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車右先生聞言大驚,道:“先生何以言此?願先生教我。”
張輒沉聲道:“吾亦不知其詳,但有疑耳。先生其言相會之事。”
車右先生心中驚疑不定,好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樣,坦誠道:“吾亦不知二公所在,實他人相告。”
張輒道:“何人知之詳也?”
車右先生道:“是則大梁城內門衛侯嬴也。侯衛倜儻有高誌,吾之舊也。不求名利,不入廟堂,不置家業,不蓄妻子,惟簞食自養。”
張輒道:“蓋高賢也。”
車右先生道:“侯衛命臣自下身份,籍米鋪之舟,入於花坊,說動二公,同舟而歸。”
張輒道:“深入重地,先生隻一老一少相隨,智勇可佩。”
車右先生道:“本欲選精壯者數人相隨,惟不得心腹,不敢募之。陳四兄,侯衛所薦也;張祿,吾之舊也。”
張輒道:“陳兄固武卒也,張祿者何人?”
車右先生道:“時運不濟,命中多舛,亦天涯淪落人也。”
張輒道:“何不薦之於芒公?”
車右先生慨然道:“一言難儘……”
張輒道:“敢問舟何往也?”
車右先生苦笑道:“舟已備,而二公為公子所挾,故不得歸。舟當至大梁。”
張輒道:“如舟至大梁……”望向郭先生。郭先生道:“諸先生見在啟封,必有所得。”
車右先生道:“公子門下尚有人在啟封?”
張輒道:“先生當知,君上門下如臣等,隻堪驅使。其高人隱士,何其多也。”
車右先生道:“國人儘知,先生乃公子肱股,何自謙也。”
張輒道:“君上以王命總魏軍,雖殘破之餘,非無振作之意。又值秦人陷啟封,入我大梁心腹,君上甚憂之。故獎勵士氣,秣馬厲兵,直趨啟封。臣等特其前驅,先入啟封,得其虛實耳。”忽然似想起來什麼,道:“先生言貴府掌大梁城守,正堪協力。於啟封得見先生,豈非天哉!”
車右先生有些吃驚道:“信陵……公子率軍至啟封城下?奈何不見?”
張輒道:“善戰者,藏於九地之下,動於九天之上。先生其見也。”
車右先生左右看看,道:“是也。張、郭二先生皆魏公子府貴人,前與先生同行者,蓋武卒也。……此生蓋亦武卒乎?”
郭先生介紹道:“賤族子仲謹,見在啟封驛。願先生看顧!”
車右先生作禮道:“蓋郭先生哲嗣……啟封驛?亦得見秦兵乎?”
郭仲謹敬禮道:“然也。”
車右先生道:“虎口餘生,實可幸也。”
張輒道:“多曆艱難,始得脫也。”閒話打住,重新轉回正題。張輒道:“先生與啟封二公何約?”
車右先生道:“但言鄙家主總司城防,聞啟封陷落,二公難明,心下難舍,特命臣等矯裝而來,相機救應。今幸得二公無恙,喜不自勝。特請二公回大梁,佐家主共守大梁。二公聞言,心下激動,遂與臣約,同舟而行。不意竟遇先生,變生意外。”言下不勝唏噓。
張輒道:“車先生勿憂。楚人失之,楚人得之。二公雖不得入大梁,蓋入信陵君帳下,不亦安乎!大梁被兵鋒,君上難安,遂整軍星夜兼程,以勤王事。今得先生,既告芒公主大梁城守,先生又為芒公智囊。今隨二公入信陵軍營,天作之合,莫若此也。內外相應,豈懼強秦。”
車右先生強笑道:“為公子效力,臣之幸也。然敝主嚴令,豈敢遲誤。”
張輒道:“先生何誤也?芒公命先生援二公,今二公安若泰山;芒公賴先生抗強秦,今先生身臨溝壑,麵應鋒鏑……芒公之處,自有君上代為解說,先生勿憂。況今秦人兵臨城下,先生單身入城猶其難矣,何況二公!不若同往營中,憑先生一言而滅萬虜,稍展胸中之誌,寧不快哉!若輒等稍堪驅使,定效全力。”
車右先生道:“微賤之身,安當先生之言。先生不以臣猥劣,臣不敢不從命。”
張輒道:“先生真妙人也。簫間先生見在營中,又得先生相助,直芒公親至也。”
車右先生道:“以臣猥劣,何敢與簫先生並論。簫先生亦侍公子左右乎?”
張輒道:“見在晉鄙大夫麾下,整頓軍務,行列齊整,非吾等所能及也。”
車右先生道:“簫先生經緯天地,蓋天下奇才也。時晉大夫督廢管城,獨取張、簫二先生,張先生其匹也。”
張輒道:“以臣之拙劣,安敢匹簫先生。時與簫先生同居大夫麾下,先生終日忙碌,不得一閒;臣則高坐帳中,荒廢時日。此優劣可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