長的一隊人,神色麻木的一個接一個,跳進下一層之中。

他們頭上都飛舞著起監視作用的眼球,冰冷而強硬的將他們送入下一層。

這些人幾乎在進入下一層的同時就被黑色的海洋所吞沒。

“走吧,”新同事催促,“這就是沒有足夠的積分的下場。而且,等到下一城被吞沒之後,就輪到我們這一層了。”

謝長離:“那我們要怎麼去更高一層。”

他抬起頭,上麵的建築層層疊疊,一眼幾乎看不到頂峰。

如果不能攀升到最高點,便隻能和世界一同墜落。

某種微妙的渴望在他不斷凝視著頂峰的時候,在心裡熊熊燃燒。

“用積分,”同事忽而一笑,意味深長的目光凝視著他,“昨天你讓那個蠢貨違反規則被處罰,不也多出點積分嗎?”

原來這就是組隊的意義,謝長離心想,目光繼續落在,不知何時已經撲騰的累了蹲在他腳邊的渡鴉身上。

隱隱約約時候聽見它的嘀嘀咕咕:“怎麼又是一個切斷聯係的世界,謝哥不會真的看不到我吧!”

謝哥?

謝長離看向自己的掌心:我姓謝?

第127章 攀升(3)

“我這邊可以聯係上謝哥了!”

夏深接起來自家中的電話, 迎麵第一句就是杜崖興奮的聲音。

之後杜崖又嘰裡呱啦說了一大通,總算要夏深明白了事情的結果。

那天,杜崖眼睜睜看著卡片上的名字變成無望海之後立刻警惕起來, 下一秒就眼前一晃, 看見了一座位於無儘海洋上的斜塔。

在斜塔之中, 他們家謝哥麵無表情的拿著手杖,正在敲擊著水麵, 無數血水翻湧。

它連續喊了好幾聲,都沒有引起謝哥的注意,甚至飛到他眼前都沒有辦法被看到。

於是, 杜崖開始懷疑這是不是他產生的幻覺,或者隻是一個單向的看見部分情況的通道。

“我那個時候還打算跟夏哥您說一聲,”杜崖拍拍胸口,還是有些驚魂未定, “但是我半天退不出去,隻能夠眼睜睜看著謝哥差點被他同事偷襲!”

“偷襲?”夏深語氣不善。

“我們謝哥是什麼人, 他們也配傷著他一根毫毛?”杜崖趾高氣揚,“所以那家夥啪的一下就被謝哥製服,直接就給斜塔處理了。”

夏深沒說話, 其他人的偷襲固然可怕, 但真正可怕的則是這棟斜塔對於裡麵人的高壓統治。

杜崖沒有注意到他的沉默,繼續洋洋得意的介紹著自己所看到的事情。

謝長離很快就有了新搭檔, 也有了一個繼續向上走的目標, 那就是攀升到塔頂巔峰。

“據說塔頂之上就是至高統治者們所在的地方, 他們對於這座斜塔裡的所有人來講都是神明, 謝哥估計是要到巔峰去收集信息的。”杜崖解釋, “可惜, 我後來又喊了幾句,謝哥一點反應都沒有,隻能夠看不能夠幫忙了。”

攀升,無望海。

夏深琢磨著這張邀請函上副本名字的改變,結合杜崖所述說的它所看到的情況,心中有隱匿的不安在蔓延。

“對了,後麵我不是又在謝哥麵前晃了一會,突然就被從邀請函裡踢出來了嗎,”杜崖開口,“那個時候謝哥好像攢夠了積分,升到第四層,開始第二份工作了。”

他回憶起那一幕,忍不住咦了一聲,吐槽:“按照我對謝哥的了解,這一份工作做幾天,他離掀攤子不遠了。”

夏深:“或許,這份工作和青蛙、虱子、蒼蠅有關。”

杜崖驚呼出聲:“你怎麼知道!”

