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鄙也勸道:“大梁尉勿憂。武卒之事,自有偏俾督率,大梁尉但總其事而已,何辭為?寧公子身先陷陣乎?”
發生這樣的事,接下來就沒什麼可談的了。信陵君道:“大夫但請回營主司,大梁尉暫回營安歇,簫先生暫留,待與芒小將軍議,同往囿中、大梁,定要尋得梁尉公子,令得無礙。仲嶽先生暫留此間,芒府但有所需,一應就先生處置。”眾人皆應喏。晉鄙留下簫間,一人回營;大梁尉跟著信陵君及其門客一同辭出。帳內隻剩下仲嶽先生、車右先生和簫間三人。眾門客離開後,陳四也沒有繼續留在帳內,而是很自覺地留在帳口外。
仲嶽先生見帳內彆無他人,麵色嚴肅起來,道:“此間已經他耳,願車先生道其詳,乃便協助!”
車右先生看向簫間,簫間道:“仲嶽先生乃魏公子心腹,胸有城府,魏公子言聽計從。”
仲嶽先生道:“事急從權,聖賢所教,非獨吾輩也。萬刃所加,仁義何為?願先生直言其實,勿為所諱也。”
車右先生道:“先生所言是也。敝主自任城守,常思退敵之策,惟不知敵之情也。乃憶啟封令、尉雖陷於啟封,而未聞惡訊,知其暫無礙也。乃令微庶籌謀而出之,可得秦人虛實。故某入啟封也。”
仲嶽先生道:“城內守備若何,將軍將何策而破敵,吾等當以何助之?”
車右先生道:“敝主於大梁城內,百事不得做主,何言破敵,恐禍在簫牆之內矣!”
這番話,令仲嶽先生目瞪口呆。他直直地看了看車右先生,又轉過頭去探詢地望向簫間,而後慨然道:“先生何出此言?”餘光發現,簫間也抬起眼,看向車右先生,眼神中也充滿疑惑。
車右先生低頭道:“王近得寵臣,乃韓人,自言善器,王欲授之以兵庫,命敝主分之以軍功,以為晉身之本。與秦人戰,不敗為先,焉得功為!況分之與無能之輩,而得高位,不亦謬乎!”
仲嶽先生道:“寵臣者何?何臣傳王命?”
車右先生道:“傳命者,魏相齊是也。其寵臣,近從韓來,呼為段子乾。先生其有聞歟?”
仲嶽先生道:“微賤未曾聞也。蓋其段氏名乾,亦或段乾氏?”
車右先生道:“微庶谘之韓不申,韓國段氏無赴魏者。以意度之,亦或魏人段乾氏之苗裔乎?”
仲嶽先生道:“先生見其否?”
車右先生道:“校場點兵時,得見一麵,並不識其何人?”
仲嶽先生道:“先生度其人若何?”
車右先生似回憶了片刻,回答道:“形容短小,短髭髯,細眉眼,恂恂然如不能言。”
仲嶽先生道:“是何人也,能得王意?”座中兩人皆無言以對,惟有默然。
仲嶽先生見二人不願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深入,遂將話題拉回作戰方麵,道:“將軍既得王命,與相齊議,得何策?”
車右先生道:“敝主但言,以大子出陣,督率數萬民軍武卒,詳尋戰機,一擊殺賊,而功歸段子。”
簫間忍不住開口問道:“一擊不中,奈何?”
車右先生看了簫間一眼,道:“非所計也。”簫間顏色變更,即不再言。
仲嶽先生也變色道:“此何言也,此何言也。安得浪戰若此乎?”
車右先生頗為慚愧地低下頭,連簫間也垂頭不語,分擔著車右先生的羞慚。
沉靜的氣氛沒有延續多久,營門傳來問訊聲。尋聲望去,見芒申正持節而入,身邊還有兩人,隻仲嶽先生識得,正是信陵君門下擅長布陣的靳先生和勇猛無雙的曹先生。仲嶽遂道:“少將軍至,且往迎之。”二人也看到了,立起身來,走到帳口。
芒申進了營門,也立即看到車右先生一行,同時也察覺到車右先生和簫間低落的情緒,心中不禁有些疑惑。兩拔人走到一起,芒申先對車右一揖到地,道:“先生遠道驅馳,小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