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間還是淡淡地彎腰行禮道:“誠幸事也!願聞其詳。”
居於東席首座的張輒開言道:“臣等謹往啟封,打探軍情,遇車先生及與二公困於啟封,得武卒陳四相告,遂往援之。幾經波折,幸得成功。”
簫間於席間敬禮道:“車右者,吾主之肱股也,得先生相助,幸出虎口,簫間謹拜謝!”張輒亦於席間回禮,續道:“臣於啟封,探得秦於其坊開軍市,四鄉糧秣皆往供之以求利。更有韓邊邑華陽尉,以公帑資秦,韓氏不申其司也。魏邑尉氏亦往,有家老總其事。想啟封近邑,多有往者。秦軍甚多,四方供應,而秦人日才一餐。華陽、尉氏,車皆百乘,隊數百人,入啟封時蓋由一大夫引百人隨衛之,啟止動靜皆如命,曾不稍亂。秦營設於啟封城,而坊間交易,兩者隔河相望,以橋交通;坊裡秦軍少,交易如舊,即糧坊、女閭亦然。日落休市,關防甚嚴,禁人出入。”
議事前,張、郭、呂、唐等皆通告了自己的經曆,故張輒席間能總諸人所見而言之,簡明扼要,條理清晰。即席間諸門客,經張輒這麼一歸納,也覺得許多難解的頭緒解開了,紛紛點頭。
大梁尉依舊拍膝道了聲“善哉”,晉鄙於席間一禮,表示自己聽到了,很滿意。輪到簫間時,他問道:“秦人糧少,營間動靜若何?”
張輒好像明白簫間問話的本意,回道:“秦營依城而立,漫無涯際。營間道路宛然,動靜舉止得宜。糧雖少,營不亂也。”
簫間再問道:“坊間秦兵雖少,其狀若何?”
張輒道:“但各司其司,無散亂擾民者。”
簫間低頭拱手,表示問完了。晉鄙接上來道:“臣遣多路斥候,日夜探報,不如張先生多矣!”
信陵君道:“願聞大夫所知。”
晉鄙道:“慚愧!臣多方斥報,僅知三十裡內並無秦軍。然亦與秦斥候相遇。——秦人當在六十裡外。”
信陵君道:“大夫老成謀國,諸軍所賴!今探得軍情如此,今日吾軍動靜若何,願大夫教我。”
晉鄙自然知道進退,道:“張先生既得秦軍之實,必有所謀。願聞先生所策。”
張輒也不推辭,道:“依臣等所見,秦人設軍市,必有隙可乘;韓邑華陽暗資秦人,不可不防。故臣等議得三策:以精壯乘隙入啟封,大軍一至,內外並起,此上策;前赴華陽,全據糧秣、城池,外和韓王,待韓軍出,吾軍與大梁軍三路齊出,必勝秦軍,此中策;前據南關,複修城壘,以為不可勝,外結韓國,內協大梁,而待敵之可勝,此下策。”
大梁尉默不作聲,晉鄙偷眼看了看簫間,見簫間亦低頭不語,隻得自己開口道:“吾軍之利在於急戰,如先為不可勝而據南關,糧秣日費千石,非旦夕可備。如據華陽,韓王處恐難開口。”
張輒道:“臣等議得:秦人在側,華陽城小兵微,當天下之衝,苟為秦破,所失非小;故念同盟之誼,代為防守;秦人若退,朝夕還之於韓。一應軍需,雖取之於華陽,容後以金償之。”
晉鄙想了想,道:“善。非僅得華陽,且促韓出兵,一舉而二得。”
信陵君道:“大夫既善其策,願總司其事。大梁尉雖臥病,其勉力相助;武卒久隨尉府,願大梁尉掌之,必能協力。”
大梁尉辭道:“臣老病,願辭。”
信陵君道:“大梁尉,先王肱股,親至營中,倚為乾城。雖臥病,勞心者治人,自有弟子服其勞。願勿辭。”
大梁尉道:“公子謬讚,臣何當之。願捐殘軀以報。”
信陵君道:“大梁尉辛勞!”
晉鄙道:“臣願以大梁尉麾指是瞻。”
大梁尉道:“老病之軀,得效犬馬為幸,願附驥尾,大夫勿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