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已經是給出了最明顯的暗示,公與私去比較,這還用選嗎。
嬴政歎了一口氣,他隻有成嬌一個親弟弟,所以才會這樣不忍,倘若是兄弟多了,大概也不會這樣難受了。
可從大局角度來看,成嬌是不能被寬恕的,因為如果連謀反叛國都可以被寬恕,那心存謀反的人不是會此起彼伏的出現。
主意已定,嬴政的眼神變得堅毅起來。
平緩了一下,嬴政說道;“先生,方才寡人將呂相邦府中的工匠都要過來了,暫且將他們安置在陶窯廠吧。”
“是,王上。”李斯應聲道。
“對了,陶窯廠現在怎麼樣了?”嬴政問道。
“微臣已經將武王陵二層的塗料和製造飛弩的器械運至了陶窯廠,但因為還未修葺完畢,所以工匠們隻是簡單地研究了一下。”李斯說道。
“這次的仿製,想必先生也是知道其奧妙所在吧。”嬴政笑著問道。
“這次的東西,有卷軸作為參考,想必要比上一次的還要簡單。”李斯說道,“所以,應該用不著微臣幫忙。”
嬴政苦笑著搖了搖頭,李斯是評斷仿製是否合格之人,讓李斯幫忙,等於是公開的作弊。
李斯走後,嬴政便又一次鑽入了書房內室,將呂不韋拿來的九鼎上的圖案打開來,用《易經》進行比對、翻譯。
兩日後。
王翦大軍凱旋而歸,而囚車中,則關押著昔日的長安君,如今的階下囚。
大軍在城外駐紮,分為了三個部分,王翦的本部大軍,成嬌軍中臂係紅繩的降軍和反叛被俘的叛軍。
原來成嬌軍中的兩部分降軍和叛軍被隔離開來,並且收繳了武器,雖未被捆綁,但由專門的隊伍進行看管,限製了自由。
成嬌被關押在囚車中,跟在王翦率領的將官隊伍後麵,進了鹹陽城。
道路兩旁聚滿了圍觀的百姓,歡迎大軍凱旋的,看熱鬨的,專門來看成嬌的,甚至還有他國刺探軍情的,什麼樣的人都有。
“快看,那便是王翦將軍吧,真威風啊。”有人說道。
“是啊,聽說王將軍隻用的一天的時間,便徹底擊潰了叛軍,真是用兵如神啊。”有人感歎道。
“你知道什麼,叛軍之中有多數是不願叛國的,根本就沒有抵抗。”
“不抵抗是對的,自家人打自家人,都是骨肉兄弟,何苦呢。”
“叛軍的心思不在一處,士氣全無,毫無招架之力再正常不過,隻是,若是王翦的大軍對陣他國的軍隊,想必不會勝的如此輕鬆。”
百姓們七嘴八舌,說什麼的都有。
“快看,長安君過來了。”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句。
幾乎所有人都向後望去。
隻見隊伍的後方,兩匹軍馬拉著一輛囚車,緩緩駛來。
車中之人,麵容憔悴,精神恍惚,像是大病未愈的樣子。
“唉!長安君正直、仁義,怎麼會如此糊塗。”有人歎息道。
“爭權奪位,自古有之,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還不是那樊於期,早有謀逆之心,用長安君當了墊腳石。”
“你們說,大王會殺長安君嗎?”
“這可難說,聽說太王太後早就求過情了,又畢竟是親兄弟,隻是叛國這罪名未免太大,殺與不殺也許就在大王的一念之間。”
在百姓的各種議論聲中,隊伍來到了王宮大殿。
呂不韋已經等在殿外。
互相寒暄之後,呂不韋同王翦一起進入大殿。
嬴政端坐在王椅上,見王翦進了大殿,連忙起身相迎。
王翦單膝跪拜見禮:“臣王翦,現已剿滅叛軍,擒回成嬌,特回朝向王上複命。”
嬴政上前將王翦攙起:“王將軍立此大功,不必多禮。”
王翦起身,從懷中將虎符拿了出來,雙手捧在胸前:“如今叛軍已平,請王上收回虎符。”
嬴政有一刹那真的想將虎符收入手中,而轉念一想,便看向呂不韋說道:“呂相邦,將虎符收起吧。”
“是,王上。”呂不韋從王翦手中接過虎符,收了起來。
王翦交出了虎符,隨即又一次單膝跪倒在地。
嬴政、呂不韋以及眾臣都有些不明白王翦的如此舉動。
剛要開口問詢,隻聽王翦肅然說道:“下臣督戰不利,雖擒回了成嬌,卻不想被樊於期僥幸逃脫,請王上治罪。”
“嗬嗬。”嬴政笑著又一次將王翦扶起道,“那樊於期陰險狡詐,想必定是以成嬌為餌,獨自抽身逃脫了,並非王將軍之過。還望王將軍不要自責。”
王翦本以為嬴政會因為樊於期的逃脫而震怒,卻沒成想嬴政竟然如此淡然,一笑了之。
“成嬌如今何處?”嬴政轉而問道。
“正在殿外等候王上處置。”王翦說道。
“將他帶進來。”說完,嬴政轉身坐回到了王椅之上。
不多時,四個近衛軍士押送著成嬌進入了大殿。
成嬌並沒有被帶上枷鎖,但卻步履蹣跚,蓬頭垢麵。
嬴政直視著成嬌,冷聲喝道:“成嬌,你可知罪嗎?”
成嬌聽到嬴政的聲音,頓時一個激靈,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