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議論天下(2 / 2)

長平長平 楚秦一鶴 4987 字 4個月前

張輒有些窘迫,心有不甘地問道:“周公之為周公者,是聖心也。召、齊二公,亦本聖心,共扶天子。何言無二公則無周公也哉?”

曾季道:“成王有過而周公正之,苟無二公相與其間,成王得無疑乎?群臣得無疑乎?周得無二心乎?成王有過而周公得而正之,正在召公、齊公周旋其間,使成王無疑,群臣無疑,君臣和睦。兄試思之,魏王有過而信陵君正之,王寧無他?臣寧無他?民寧無他?誰為信陵君周旋其間,使上下和睦,君臣無疑?是信陵君雖欲為周公而不可得也。”

張輒突然哈哈笑起來,道:“兄言天下諸侯,無可入目者。複言信陵君難為周公,是欲其為文王乎?”

曾季道:“固有所思,恐難如願也。”

張輒道:“君上養士三千,文王其養士乎!夫天子者,以天下為心。才智之士,皆為其臣,擇優而擢,量才而用,豈以區區三千為數焉?”

曾季道:“雖然,吾未見王有三千之士也。昔孟嘗君養士,齊王以為憂。信陵君養士,魏王寧勿憂乎?雖欲為周公,何可得也?”

張輒道:“曾兄果出陳公之門,辯辭無礙,說一還百。然吾所知者,信陵君,魏公子也,魏在則公子在,魏亡則公子亡。但以魏之興衰存亡為意,無他慮也。臣等皆體其意,願事而成之。”

曾季道:“兄既有此意,弟願成之。天下之勢,和則兩存,鬥則俱亡。秦與韓親,而與魏鬥,則秦韓存而魏傷也。信陵君若欲存魏興魏,寧勿和秦以為固?”

張輒心中猛然一動,沒想到,曾季、陳筮把自己引來,是要討論秦、魏議和之事!他小心翼翼地問道:“魏與秦和,當何為?”

曾季道:“秦自商君變法以來,徒眾日增,但以建功以贖其罪,是故歲歲征伐,年年攻戰,以求戰功,不敢稍息。今則入魏,若得邊邑小城,得立功歸國,則幸甚!”

張輒完全蒙了,這算什麼條件?還沒打敗,就要割讓“邊邑小城”,讓出征的秦軍得以建功立業?張輒有些氣惱,道:“曾兄此言,勿寧謬乎?豈有不敗而割地者也?”

曾季道:“虛敗一二陣,亦無礙也。”

張輒一聲斷喝:“曾兄,弟以兄為俠義君子,故相交也。奈何兄屢屢折辱於弟?魏土承之先祖,後世不肖,不能保之,而乃割之,是辱也。兄其何言哉!”

曾季仍然一臉嘲諷的微笑,道:“兄其勿惱,且飲此盞,聽弟一言!”執壺斟滿一盞酒,又調好一支鴨腿遞過去。張輒有意要曾季多說一些他們的打算,就接過鴨腿,啃了一口,道:“願聞兄教!”

曾季道:“故兵者,凶器也;爭者,逆德也;將者,死官也。不得已而用之。秦年年爭戰,其勢有不得已。何者?秦法苛嚴,小過大罰,此兄之所知也。秦王仁厚,不忍殺之,多罰為流徒、城旦。如是而刑徒之眾,歲二三十萬,力田者少,王甚憂之。乃命將相,年年攻戰,雖曰得地,其實求功。但斬一級,則得一人力田;但得一城,則得萬人力田。故秦多戰,實有不得已也。”

張輒道:“商君,魏相庶子也,於魏不得誌,轉惑秦王,得遂小人之誌。嚴刑苛法,刻剝其民;眾聞之,無不切齒!秦王既懷仁義,複悔刑苛,何不廢法而行仁義,為天下善首?”

曾季道:“兄有所不知。商君變法,已八十餘年,雖嚴苛,秦人便之久也。糧盛於倉,民庶於野,是其德也。故雖有小小不便,廢之不便。”

張輒道:“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死猶不避,況不便乎。仁之所在,天下歸之。嚴刑苛法,天下切齒。何去何從,兄其思之!”

曾季道:“商君初以帝道說之,複以王道說之,王皆不從。乃以霸道說之,王與語數日而無厭。弟不敢複蹈商君之舊也。況弟庸碌之輩,寄食於人,奔走馳驅,不遑終日。豈議國是之袞袞諸公乎?”

張輒道:“兄之才,口若懸河,舌如利劍,議論天下,若掌指間。苟得其時,當佩六國相印!”

曾季道:“得承兄言,弟將何堪!”

張輒道:“兄引弟至此,諒非一酒相待也。願聞其命。”

曾季道:“陳公有令,今日午後,於有申門相見。兄其便乎?”

張輒道:“主人安,客即安,焉能不便。”

曾季道:“儘此酒肴,即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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