“我很快回來一趟。”夏深掛斷電話。

他看向桌子的中央,大屏幕映照出來的各地情況正在好轉。

原本不斷上漲的水位線已經退下,逐漸回歸到正常範圍中,彌漫在城市上空的粉色霧氣開始消散,而不斷從地底湧出的血水也恢複了澄澈清明。

電視台正在四處播報著國家此次的應急處置。

“氣候變化帶來的水體異常即將結束。”

“水體中的鐵元素含量下降。”

“根據檢測,各地水體微量元素含量已經恢複到正常水平,居民可以安心飲用。”

燕遙從外麵匆匆趕回來,鬆了一口氣,他的臉上還帶著疲倦之色,黑眼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消退:“暫時是把第一關過過去了,飲用血水的人不多,但是各地的醫療資源都受到很大衝擊。”

喬蒙抱著刀,看向旁邊有醫療人員監測著的位置,歎氣:“一波未平,一波又要開始了。”

坐在那邊的都是高級預知者,他們神色都非常的痛苦,不過很快這份痛苦就退去,變作相同的,讓所有人心生恐懼的一片平靜,新的預言從他們嘴中發出。

他們異口同聲道——

“我看見了,我看見他拿起手杖,在湖麵上伸出,無數青蛙落下,遮天蔽日,覆蓋了大街小巷,登堂入室……”

“我看見了,我看見他拿起手杖,擊打塵土,塵土也就變成了虱子,於是人和牲畜身上都布滿了虱子……”

“我看見了,我看見他拿起手杖,鋪天蓋地的蒼蠅飛舞在空中……”

“神明施展了最微不足道的權柄,一旦還不悔改,更大的災難將要降臨到身上。”

預言被公布完畢,所有的預知者們齊齊吐出一口血來,醫療組的成員們驚呼一聲,趕緊衝上去開始搶救,神秘冊符文亮起的光芒與儀器滴滴嗒嗒的聲音交織成一片。

“果然是埃及十災。”喬蒙站起來,他們麵前實時轉播的屏幕,迅速被技術人員切換,從河流上空轉到城市上空。

原本晴朗的天空上迅速的聚集起一片烏雲——不,那不是烏雲,那是成群結隊成百上千的蒼蠅!

它們發出讓人作嘔的嗡嗡聲,瘋狂的撲向腳下的城市,他們啃食樹木、啃食泥土、啃食鋼筋水泥。

它們完全放棄蒼蠅原本的食譜,所過之處,無所不吃。

無數尖叫聲從城市中響起,在瘋狂拉下的防空警報聲之中,人們四處躲藏!

“呱!呱!呱!”

清脆的聲音響起在他們腳邊。

夏深低頭一看,對上一雙黑色的大眼睛。

通體碧綠的青蛙在他麵前呱了一聲,肚子膨大,後腿一用力,一下子就要撲到他身邊。

長劍出鞘,瞬間便將這隻青蛙一斬為二。

然而,這是青蛙卻在被一分為二之後,瞬間便長出新的腿和腦袋,繼續執著的向夏深靠近。

這一次出手,夏深刻意帶上了力量,瞬間便將整隻青蛙灼燒完畢。

“普通攻擊無效,必須要有符文的武器。”燕遙那邊有了同樣的判斷,消息被送給一線處置緊急情況的人員,這邊的內部人員也紛紛動手,開始處理室內不斷湧現的青蛙。

“我覺得身上好癢。”很快又有人忍不住撓撓身上撓撓頭發,不一會兒便抓出幾隻虱子來。

年輕點的人忍不住皺眉:“惡心。”

“還得通知民眾注意身體清潔,除虱子的藥物上麵也貼上符文一起銷售。”

在熱烈的探討之中,喬蒙注意到寫下點東西就開始往外走的夏深:“你去哪?”

“回家一趟,”夏深已經申請完暫時離開,隻留下他打開門的背影,“事情會解決的。”

喬蒙氣鼓鼓抱著刀,再次不滿的哼了一聲。

斜塔。

謝長離反殺同事的事情顯然受到高層欣賞,他被帶到了第二份工作的門前。

這一份工作比上一份工作能夠拿到的積分更多,隻是工作環境明顯更為惡劣。

他看著眼前的房間,昏暗而扭曲,無數姿態怪異的昆蟲被釘在天花板上,赤足走過地麵,則可以感受到蟄伏在地上的東西那冰冷黏膩的皮膚。

接著手杖上的一點光芒,謝長離看見腳邊趴著的是幾隻青蛙,他們黑色的眼睛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卻讓人背脊發麻。

