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上的道:“先生之行,豪爽灑落,必非常人,梁粟家倒是要仰賴了。”
前行的先生端起案上的水碗,一飲而儘;隨從甕中再頃出一碗,奉於碼頭上的先生前,道:“多感盛意,聊備一敬。”
碼頭上的接過碗,道:“豈敢豈敢。”也一飲而儘,隨即說聲“我去監船”,告辭而去。眾人都起,三位先生直送到艙口,執禮而彆。
本來一行年輕人已經不再拘禮,今見幾位先生仍是執禮如儀,都不知該如何是好。進到艙中,隻能拘謹地跪坐在席上,不發一言。前行的先生哈哈一笑,對大梁尉道:“布衣俱皆如此禮儀,可見貴邦禮教之盛!”
大梁尉知道先生是在說笑,便對眾人道:“都不要拘禮,都不要拘禮。”隨對前行的先生道:“若非先生指教,吾等哪裡思得此計。非但各氏公子,便是卑賤,亦是手足無措,貽笑大方。”
前行的先生對眾人道:“某,濮陽呂氏。先祖太公曾侍文王。子孫不肖,於商賈中寄生。來日得旺門楣,幸諸公子相助。”
諸公子一起行禮道:“敢不從命!”
呂先生擺手道:“布衣從不言‘敢不從命’,隻應‘喏’而已。”
諸公子又一齊道:“喏!”
呂先生轉向另一位隨行的先生:“仲台且到艙外高坐。”仲台起身,出艙到船尾,親熱地招呼船家水手席地而坐,不多時便飲水閒談,相遇甚歡。
呂先生在仲台出艙後,端起水碗,滿上清酒,從座上大梁尉開始,諸公子逐一相敬。一巡下來,見船家水手已被仲台引離船艙,心思全在閒談上,全不在意船艙內的事;而仲台也神色自若,一邊閒談,一邊留意著岸上的動靜。呂先生遂再次歸座,對諸公子深深一禮,道:“事出有因,不及相告,諸公子休怪。現舟中再無外耳,請以實相告。”
大梁尉道:“呂伯昆仲實信陵君門下,新近委質,多不為人知。”
呂伯道:“蒙魏公子謬敬,叨列門下,實無寸功可進。大梁尉至魏公子府言糧獻事宜。魏公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名滿天下,富比一國。一身出關,無糧可隨身,非力不能辦,勢不可也。吾等何人,能為公子不可為之事?”
大梁尉見眾人麵現疑惑,解釋道:“爾等不知。信陵君出陣,隻有隨身餱糧,並無餘資。門客隨從三百人,亦皆如此。故吾等出陣,首當為信陵君運糧。”
眾人臉上或恍然,或驚異,或茫然,不一而足。
大梁尉又道:“爾等以為,信陵君出陣,為何不備足糧草?蓋秦軍咫尺,軍機之危,千鈞一發。身至陣前已是蹈刃履險,再無餘裕可運資糧。”
許多人臉上又露出驚懼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