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應聲退了出去,小跑似的執行命令去了。
“先生,還有什麼需要準備麼?”嬴政問向李斯。
“王上,去和夏夫人談談吧,咱們需要她的配合。”李斯說道。
嬴政點點頭,二話不說,便轉身向夏夫人的宅院走去。
嬴福正在用小鏟子挖除園子裡麵的雜草,見嬴政進了門,連忙起身,拱手施禮道:“嬴福見過王上。”
嬴政微笑著說道:“福伯,寡人近幾日有些忙碌,沒有來向祖母請安,祖母她可安好?”
“托王上鴻福,夫人她一切都好。”嬴福也笑著說道,“王上,裡麵請。”
進了房門,嬴政向夏夫人請安後,夏夫人拉著嬴政的手問寒問暖,嬴政的心中頓生一片暖意。
聊了一會家常,見嬴政有些心不在焉,夏夫人便問其原因,嬴政猶豫了一下,這才將來意說了出來。
“豈有此理。”嬴福憤憤地說道,“這個成嬌,手段竟然如此惡毒。”
夏夫人到是頗為平靜:“宮廷之中,本就是明爭暗鬥,老身當年不也是因此而住進的離宮麼。”
嬴政點點頭,心中一聲感歎。
“在老身看來,這件事遲早要發生。”夏夫人說道,“當年若不是有呂相邦,恐怕一些成嬌背後的勢力便會進行宮變,扶成嬌上位。”
“這……”嬴政心中一片複雜,不可否認,夏夫人所說的,極有可能發生,而呂不韋也確實起到了很大作用。
“至於這兄弟之情,唉……”夏夫人歎了口氣,說道,“成嬌他也是老身的親孫兒,卻至今也並不知道老身的所在,皆因楚係勢力將其左右。若王上平叛之後,怎樣處置成嬌,王上便憑自己意願吧,老身不會為此求情而讓王上為難。”
嬴政之所以猶豫了一下才開口,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
成嬌是自己的親弟弟,也是夏夫人的親孫兒。如今兄弟相爭,最不願看到這個局麵發生的,那恐怕就是夏夫人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誰勝,可能都會失去一個。
而夏夫人的話,已經表明了態度,那麼嬴政也就不必再顧忌什麼了。
“祖母真的不在乎成嬌的生死了麼?”嬴政為了確定一下,試探地問道。
“你祖母是個識大體的人。”夏夫人看著嬴政說道,“不然當年也不會為了你的父王,而不計較自己的榮辱得失。”
嬴政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至於這滴血認親,隻要是足夠讓人信服,莫說是幾滴血,就是將老身的命搭進去,也無所謂的。”夏夫人義正言辭地說道。
“祖母言重了。”嬴政握著夏夫人的手,一片感動地說道,“隻要可以證明政兒是嬴姓血脈便已足夠。”
夏夫人微微點頭:“明日的廷議,老身與你一起出席。”
嬴政用力地點點頭,眼眶中竟有些許的濕潤。
或許是因為感動,或許是因為兄弟之間的決裂。
同一時間,文擂居。
一處角落,五六個學士聚在一起討論著什麼。
“聽說了嗎,長安君起兵造反了。”一個學士低聲說道。
“何止聽說,那檄文吾都看見了。”另一個學士說道。
“上麵寫的什麼?”有人問道。
不等剛才說看到檄文的人回答,旁邊有人插話道:“裡麵說的是,現在的秦王政,並非是先王所親生,而是呂相邦與太後之子。”
“劉兄,這話可不能亂說啊。”旁邊有人說道。
“怎麼是亂說,那檄文在下也親眼看到了。”劉姓的學士說道,“依在下看來,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太後原本就是呂不韋的侍妾,是呂不韋送與先王的,而當時太後已經懷有身孕,這些事,趙國的人大多都知道。”
“竟然是這樣。”剛才問話的人微微點頭。
“如今,長安君終於知曉了此事,又怎肯讓大秦落入外姓人的手中。”
幾個人的不遠處,一雙眼睛盯了那個劉姓的學士一眼,便將眼神移開了。
類似的言論蔓延開來,已經傳遍了文擂居的各個角落。
而不隻是文擂居,城中的集市,客棧,酒館,隻要是人群聚集的地方,就都是對成蟜兵變,以及嬴政身世的議論。
城中各處的檄文雖然都早已被取下,但議論的熱度,卻在持續升溫。
正午之後,從文擂居的門外,忽然衝進一隊兵士,分列兩側,從門外走進一個將軍,威風凜凜,氣宇不凡。
此人正是蒙武。
頓時,文擂居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了蒙武身上。
蒙武高聲喊道:“眾學士聽著,今晨出現在城中各處的檄文,來源尚未查明,也並未確定是出自長安君成蟜之手。王上懷疑,這可能是魏國因大軍壓境,而謀劃的離間之計。”
聽到這裡,眾人竊竊私語地議論起來,因為這種情況是很有可能發生的。
“現在,王上已經派人調查,相信不久便會有結果。”蒙武繼續說道,“但不管事情真實與否,張貼檄文者,對於大秦來說,都是奸細,不是來自魏國,就是來自成蟜的叛軍。這些細作很可能張貼完了告示,然後混在人群中,惡意散播謠言。”
眾人還哪敢討論,生怕被當做奸細抓起來。
“所以,凡是造謠生事,煽動是非者,都要被帶回去調查。”蒙武厲聲說道,“知情不報者,將被視為幫凶,舉報細作者,則有重賞。”
這時,五、六個人站出來,喊著要舉報。
那個劉姓的學士,赫然也在被舉報的行列。
而這五、六個人,哪裡是什麼舉報者,分明是穿了便裝的蒙家府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