謝長離的工作很簡單,按照要求揮舞手杖,那些被釘在天花板的蟲子就會飛下來,那些在地上蟄伏著的青蛙也會發出呱呱的叫聲,然後他們就會落入麵前的池水之中。

就是耗費的體力更多一點。

不過一會兒,謝長離就感覺到吃力,停下動作,靠著牆喘息。

再次抬起眼,看著天花板時,他注意到那些蟲子已經全部飛走,露出來的是一塊又一塊殘缺的肢體——屬於人類的肢體。

或是被啃噬的鮮血淋漓的手臂,或是長滿膿包的大腿,或是已經腐爛的臉皮……

謝長離突兀的有種想吐的感覺,他停下動作,努力定神之後,再看天花板又隻有一片黑色的空洞。

這一次他早退了。

離開的時候,他還在忙碌的同事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做不動了?彆忘了上一個人是什麼下場。”

謝長離沒有理他,一出門,他率先聽到的便是一聲低沉的喵。

停在他腳邊的是一隻皮毛油光水滑的大黑貓。

對方極為自來熟的黏在他身上,一聲又一聲的喵喵,簡直嬌到骨子裡。

謝長離突兀地感受到一點熟悉,他蹲下身打算抱起貓,卻又聽見另外一個少年的聲音:“這是我的貓。”

出現在他麵前的是穿著一身道袍的少年,五六隻黑貓跟在他身後,還有一隻正趴在他肩頭,黑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

謝長離:“抱歉。”

對方隻是眯起眼睛審視著他,然後看了一眼他身後急匆匆走出來的同事:“你不適合這裡。”

謝長離眼皮一跳。

“話不要亂說,”又有一個聲音響起,一個白發白眼,皮膚雪白,穿著一身白衣,仿佛整個人都已經褪色的男人出現,同樣意味深長地看向謝長離,“我倒是覺得他做的一切都好。”

熟悉,眼前的兩個人無比熟悉。

謝長離卻無法找到有關他們的任何消息,隻是他的同事臉上已經浮現出誠惶誠恐的神色,不斷點頭,將他們現在的工作一一述說。

等到倆人離去之後,同事才摸了一把冷汗:“你可真是走大運。”

“怎麼了?”謝長離反問。

同事眼裡有憧憬的神色,不住地抬頭:“他們就是之前我說過的,居住在斜塔頂層,那些神明一樣的大人物。”

神明麼。

謝長離心想,同樣抬起頭看向頂層,某種埋藏在血液裡的興奮開始蠢蠢欲動。

第128章 攀升(4)

那天裡一窺神明的真麵目之後, 名為野心的種子就被種在了謝長離的心中。

它是這樣在他的血管裡蔓延,不斷的騷動著他的心臟,催促著他向這座斜塔一路攀登。

第二份工作很順利, 積分拿的也很多。

隻不過, 他的同事最近這段時間的狀態越來越糟糕。

謝長離停下工作, 側頭看向一邊的同事。

在一片黑暗中,手杖上淡淡的光芒照耀出一張眼裡充滿紅血絲的臉, 他喘著粗氣,奮力揮舞著手杖,手表上不斷增加的積分像鞭子一樣抽打著他繼續。

“向上……頂峰……攀升……”他喃喃自語。

謝長離手上動作一停, 他這段時間一直沒有消退的幻覺還存在著,那個長得像隻渡鴉的陰影在聽到這句話後,似乎跳動的更加激烈。

工作結束,兩人拿著手杖, 疲憊的走在回去的走廊上。

從這裡依舊可以看見底層洶湧的汪洋大海,不知道什麼時候, 原本他所在的那一層已經被這無儘的海洋所吞沒。

“還好走得快。”同事站在他身邊,同樣看著底下,突兀地開口。

這段時間這位同事說話的次數越來越少, 反而是出神的時間越來越多, 此時與他交流倒讓謝長離吃了一驚。

很快,這種驚訝又消退了, 剛剛才正常了沒一會兒的同事又開始抬頭看著頂峰。

從這裡向上看, 卻隻能夠看到頂端被籠罩在白光中。

“我得到最上麵……”他繼續說。

謝長離感覺自己好像分裂成了兩半, 一方麵他血液裡不斷流淌的野心正在隨著這句話而鼓動, 另一方麵, 他又以一種極為冷靜的姿勢審視著——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以這種冷靜的視角來看,這一層的員工們比之他原來那一層要更沉默也更激進。

