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豕三入驛(2 / 2)

長平長平 楚秦一鶴 5732 字 4個月前

豕三道:“信陵君能無仇乎?”

鄭安平道:“弟聞俠士之行也,非惡不除,非義不舉。信陵君仁義布於海內,非有惡行之所聞也。奈何仇之?”

豕三道:“聞信陵君外懷忠義,內藏禍心,貽害國家,重累社稷,宗廟不安。故當除之!”

鄭安平道:“此言何出?”

豕三道:“言此者,久在廟堂,深諳政事,世故通達,謀事老成。其所言曰,魏王,英明之主也,奈魏公子,梟臣也,立於王側,凡王所舉,必諫之阻之。門下有客三千,皆亡命也,惟聽於信陵君一人,出入王宮,曾無禁止。王憂其性命,食不甘味,臥不暖席,孜孜以求滅之。”

鄭安平道:“吾所知者則異是。魏王暗弱,事常不決,每賴信陵君而決之。今者秦之敗芒氏也,信陵君亟出,乃挽敗局。王故賜之以管邑五十裡。兄友弟恭,未聞相害也!”

豕三道:“管邑不過裡許,何得五十裡?”

鄭安平道:“懷近來遠,此聖人之所為也,又何怪耶?”

豕三不禁笑了,道:“管若易歸,豈待今日!”

鄭安平道:“編戶齊民,民之所望也。今得之,焉棄之?”

豕三道:“兄其知縱橫天下之快意乎?兄其知枯守一地之空寥乎?”

鄭安平道:“民聚而成落,落聚而成邑,邑聚而成國,國聚而成天下。聚而成之,乃有上下尊卑親疏之彆,禮義存焉。豈枯守之有哉!”

豕三道:“如吾兄弟之縱橫鄉裡,如曾兄之縱橫天下,其快意者,豈有儘哉!”

鄭安平道:“諸兄若與弟論政,當請入座,圍火而談。”

豕三看了看四周的幾人,便道:“也罷,且聽鄭兄議論!”

鄭安平在院中攏起一堆火,幾名俠士圍火坐下。鄭安平道:“諸兄此來,各懷利刃,是欲取吾命乎?”

豕三笑了笑,從袖中取出一柄鐵椎,擲於地上,對大家道:“但各出其刃!”於是大家都從袖中取出各式各樣的利刃:長的短的、彎的直的、輕的重的,不一而足。

鄭安平看了,笑道:“諸兄既懷刃而來,奈何手下留情?”

豕三道:“吾等皆以汝仗勢而勝,誘客入而圍殺之,今知乃為汝所喝破,是技不如也。各為其主,兄乃真義士也。得觀其創否?”

鄭安平解開皮甲,脫下上衣,露出胸膛,肩胸部兩處猙獰的創口好像一雙惡魔的眼睛瞪著眾人,眾人都是一個激靈;左胸前大片的創口,仿佛裂開的大嘴。豕三道:“兄真英雄也,身被數創,猶凜凜也。”

鄭安平重新結好衣裳,披上甲,道:“諸兄今來,必有所教。弟願聞之。”

豕三道:“侯兄所命,不得害汝性命,吾等不服,親來一試。果忠義之輩,結交何妨!若貪懦小人,焉能留於世間!今之所見,真英雄也!遍身創傷,孰不矚目!”

鄭安平沒想到,豕三等竟然是侯嬴的人。想起剛見麵時的情境,要是真打起來,必出人命,那時怕是侯兄也解不開這仇了。他卻不說破,問道:“兄等以何為生?”

豕三道:“以殺為生!”

鄭安平看了看諸人膝前的利刃,恍然明白了,這些人其實是一群屠戶,這些利刃,正是用於剝皮、剃毛、剔骨、斷肉之用。惟獨這柄鐵椎不知何用。便道:“諸兄敢以豬牛狗為業乎?餘兄之器,所用皆了,惟豕兄此椎……”

豕三道:“此屠豬之器也。餘人屠豬,皆以繩縛而殺之。吾則不然,但擊其首,無不立斃。”

鄭安平道:“豕兄真神力也。”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問道:“兄等走鄉過裡,所見必多。吾欲得牛犢、豬崽者,兄其得便而為中否?”

豕三道:“是則何難!牛犢價高,約四五百錢;豬崽稍賤,約一二百錢。但得足錢,必其其牲。”

鄭安平道:“吾可稍加數十錢,願諸兄求其佳者。但屠宰時,仍需諸兄助力。”

豕三道:“求佳則當然,加錢則不必!”

鄭安平道:“但充一酒而已。”然後轉換話題道:“帳中三兄亦兄等儕輩?”

豕三停了口,旁邊一人道:“非吾等之若,亦當地豪傑,吾等知其行而慕其義也。”

鄭安平道:“既兄等儕輩,奈何行動一如秦人?”

豕三拍膝道:“此則有所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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