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申道:“家父以為,其憂不在秦,而在蕭牆之內。”
梁尉公子道:“蕭牆之憂何起?”
芒申道:“新君舊臣,其一也;新貴舊族,其二也;內親外宦,其三也。芒氏入魏廿餘年,多得恩寵;外宦舊臣,勢必除之而後快。”
梁尉公子道:“如此,戰前已期必敗!”
芒申道:“公子不知,還有一難解之事。敗報甫入國,而信陵君旋出為將。信陵君甫出城,而秦劍士已至。信陵君微服巡營,刺客追蹤而來。”
梁尉公子驚道:“此為何事,微賤竟不以一概不知。”
芒申道:“信陵君持符節,出城為將,公子知否?”
梁尉公子道:“此事大梁人人皆知。”
芒申道:“為何拜信陵君為將?”
梁尉公子道:“家父以為,信陵君年雖少,而有雄才;門下客眾,多有經緯。實定變靖亂之選也。來日與穰侯、武安爭一日短長者,非信陵君莫屬。”
芒申道:“大梁尉目光如炬,非常人所及。然信陵,王弟也。千金之軀不立危牆之下,而況鋒鏑之交睫乎!何朝公一昧如此。”
梁尉公子道:“聞道此係信陵君自薦,非朝公所為。”
芒申道:“縱信陵君自薦,大王安準?”
梁尉公子道:“也是可歎。大王聞敗報,風痰發作,姬氏扶入後宮。朝中隻信陵君、魏相等數人。如此安排,亦恐非大王之意。”
芒申道:“信陵君出城,有晉鄙大夫相助,寧非大王之意?”
梁尉公子道:“晉大夫出於魏相之門,不必經王。”
芒申道:“晉大夫世代仕魏,何言出魏相之門?”
梁尉公子輕哂道:“世代仕魏?微魏相,晉大夫幾仕於他國矣!此間甘苦不足道也……”言之未了,歎息良久。
芒申陪著歎息了幾聲,梁尉公子總不再說其間緣故,就又道:“如此說來,蓋魏相力促信陵君出城,而魏王不知。”
梁尉公子道:“魏王風疾,信陵君自薦,魏相多是未勸止,隻遣晉大夫相助。”
芒申道:“必也,遣信陵君非大王之意也!”
梁尉公子道:“為何,信陵君有何不妥?”
芒申道:“信陵君,人傑也,而王安乎?”
梁尉公子眼神跳動,道:“此非人臣所當議也!”
芒申道:“誠如公子所言,此非敢為外人道也!尊翁此出,如助信陵,則必忌於王;而不助信陵,則大魏危矣!”
梁尉公子正色道:“家父此行替回信陵君,而身死國家。不敢聞此亡國之音!”
芒申麵顯尷尬之色,禮辭道:“某孟浪之言,公子勿怪!”
梁尉公子回禮道:“多多禮敬芒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