他們像是行屍走肉一般舉著手杖從他身邊經過,沉默的像一具屍體,但卻又可以在抬頭的一瞬間從眼底迸發出恐怖的激情。

所有人都在渴望著向上,向上到達最頂端。

謝長離隻覺得不寒而栗。

正如同事所說的他走了好運,那一天意外相見,還是給他帶來了不少好處。

又是一天正常出門進行工作的時候,平板無波的電子聲報出了他的編號,宣布他將會擁有一項新的工作——

“請前往冰雹室開始新的工作。”

無數豔羨的目光向他投來,其中那位同事的目光尤為熾烈。

這一次的調動隻有他一個人,這位同事很快就要成為前搭檔。

要做一點準備了,謝長離心想。

冰雹室的位置比他們這一層稍高一點,但又達不到更上一層。

進去看到的便是一座冰山,他手中的手杖被替換成了鎬子,按照要求,他需要和其他員工一樣,攀登在冰山上將上方的冰塊敲下。

這些冰塊將會從山上滾落,一路落到水中。

謝長離有的時候感覺下方的冰山很堅硬,硬到拚儘全力都難以磕下一小塊冰來,有的時候又極為柔軟,砸下去便有清澈的水流流出。

有的時候他又會環視這些水流像是汩汩湧出的血液,被封在一塊又一塊冰下的是交疊而起的屍骨。

這一層和他一眼新調過來的幾位員工還算活躍,不像那些老人一樣帶著冷冰冰的沉默氣息,其中有一位似乎是從另外一個特彆的工作崗位上調過來的,時不時就會帶著點懷念的語氣,說出當年那個耀眼的工作:“我的手杖向天空伸去,太陽都要避讓……”

謝長離是懶得聽這些吹牛皮的話的,但是跟在他身邊的渡鴉又開始激動起來,甚至想要從他身邊飛去,落在正在說話人的肩頭。

影子般的渡鴉沒能成功離開他身邊,被迫停下來,似乎又嘟囔了幾句,謝長離隱約聽見:“冰雹……長夜……災難……”

謝長離皺起眉頭,不知道為什麼,他對此有一些不安。

但很快他就沒有功夫去管這些異常。

回到休眠艙的路上,有一條窄道,那是監視他們的眼珠最經常出現疏漏的一段區域,也是一些員工經常失蹤的地方。

謝長離剛剛走進那裡,便感覺一塊冰涼的東西抵住了自己的後腰,熟悉的前同事的聲音響起:“好久不見,你最近的工作怎麼樣?”

他前麵的男人緩緩舉起手,即使是在這種危機時刻也帶著讓他看不慣的從容:“有話好好說。”

前同事並不想和他好好說話,更多的還是在發泄自己的怒氣:“現在的海水漲得越來越快了,很快要開始了,你怎麼能夠在這時候搶先上來呢……”

3,2,1

砰——

黏膩濡濕帶著溫度的液體沾滿了後背,滴滴嗒嗒的從他的長發上流下來。

謝長離已經習慣了這種場景,麵無表情的轉過身,看著這位衝動行事的前同事失去了他的頭顱倒在他的麵前。

而眼球正緩緩收回武器。

一般來講,這些監視他們的東西都會按照一定規律運轉,這條窄道確實也是官方開出的,默認給他們進行一些見不得光的小手段的地方。

但是,一些行止可疑的人會得到眼珠子的特彆關照。

謝長離自然以他日常摸魚的工作態度和隔絕社交的行為軌跡成功吸引了這些眼球的注意力。

所以,在現在這種情況下,監視也未嘗不是對他的一種保護。

足下的地麵裂開一張大口,很快一個人的屍體就變作一份口糧。

謝長離轉身,打算去洗澡換衣服,但是他麵前的眼珠子卻發生了異變,綠色的藤蔓像是觸手一般從眼珠子後麵蔓延開來。

一個柔和的雌雄莫辨的聲音響起:“這就是你的計劃?很高明。殺人不用自己動手,比其餘那些人要強的多。”

謝長離意識到,能夠這麼輕易的操縱這些監控器的,恐怕就是住在頂端無限接近於神明的那群人。

他也不害怕,反而利落地提出問題:“他死之前說的那個快要開始了是什麼意思?”

“你想知道?”對麵又傳來輕輕的笑聲,顯然與他對話的並不隻是一尊“神明”。

謝長離默認。

“就是簡單的清洗活動,我們必須要向下方的海洋投放足夠的養料。”

“儘管祂永不饜足,但合適的祭品還是可以讓祂安穩一會兒。”

“你應該也注意到,我們默認一些工作不力的人就應該被清理吧?”

