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車運完後,已經到了下午。鄭安平對城主道:“吾等所居之所,城主儘知。邑中有事,吾等聞鐘鼓而動。吾城中若有警,舉火為號,願城主助之!”城主滿口答應。鄭安平感覺,城主也好像卸下了好大的包袱……
城主離開後,四人商議,一天十二個時辰,每人值守一個時辰。他們實地眺望了一下,發現城內的一個製高點,可以透過破碎的城牆,觀察到四周的動靜。決定就在這裡設立崗哨。
五旺很高興,因為牛羊甚至不用出戶,就能吃到草。狗稍微麻煩點,平時勻點粟粥出來給它喝;要想吃肉,恐怕要等它長大了,可以出去打獵才行。
小四出去巡邏去了,剩下的人撿了柴,開始炊粥。小狗和小雞聞到香味,紛紛圍攏過來;五旺和五兒也過來了。大家在這一刻,生出了一家人的念頭。
吃過飯後,鄭安平出去替回小四吃飯。
這處高地應該是一個鼓樓的舊址,在高台上壘土而成,約有兩丈高,一邊隱隱有台階的痕跡,但已經無法使用。由於壘的土未加夯築,所以長滿野草。最上麵麵積不大,但也足夠一個人平臥。隻不過比較陡峭,而且台階損壞,上下要特彆小心。
所謂全副武裝,包括至少身披三層皮甲,腰中挎一架弩、一袋箭(一百支),手執一柄長戟,全套裝備大約三十斤。全副武裝地攀爬這樣的建築,十分危險,所以大家決定放哨時輕裝,隻帶一層甲,不帶戟,隻挎弩,箭隻帶十支。
鄭安平拿著手戟爬這座土台,也並不好受,他有些後悔,有那麼多白使的勞力,怎麼就沒想到讓他們把這座高台修一修!
登高一看,四麵景致儘收眼底。太陽已經沉到西山後麵,西天還有一片片晚霞,遙遠的山腳下,有幾處不大的聚落。西南方,兩條河流,寬窄不同,從大致相同的方向平行北流,至城邊分途,分彆繞城南和城北向東而去;城南的河在經行十餘裡,接近長城腳下時,突然北折,與城北的河彙合成一道,再注入鴻溝。城北的河流正正地從北城外流過,構成城北天然的護城河。河的對岸也少有人家,一片莽原,如果管邑人多了,向對岸發展毫無障礙。城東被兩條河環繞,河中央的草原已經基本化為灰燼,並被開墾為田畝——儘管得到耕種的隻有四百畝,很不起眼的一小塊。鄭安平想,例不妨各塊地換著種,對保持地力,增加收獲有利。
城西和城北由於有河流屏障,想要毫無動靜地潛入十分困難,城東就是長城,且四麵被河流環繞。大家判定,主要警戒方向是南方,那裡是廢城惟一敞口的方麵,可直達華陽。其次是北方,主要因為河對岸是一片莽原,若有人潛近不易察覺;若潛近城邊下水,就摸到城邊了。
城南兩條河流之間,也是一片荒原,但由於時有人行,草比北邊要低矮,且有比較明顯的小徑。極目遠眺,似可模糊地看到南關,那裡的城牆還沒有修好,特彆是城門。這是一項繁重的工作,可能需要一年時間,和臨時起一座胸牆大不相同。南關的對麵,就是麻三兄的故裡麻邑,不可從城上隻能依稀看到田畝的邊緣——那也是華陽城的邊界。
如果城主所言可靠,華陽的韓卒是不被允許出華陽地界的,正如長城魏卒不許出長城一樣。那昨日出現的韓卒是怎麼回事?是一個偶發事件,還是一係列麻煩的開始?
曹包一發現韓卒,立刻加強了戒備,並馬上起身赴大梁,他是知道些什麼嗎?
管邑區區百戶,要想撐起五十裡的封地,完全不可能。若隻由管邑人自然繁衍,在最好的情況下,也需要一百年以上的時間。隻有移民才能迅速讓管邑繁庶起來。可從哪裡找那麼多移民呢?……
在夕陽的餘暉中,鄭安平一邊觀察周圍的動靜,一邊胡思亂想。周圍真的什麼也沒有,管邑裡的人基本不出城三裡之外,完全到不了河邊。隻有逃過一劫的野兔偶爾從草原掠過。天空中,陣陣歸鴉鳴叫,宣告著白天的結束。當天空中星光點點時,粟兄來接班了。兩人簡單地說了聲“無事”。
雞叫頭遍時,鄭安平再度出來接班。小四也簡單地應了聲“無事”,順著一道道坎下了台。
四周漆黑一片,隻能借著星光勉強看清四周的草原。鄭安平索性坐下,靜下心來,細聽周圍的動靜。腦子裡也不斷浮出些想法念頭,也不由他作主。既然打消不掉,鄭安平索性不再控製,隨著念頭沉浮;而耳朵仿佛更靈了,可以聽到更細微的聲音。他就這麼坐著,迎來黎明之前的黑暗。粟兄來接班了……
天亮以後,眾人吃過飯,鄭安平又該上崗了。突然小四出現,道:“有人從東邊而來。”眾人急忙出來,發現是曹包。這下五人湊齊了,一起回到驛站,鄭安平要去站崗,曹包道:“是可不必。情事雖急,然吾等才五人,若全力戒備,不及遇敵,力已不支。當以休整為要。”一句話就否決了放哨的必要性。鄭安平等也不好反駁,畢竟,經過昨天大半天的輪哨,的確心身皆疲。
但鄭安平不放心,問道:“若盜賊忽至,奈何?”
曹包道:“盜賊若至,必道於南。晝間但畜牧於南,可以兼顧。至若夜間……城內房舍眾多,三五夜變更住所,令其無知,必不能襲!”
五旺道:“三五月後,狗崽長成,即可看家矣!”眾人皆笑而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