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輒道:“奈何魏相為相,則無恙也?”
郭先生道:“魏公子得貴家歡心,門下三千門客,出入宮闈。其不喜者,其兄乎?其所依者,其將與相乎?”
張輒道:“龍陽君亦非善類。”
郭先生道:“王欲借君上之首,儘拔舊貴,而擢新人,其事可期。然其所用者,一將一相,實出意外。芒氏,寄食於魏,非有舊於王,王何親之任之?魏齊,先王舊臣,素少根基,但以慎勉為用,王焉用耶?龍陽君,以色事人者也,其尤可大用耶?”
張輒道:“王所用三人,雖出意外,王用之,而竟為所用。王之識人,蓋有不可及之者;王之計也,亦伏於千裡之外乎!”
郭先生道:“君上何令?”
張輒道:“先生所知也,但事涉於王,君上即止之。王用三子,蓋諸先生暗計之也。”
郭先生道:“先生亦何欲也?”
張輒道:“先生既於管見虎仲,大子想亦不遠。先生或能得其蹤?”
郭先生道:“吾時所惑者,乃在日後之祭,勿得差池,安及其餘!容祭後侍機而察之。”
張輒道:“祭祀既畢,諸神歸位,其有何機可乘!”
郭先生道:“先生於祭祀必有所策?”
張輒搖搖頭道:“實難能也!”
郭先生道:“開疆拓土,本非易事。事有緩急,計有先後。封疆之土,是所急也,所先也。餘者當後之。”
張輒道:“前者亦以戰事為先,遂失刺客之情。今複以祭事為先,必失豕三之情。”
郭先生道:“雖然,若封疆永固,區區一豕三何為?”
張輒道:“先生之言是也。君上亦此意也,與先生同。”
郭先生道:“先生恐亦同此意也!”
張輒道:“心有不甘者,久矣!”
郭先生道:“孟先生言,祭祀之時,雖五百人未足多也。四河之間,荒原莽莽,雖數十百人伏之,未足顯也。本欲儘焚之,然三牲已至,焚之恐動三牲。故請君上,發客五百隨行,以彰其德。”
張輒道:“魏相已於太祝處請神兵二百助祭。其外圍三百,君上乃請客為之。今者臣亦與百客至,是四百矣。……君上密遣黑衣者,今何在耶?”
郭先生道:“現已居逆旅之中,先生其見乎?”
張輒道:“天色將明,未可見也。明晚或容見。”雞叫三遍,周圍的景致越來越清晰,雖然由於城主的交待,大家並不往這邊過來,但整座城池已經醒來。
城主府側門打開一條縫,一名中官道:“清水和粟食。”張輒連忙應承下來。郭先生去找城主,張輒到旁邊的宅內把值日的先生叫起,備了水甕,到河邊擔水。而城主那邊也已經吩咐炊粥。
把這邊的事情交待給孟鯫先生,張輒和郭先生回到自己小院中,與鄭安平等會合,準備吃過早餐,就開始整頓祭祀的方丘。那座方丘雖然是天然的祭祀場所,但畢竟高低不平,雜草叢生。要變成一個適宜祭祀的方丘,人工修整必不可少。
這事主要由孟鯫先生主持。早餐後,孟先生帶著全城的壯丁都過了橋,大家要用一天的時間,把方丘整修好。
城主府內也不斷有奇葩的要求傳出來,要清水,要鮮草;從河裡打上來的水不夠清,要用縮草過濾;鮮草不夠清潔,要用過濾過的清水清洗;清洗過的鮮草一半要斫細了,另一半則要保持原貌;過濾出來的清水要加熱,但又不能太熱了……張輒本來還想抽空去觀察一下豕三住過的房間,但應付這些事讓他焦頭爛額,連郭先生也被牽扯其中。張輒隻帶出來一百人,他覺得,要完成這樣的活,五百人也不一定夠。而且,這一百人多是武士,這種禮儀上的活,通常乾不來的!張輒隻能強壓住心頭的煩躁,安慰那些門客。最後隻得求助於城主,請城裡的女人幫幫忙。
女人出手,情況果然就不一樣了。水也縮得快了,草也洗得淨了,斫草也斫得快了。雖然每人隻許了一錢,但一天下來,張輒還是掏了一百多錢。
五名縣官相對就比較清閒了。四名武卒決定去溜馬,留曹包在城內應付。反正自己什麼資源也沒有,有事隻能叫城主,還不如讓他們直接叫城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