對麵陸陸續續傳來幾個男人女人的聲音。

謝長離:“如果要是它真的蔓延到頂峰呢?”

他又否決了自己的想法:“不,不會的,在到達頂峰之前,下麵所有層次都是它的食物,你們永遠可以高枕無憂。”

“同樣的,攢夠積分可以繼續向上攀升多半是一個謊言,你們的擁有的資源不多,本身有不死不滅不會自然淘汰,隻會儘可能的減少競爭者,”謝長離繼續說,“我們在做的工作是為了什麼?讓我們自己更好吃?還是為他提供另外一種意義上的食物?”

對麵傳來一陣笑聲。

有人倨傲道:“凡人永遠攀升不到頂峰。”

也有人說:“我喜歡你這樣的,真的不考慮向我們簽訂契約嗎?你會是最好的使者,將在神明的光下行使一切權能。”

現實世界。

在遮天蔽日的蟲群下,有關末日的說法開始在網絡上流行起來,恐慌的氣氛不斷蔓延。

與之相對的,則是人類不斷派出的救援隊,謝長離留下的符文印刷體係幫了大忙,配合上一些從無限服務公司出來的員工主動提供的符文,大規模的流血事件還是沒有發生。

夏深在回去的路上還順手救了幾對年輕夫妻幾個孩子幾個老人,將他們帶到物資較多的超市中,又用符文加固了超市的卷簾門,在救援隊前來之前,還是可以保證他們的安全。

隻是,他抬起頭,看著頭頂上方暗沉沉的天空。

現在已經不再是蟲群遮天蔽日,而是太陽已經被烏雲所覆蓋,不斷刮起的狂風帶來涼意,車上的溫度計顯示溫度已經從26度降到了16度。

等他將車停在彆墅門前的時候,天空中一直醞釀著滾動著的雷鳴與閃電落下,伴隨著劈裡啪啦的聲音。

大塊大塊白色的固體從空中落下,那是一塊塊冰雹,每一個都有拳頭大,砸在地麵上都會留下一個深坑,更有一些的冰雹夾雜著烈火,在落下的時候焚燒起樹木和草地。

不一會大街小巷上便響起消防車出火警的嗚嗚聲。

夏深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特殊部門的工作群。

果然,同時降臨的還有另外兩場災難:各地的牧場都開始上報突然死亡的牛羊,而各地的醫院也開始有一些身上長滿皰瘡的病人。

“夏哥。”杜崖聽到門口的聲音趕緊出來,翅膀夾著那份邀請函,就一溜煙的衝了過來,“我感覺那座塔不對勁,謝哥正在和塔頂的人談條件,那些人似乎想要讓他再多做一些和災難有關的工作!”

杜崖篤定:“他現在肯定什麼都不知道!”

夏深接過邀請函,一眼就看見上麵龍飛鳳舞的無望海三個字,隻覺得字跡格外熟悉。

不等他細想,他已經進入副本世界,正站在一片汪洋大海之上,一抬頭,便看見那座在海洋上搖搖欲墜的孤塔。

塔上的窗口裡剛好站著一個人,白發披肩,血色的眼睛倒映出他的身影,正是謝長離。

“你是誰?”謝長離下意識詢問。

第129章 攀升(5)

現實世界。

前線作者頂著寒風站在冰雹前, 不斷反複強調著:“預計冰雹持續時間會達到2~3天,請各位居民做好安全保護措施,待在家裡, 輕易不要出門。”

傳送到電視上的影像很快就因為冰雹摧毀傳輸設施而開始不斷卡頓。

待在家中的老人歎口氣, 顫微微站起身看向窗外, 外麵冰雹如同雨水一樣密密麻麻落下,敲打在屋頂敲打在樹上不斷發出砰砰砰的聲音。

穿著一身黑色製服的幾位特殊救援人員行走在這白茫茫的災難之中, 明明是象征黑暗的顏色,卻格外讓人感到安心。

電視頻道難以工作,但是廣播依然在繼續, 從收音機裡不斷傳出的,是有關於救援力量的科普。

“對於新型皰疹,特殊部門的工作人員將會挨家挨戶拜訪並且進行消毒工作,請各位居民不要恐慌, 恐慌情緒將會造成疾病的進一步蔓延……”

啪嗒。

老人調換到另外一個頻道,這個頻道是前兩天自從上線之後就迅速在全國各地引起嘩然的專用神秘側科普頻道, 以問答的形式進行。

“所以,我們這個世界是真的存在魔法和玄學的?”

