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嶽道:“吾聞俠者,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唐叔獨異?”
夏侯道:“諸唐氏言,唐者,成湯之本字也。指唐為氏,蓋欲效成湯吊民伐罪,救民水火。義之所在,雖歿身不顧。”
仲嶽道:“吾以為唐者,啺也,大言也。”兩人相視而笑。仲嶽隨道:“如此,唐氏以為義之在君上乎?”
夏侯道:“然也。唐氏言,君上言民之疾苦,則唏噓泣出;道世之離亂,則義激於色;結天下義士,則禮下於庶人;酒色財氣,無一沾身;禮樂射禦,無一不通。實翩翩公子也。非秀氣獨鐘,何能致此!”
仲嶽道:“唐氏所言,雖不中,不遠矣。亦獨具隻眼者也。”
夏侯道:“唐氏雖歸,而難局未解。此所以望於圃田者也。”
仲嶽道:“九公子遇難,君上何置?”
夏侯道:“此欲君上出營而刺之也。”
仲嶽道:“然則豕三果何人也?”
夏侯道:“豕三者,梁西豪強也。管季事敗身死,豕三欲有所為,而為人所乘。”
仲嶽道:“所乘者何人也?非唐氏乎?”
夏侯道:“何人則不知,唐氏則非。”
仲嶽道:“是人一手而挑唐氏、豕三兩家之任,真好胸襟也。”
夏侯道:“非但好胸襟,亦耳目通達,朝中軍中,無一不寓於目也。直鼓吾等於掌股之間。”
仲嶽道:“非王者,何能至此。”
夏侯道:“此正君上之所忌者也。”
仲嶽道:“君憂臣勞,君辱臣死。吾等臣仆,正當為君上分憂。”
夏侯道:“吾與君上,君臣也;君上與王,君臣而兄弟也。卑不謀尊,疏不間親,禮也。奈何?”
仲嶽道:“家臣不敢知國,又何礙焉。”
夏侯道:“此必為君上之不取也。說君上,何必曰利,仁義而已矣。”
仲嶽道:“先生高見,吾不如也。願聞其詳。”
夏侯道:“要者,其在豕三乎!豕三,鄙人也,得之不難……”
夏侯與仲嶽兩人齊聲道:“……所難者,在得其心耳。”言畢,相視大笑。
仲嶽道:“若服其心,非先生莫辦。吾即諫於君上。”
夏侯道:“吾少也賤,多能鄙事。既為鄙事,直往行之可也,不必往諫。”
仲嶽道:“先生所需何物?”
夏侯道:“待與唐叔議之而後得。”
仲嶽道:“就請先生行之,臣等相助。”
夏侯道:“此事明日即可行,不勞多也。”
正言談間,忽見前衛派來軍使,兩人立下腳步,軍使報道:“巡哨五裡,將至長城,請令而行。”
仲嶽對夏侯道:“至此長城在望,四野無礙,料無大難。吾等即此分手。”即對軍使道:“就地安歇一時。”軍使領命而往。仲嶽又對後伴發出就地安歇的命令。夏侯則領著車隊繼續往長城而去。
被保護在兩陣之間的諸門客,三五成群地循著些痕跡追蹤。見前隊停下,也都陸續返回,圍在仲嶽身邊坐下,三三兩兩地彙報自己勘察所得,並無大的收獲。在仲嶽的追問下,有門客雲,受驚四散的馬,其蹤跡混亂,難以確定逃往何處。以常情論,或一二十裡、三五十裡亦不定,或為鄉裡所收,現下顯然不可能搜尋到如此距離,隻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