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初戰(1 / 2)

長平長平 楚秦一鶴 5151 字 4個月前

在城樓上,信陵君大約能望到二三十裡外。視野之內儘是奔跑的士卒,以及揚起的一條條塵土:這應該就是中軍在占領陣地。遠處基本看不到人,但也是塵土飛揚,完全遮擋住了地平線:前軍的調動情況完全看不見。至於秦軍的位置,隻能聽前軍報告了。在一片塵土之上,一麵大纛高高飄揚:這裡就是晉鄙大夫的所在。

大戰來臨前,晉鄙沒有留在中軍,而是在儘量靠近前軍的地方找了一個隻有幾戶人家的小聚落,把大纛樹立在那裡。這幾座小房舍是周圍的製高點,爬到房頂上,可以清晰地看見前麵各個方向的戰況。前軍將也把旗鼓設在這裡,隨時根據晉鄙的指示下達命令。

昨天,晉鄙將前軍所駐守的整個地域都巡查了一番,指示了各支部隊的行動概要,以及溝壘的建築要點。前軍將自然是魏氏王族,本來對晉鄙不甚了解,但見晉鄙臨危不亂,處事井井有條,樂得把指揮作戰的任務都交到晉鄙手中,自己隻做個上傳下達的角色。

哨探一遍遍來報,“秦人列隊”“秦人進餐”“秦人出營”。然後就看見遠處塵土飛揚。漸漸地,大地都震動起來……

無數的旗幟和無數的人馬在百步之外停下來。這時太陽已經高高地掛在天上。秦人背對陽光,占據著有利的一麵。不多久,秦人齊聲大喊:“魏人來戰!魏人來戰!……”聲音一直傳到晉鄙所在之處。前軍將看了眼晉鄙,見他麵色沉穩,渾如不覺。

大約半個時辰後,秦人陣中鼓聲大作,一群盾手從陣後直透過來,來到最前麵;隨後,秦人在盾牆的遮蔽下,以緩慢但堅定的步伐向前而來。在大約五十步後,魏軍射出了第一批箭,幾乎全部都被盾牆擋下,沒有發生什麼效果。又走了二三十步,前麵正好有一條水溝。水溝不寬,但正好不能跳過,必須下到溝底,趟水過去。秦人鼓聲不停,盾手毫不猶豫地下到溝裡,這時,魏營中一陣梆子響,弩機的迸裂聲隨即響起,一片“嗖嗖”的箭聲,直撲溝邊而去。秦人齊齊臥倒,有動作稍慢的即為箭所中,痛苦的叫喊聲此起彼伏。

第一波傷亡並沒有讓秦軍陣中的鼓聲停息,相反敲得更響了。盾手攜著沉重的幾乎一人高的盾從溝底爬出來,就又迎來一批箭矢。他們儘管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蹲伏和將盾豎起的動作,但還是有人中箭。

在盾牆的掩護下,所有秦人都過了溝,在盾後整好隊,重新向營壘發起進攻。等他們衝進胸牆後麵,發現牆後早已無人,而這時,第二道胸牆後又射出無情的弩箭……

時至近午,秦人終於衝到第三道胸牆內,隻要整好隊,就能向魏軍營壘發起衝擊。這時,魏營中突然響起鼓聲,各營武卒在兩側,民軍在中間,突然壓上來,整齊地高聲呐喊。突擊三道營壘,雖然傷亡並不大,但需要不斷衝擊、整隊,秦人已經耗儘體力,突然出現的生力軍讓他們難於措手。而這時,秦軍陣中終於傳來鐘聲,——第一波進攻結束了。秦人直接退回自己的陣中。魏營中的鼓聲也不急迫,魏人並不追殺,隻是慢慢地吊在後麵,收複了全部營壘。被弩箭所中的秦人,無論死傷,都被自己的戰友從容地抬回,連器械,包括厚重的盾也一並收走,隻留下一灘灘血跡。

魏軍營地發出一陣陣歡呼聲。

這一情景被前軍將看在眼裡,興奮得高聲叫起來:“吾勝矣,吾勝矣!”

晉鄙回頭看了他一眼,道:“秦人但以少人攻我,無必勝之心;不過探吾虛實耳。攻之無損,時日尚早,必有其次。”

前軍將道:“如之奈何?”

晉鄙道:“不過如法守之耳。”

前軍將道:“大夫之才,雖孫吳何以加之!”

晉鄙聽到這毫無營養的奉承話,心裡很反感,這些公子哥哪裡知道這其中的甘苦!但臉上不能露出來,隻是淡淡道:“全賴大王威德,臣何以當之。”轉身對軍使道:“報捷將軍:秦人攻我,儘為我所退,吾營陣安若磐石;正整頓軍士,以備再戰。”軍使行禮,轉身跑去。邊跑邊喊:“前軍捷報~前軍捷報~”

晉鄙複對前軍將道:“願將軍巡視全軍,激勵士氣!”

前軍將應喏而去,乘上革車,往各營巡視。

秦人進攻的鼓聲傳到華陽城,信陵君一行緊張地向前張望,但隻能看到塵土,其他什麼也看不見。鼓聲延續了很長時間,這讓城中的人倍感煎熬——自然,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信陵君他們聽不到梆子聲,更聽不到弓弦聲。直到日近中天,才突然傳來魏軍的鼓聲,隨即是鐘聲。魏人的鼓聲雖然不急迫,也不十分響亮,但卻令人心情振奮。這段鼓聲也持續了很長時間,但與聞到秦人鼓聲的煎熬感明顯不同,這是一種緊張的期待。

信陵君問道:“吾軍勝乎?”

司莽道:“吾雖擊鼓而進而不急,秦雖鳴金而退而不迫,是秦人雖退,其陣尚整,無隙可乘也。”

金鼓之聲停下,前軍的歡呼聲隱隱傳到後軍,華陽城內緊張的氣氛也迅速被歡樂所代替。信陵君欲振臂高呼,司莽連忙攔下道:“不可,軍使未至,不可少鬆懈,以防不測。”報捷的軍使從三十裡外跑進華陽城時,已在一個時辰以後了。華陽城內一片歡呼聲。

歡呼聲未絕,遠處又傳來秦人進攻的鼓聲,於是城中的氣氛再度轉為緊張。張輒把略事休息的軍使帶上來,信陵君道:“複大夫,敵為我退,孤心甚慰,願激勵全軍,以獲全勝。其有功者,必依律而賞,不敢吝也。”

軍使行禮欲退,張輒問道:“能騎否?”

軍使愣了一下,答道:“然也!”

張輒道:“廄下有馬,可少待之。”引著軍使下去。不久,軍使騎馬而去。

遠處秦人的鼓聲一直響到太陽偏西,才傳來大家期待已久的魏人的鼓聲,以及陣陣鐘聲。信陵君一眾又長長舒了口氣,司莽看了看天色,道:“今隻此耳,期於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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