“是的,我們將他們統稱為神秘力量, 我們的部門負責管理這方麵的力量。”

“那麼這一次的事件是什麼情況, 我們麵對的是什麼樣的來自神秘側的敵人?網上有傳言說,我們的敵人是神明, 對嗎?”

回答的人笑了一聲:“不, 不是。就算是神明, 也是由人造出來的。我們的敵人來自於我們的情緒, 恐慌會不斷增長祂的力量。”

對祂的崇拜也是。

在樓下執勤的工作人員抽了一根煙, 聽到了廣播裡說的這段話, 想起被剪掉的後半句。

不是人人都想保護這個美好的世界,也有一些人或是出於愚蠢,或是出於惡意,想要帶來世界末日。

他們要處理的□□徒已經夠多了,所以這種過多宣揚之後可能會造成惡劣後果的隱情,他們也沒有說出。

這時一個行色匆匆整個人包裹在羽絨服中的男人,拿著推車,推著半人高的食品盒子從他身邊走過,身上帶著社區誌願者的標誌。

一方麵是自然災害冰雹,另一方麵是不斷傳播的疾病,這兩點都讓整座城市實行隔離政策,所以便有一些誌願者站出來為居民發放食物。

執勤的人看了他一眼,檢測的符文沒有發熱的現象,應該是正常人。

他對男人點點頭,露出一個笑容,示意他趕緊進去。

等男人離他遠去的時候,從一邊巡邏回來的當地片警眉頭微皺,和他對話:“這人看著像個生麵孔。”

執勤人立刻警惕起來:“他身上沒有神秘側的波動。”

老警察眼睛比他更毒:“不對,昨天誌願者們采購的時候,我還了解了一下他們最近買的是什麼東西,沒有他手上這個牌子的箱子。”

一語點破之後,那個已經走出一段路的男人,似乎聽見這段對話,立刻拔足狂奔。

啪——

金色的光網瞬間出現,使用異能的執勤人員立刻把他和那一箱東西壓製在走道中央。

果然,開箱以後就可以看到,裡麵是一些神秘側常用的施法原料,本身是沒什麼波動,但聚集在一起也足夠完成一些召喚法陣了。

發現問題的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鬆口氣,露出笑容。

隻是天也越發陰沉起來。

以他們的層次還看不到的一點星光從他們身上冒出,飛向遠方。

那一點星光落入了圓桌會議中間一個小小的罐子裡。

不與其說這像是罐子,漂亮的弧度更像是花瓶,隻等待著一朵花被輕輕的插入其中。

那花瓶裡麵已經有了接近半罐子的星光。

所有圓桌,周圍的人都在凝視著這個花瓶,因為留下它的人說,這個花瓶的名字叫做希望。

坐在首座的男人:“天已經黑下來了,我們已經來到第九關,永夜。”

“各地科學側的發電廠已經全力運轉,可以保證居民的供電供暖問題,我們的執勤人員也將會出來擊殺黑夜裡出來的小型怪物。”

“宣傳部門正在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進行講解,關於世界末日的消息還在壓著,現在的說法還是我們已經戰勝了對手,隻是還有一些殘餘影響。希望能瞞得住。”

“等到最後一難的時候肯定難不住,長子之死,”說話的人頓了一下,“這已經是涉及人命的大事。”

“那就隻能寄希望於‘希望’了。”首座的人說。

這是當年他們第一次找到謝長離的時候,在那一場向神明提問的一分鐘裡,他交給他們保存的東西。

似乎還沒有完全融入這個世界的神明之子告訴他:“我聽過你們這裡的一個神話,潘多拉的魔盒。”

議會長看著瓶子:“這是魔盒?”

