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嬴政不解地問道,“為何?”
“若是將其緝拿回來,也不過是泄王上的一己私憤而已。”李斯誠然說道,“而若是將其放逐到他國,卻是一個向他國開戰的很好的借口。王上將來平定天下之時,不可直接就與全天下為敵,必須要各個擊破,所以就應該出師有名,才能使幾國不至於聯合到一起,共同抗秦。”
嬴政略微低下頭,思考了片刻。
李斯說的沒錯,若是出師無名,那就必然暴露出氣吞天下的野心,這樣一來,六國,甚至整個天下勢必會團結起來聯合抗秦,而那樣的話,秦國即使獲得最終勝利,也勢必會付出極為慘重的代價。
“那放走一個,帶回一個呢?”嬴政抬起頭,問道。
“王上是想放走樊於期,而將成嬌帶回來吧?”李斯嘴角帶笑地問道。
嬴政點點頭,說道:“整件事情的罪魁禍首,便是樊於期,無論他逃到哪裡,隻要寡人派兵前去捉拿,便都合情合理,到時便可以窩藏秦國逃犯之名,向此國興師問罪,料想其它幾國,不一定會出手相助。”
“而成嬌畢竟是王室子孫,無論王上將其如何處置,都要比將其放逐在外的好。”李斯補充道,“更何況,成嬌若是身在他國,難免會被彆人利用,成為王上的隱患。”
“那便這樣定吧,放逐樊於期,緝拿成嬌回鹹陽。”嬴政很是認真地說道。
“此事,軍中並不知曉。”荊良說道,“那便由在下代勞吧,吾會將成嬌拿住,然後交給王翦將軍。”
嬴政不舍的看向荊良,問道:“辦妥此事之後,便不回鹹陽了嗎?”
荊良拱手說道:“應該暫時不會回來了。而且,在下可能也會改個名字。”
“還要改個名字?”嬴政追問道,“改成什麼?”
“還沒想好,臨走之前再告訴王上吧。”荊良說道。
李斯看出了嬴政的不舍,說道:“王上,荊良確有要事在身,而李斯則會一直陪伴在王上身邊,直到終老。”
聽到李斯的話,嬴政這才稍感心安。
“王上,咱們還是與工匠們商議一下,陶俑的仿製吧。”荊良轉移了話題。
嬴政點點頭,三個人回到工匠們所在的地方。
景凡正在領著工匠整理製作坯料所用的原料。
見三人回來了,眾工匠都放下手中的東西,聚集到了一塊。
“除了外層的塗料,還缺少什麼嗎?”嬴政向景凡問道。
“回王上,昨日荊良兄弟前來相助後,所製成的坯料,以及燒製出的樣品,已經基本接近那些兵俑的材質了。”景凡說道。
“這麼說來,隻需要製成兵俑的樣子,便可以了?”嬴政問道。
“以現在窯廠的工具來講,隻能是分彆製成幾塊,然後拚裝起來。”景凡說道。
嬴政環視了一下陶窯廠四周的情況,回身對李斯說道:“先生,寡人日後需要製作的陶器,不隻是一兩個仿製品吧。”
李斯點點頭,說道:“隻是這兵俑需要仿製的數量,便不在少數。”
嬴政說道:“這窯廠確實簡陋了些,器具也不齊全,料想製作起陶俑,定然會費工費時。寡人撥出些錢銀,讓趙高將這窯廠整理一番,多添些器具。”
“如此最好。”李斯說道。
景凡等人都露出喜悅的神采。
“那外層的塗料,該如何處置?”嬴政問道。
李斯走到嬴政跟前,低聲說道:“據師尊交待,那武王陵中,便有這仿製陶俑風華的塗料樣品,以及製作的方法。而眼下,王上隻製出兵俑便可,那些塗料,也是需要仿製的。”
嬴政同樣低聲問道:“也就是說,假若塗料都在第二層中,寡人便要像仿製這些兵俑一樣,仿製出那些塗料,才可進入第三層?”
“是這樣的要求。”李斯說道,“但那一層,可能並不隻是塗料而已。”
嬴政腦海中想象著塗料的樣子,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先生,這些塗料與塗在九鼎表麵的,可是同一種?”
李斯搖了搖頭,說道:“這個微臣就不知道詳情了,但似乎九鼎所用的塗料,會更複雜,更高等一些。”
嬴政點了點頭,然後又來到景凡及眾工匠的身邊,說道:“寡人會重新修繕一下這個窯廠,然後添置一些製陶用的器具,需要什麼,你們就寫出來,寡人帶回去,讓人去采買。”
“謝王上。”景凡說道,“這樣吾等乾起活來,也便利了許多。”
眾工匠們各個神采飛揚,有的甚至已經動身去找筆墨。
嬴政笑了笑,又說道:“寡人以前答應過你們,要將你們的妻兒老小都接到鹹陽,如今,該是兌現的時候了。”
眾工匠更難掩激動的神情了,高興地與鄰近的人小聲議論起來。
“景凡,你家中還有什麼人?”嬴政問道。
“回王上。”景凡答道,“小人家中還有一位老母親,由吾妻袁氏在家照料,還有一子,名曰景德,今年應該八歲了。”
提到家人,景凡的臉上頓時顯出極深的惦念之情。
“那好,將每個人的家中成員以及詳細的地址都寫下來。”嬴政說道,“然後修書一封,寡人即刻派人,將你們的家眷都接到這裡。”
眾工匠樂得合不攏嘴,又溜走了一個前去找筆墨。
“景凡,寡人想要一個完整仿製出來的陶俑,多久能夠見到?”嬴政笑著問道。
景凡看了看眾工匠們堅定的眼神。
“明日午時。”眾工匠齊聲答道。
“好!”嬴政提高了聲音,“明日午時,寡人前來驗貨。”
這種激勵方法,還真是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