“不,等它填滿的時候,”謝長離眼神悠遠,仿佛已經穿過了無數時光,血色的眼中不再是狂濤怒海,而是一種欣然,“是會被偷偷放進魔盒最底下的東西。”

嘟——

拉長的警報聲突然響起,圓桌議會的所有人不約而同的站起身,他們頭頂的天花板變成透明,露出永夜降臨後的一片黑暗。

在那一片黑暗之中,唯有閃爍的星光格外耀眼,隻是所有神秘側的人都知道,那分明是一雙雙窺視他們世界的眼睛。

龐大不可名狀的物體橫亙在天空之中,無比怪異,又無比和諧,好似它生來就應該壓在這世界之上一般。

無數紙片從那物體之上落下,洋洋灑灑翻卷著,飄飛著,完全無視他們頭頂特殊加固過的屋頂,輕飄飄地落在每個人手上。

那是一張黑底白字的傳單。

“尊敬的先生們,女士們。誠邀你們加入無限服務公司,本公司專程為各界鬼怪服務。

你們的世界即將進入末日,在那之前你們將會擁有三萬個諾亞方舟的門票,我們將會讓你們中最出眾最強悍的那一批人進入我們公司服務,也因此將得以保全生命,以及屬於你們文明的傳承。

如果有意,請在傳單下伏線的選項中勾選yes,你們的靈魂將被即刻傳送進武服務公司中。”

會議室裡很快就燃起怒火:

“一下子人心就要亂了!”

“不愧是神明的走狗。”

“無恥之尤!”

在他們憤怒的同時,原本宣傳部門勉勵維持安穩的輿論已經開始沸騰。

而當一個當眾勾選yes的知名藝術家在鏡頭下暈倒,陷入沉睡之後,輿論更是轟的一下炸了開了。

有的人不顧一切代價想要登上這艘哪怕是虛幻的諾亞方舟,也有的人毫不猶豫的否決,發誓要與這個世界共存亡。

斜塔。

謝長離站在窗口吹著風,那一份契約已經被擬定完畢,帶著淡金色的流光被他拿在手中。

最頂層的人向他伸出了橄欖枝,也容許了他思考一會兒的要求。

下麵的海水比其他最開始的時候要洶湧的多,不知不覺已經吞沒了最底下數十層的部分。

這個世界就是這個樣子,如果不能努力攀登到巔峰,隨時都有可能被災難吞噬,隨時都有可能成為頂層人扔出去的祭品。

這份契約很有可能是一個陷阱,但卻是他現在唯一向上爬的可能性。

謝長離走到這一步也已經了解了整個積分體係,所有人都會被困在最接近頂峰的那一層,然後再越來越困難的任務中失去所有,最後變成最為肥厚的祭品扔出去。

“為什麼是我?”謝長離這樣提問過。

對方給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回答:“你是鑰匙,是門關。”

有所求反而是讓人安心的回答。

謝長離看著逐漸浮出海麵上的人影,意識到自己的幻覺越來越嚴重。

原來隻是一隻鳥,現在連人都出來了。

然而那個人影卻在他麵前越來越清晰,眉眼俊朗,帶著淡淡的寒意,卻在對上他的目光時柔和成一池春水。

謝長離下意識伸出手。

原本還以為沒有辦法和謝長離對話的夏深注意到他的動作,幾乎是立刻迎了上去,握住他的手:“長離。”

兩個字響起,就如同一道驚雷落在謝長離身上。

他猛地抬眼,銳利之色從眼底一閃而過,之前以數字命名掩蓋的真名再也無法被隱藏。

夏深注意到他的神色變化,一下子便想明白,然而自己卻已經感覺到一股推力正在不斷試圖將他排除出這個副本,隻能夠加快語速:“謝長離,記住,這個副本不是攀升,是無望……”

最後一個字說出來之前,他的身影驟然消失!

謝長離下意識伸手想要抓住他,卻隻能夠觸碰破碎的幻影。

不是向上攀升,是無望?

不可能到達頂峰的絕望嗎?

謝長離心想,然而他身後的眼珠子卻又傳來神明催促的聲音:“你想好了嗎?”

與他說出的話同步出現的是莫大的威壓。

謝長離意識到,作為一個知曉了這麼多絕密消息的人,如果不願意成為被他們利用的工具,就隻有死路一條。

他低下頭,又看見下方洶湧的海洋。

說了一半的話,如同一道閃電般劈開混沌的思想。

無望……

無望海!

下一秒,謝長離單手撐住窗沿,整個人從窗口一躍而下。

所有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的汪洋大海立刻將他整個人吞沒!

既然無望攀升,那不如選擇徹底的墜落!

想到這一刻頂峰那群人的錯愕,謝長離放肆地笑出聲,看向逐漸靠近的海麵,卻分明透過黑色的海水看見了底下。

那是一座在長夜裡燈火通明的城市。

那是他熟悉的在那成長又曾經回歸的城市。

原來,神明畏之如虎的無望海,它的海底,就是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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