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太後(1 / 2)

長平長平 楚秦一鶴 4926 字 4個月前

黃歇在等待秦王召見時求見魏冉,不想魏冉迅速地約見了黃歇。兩人一見麵,即唇槍舌劍,都說對方國家背信棄義,應該承擔兩國交兵的責任。

魏冉為了緩和一下氣氛,指了指麵前的鼎,道:“公子貴胄,鐘鳴鼎食。秦也偏遠,瓦鐺粟粒,公子勿怪!”

黃歇道:“楚與秦,皆蠻夷也。非敢慕於周禮。穰侯所賜,肉味鮮美,臣未之見也。”

魏冉道:“臣居楚時,常食魚米,以為天下之食皆魚羹稻飯。至於秦,乃知粟與羊也。”

公子芾道:“魚羹漸凍,其形如膠,其味猶美。羊羹若涼,其形亦如膠,而味去也,且害人腸胃。”

黃歇道:“承公子相教。”自己舀了一勺羊湯,細細品味,道:“果漸涼,而美味去矣!”

魏冉複道:“秦地半天下,被山帶河,四塞以為固。虎賁之士百萬,粟如丘山。法令既明,士卒安難樂死。主嚴以明,將知以武。天下後服者先亡。臣雖秦相,其故楚人,甚不願楚之先亡也。楚嘗與秦構難,戰於漢中。楚人不勝,通侯、執纒死者七十餘人,遂亡漢中。楚秦戰於蘭田,又卻。此所謂兩虎相搏者也。夫秦、楚相弊,而韓、魏以全製其後,計無危於此者矣。今秦之與楚也,接境壤界,固形親之國也。臣請楚太子入質於秦,請以秦女為大王箕帚之妾,長為昆弟之國,終身無相攻擊。”

黃歇道:“楚,西有黔中、巫郡,東有夏州、海陽,南有洞庭、蒼梧,北有陘塞、郇陽,地方五千餘裡,帶甲百萬,粟支十年。非旦夕可下也。天下莫強於秦、楚。秦楚相爭,猶兩虎相與鬥,而駑犬受其弊。非智者所為也。詩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此言始之易,終之難也。昔智氏之信韓、魏也,從而伐趙,攻晉陽城,勝有日矣,韓、魏叛之,殺智伯瑤於鑿台之下。若秦妒楚之不毀,而忘韓、魏,臣恐智氏之禍,複得見也。”

魏冉看了一眼兩位公子,複道:“今秦之與楚也,接境壤界,非必借道於韓、魏也。”

黃歇道:“秦若不借路於韓、魏,必攻隨水右壤。此皆廣川大水,山林溪穀,不食之地也。是秦有毀楚之名而無得地之實也。詩曰‘大武遠宅而不涉’。從此觀之,楚國,援也;鄰國,敵也。願穰侯詳察之。”

公子悝道:“楚破國亡家,數矣。今惶惶於陳墟,而待死也。又何為哉!”

黃歇道:“楚破國亡家,數破而數起也。今雖失郢都,集殘兵十餘萬,猶據關而守,而秦不能過。三楚之地,廣猶五千裡,帶甲百萬。一旦而集之,雖不敢曰勝,持之經年,未為難也。秦楚構之一年,魏出而攻楚,故宋必儘;齊人南麵攻楚,泗上必舉。臣恐天下之勢必將變也。臣為秦慮,莫若善楚。秦以東山之險,曲河之利,韓必為關內之侯。若是而以十萬戍鄭,梁氏寒心,許、鄢陵嬰城,而上蔡、召陵不往來也,如此而魏亦關內侯矣。關內兩萬乘之主注地於齊,齊右壤可拱手而取也。秦地一經兩海,要約天下,危動燕、趙,直搖齊、楚,此四國者不待痛而服矣。”

魏冉聽完黃歇的議論,再與二公子交換了個眼色。魏冉讓再上熱食,階下的隨從也都給端出一份。大家不再談論軍國大事,隻是勸菜吃飯,儘飽而辭。

黃歇回到館舍,屏退閒雜人等,隻留下芒氏三人,詢問他們對會談的看法。車右先生道:“吾觀穰侯之意,非在折曲公子,而在提點說王之要也。”

黃歇道:“先生所言,臣所深感。願先生細言之。”

車右先生道:“夫秦、楚相弊,而韓、魏以全製其後。此秦所深慮也。若楚令太子入質,秦願與和也。然則,秦之人頗有欲戰者,出郢及南陽。”

虎仲先生道:“臣觀其言語,亦與車先生同。”

黃歇道:“若僅得太子入質,其事諧矣!秦不借道於韓、魏,楚軍足以當之,未為難也。”

車右先生道:“非若是也。公子宜求秦之所不能攻也。公子所言‘秦有毀楚之名而無得地之實’,實其當也,宜其顯明之。”

虎仲先生道:“至於‘秦楚構之一年,恐天下之勢必將變也’,非所謂也,可簡而略之。”

幾人商量了一夜,確定了談判的各種細節和技巧。越討論大家越覺得,穰侯這次召見,似乎是在傳遞某種消息,指導他們有的放矢地與秦王談。

兩天以後,侍中過來傳達王令,明日早朝與楚使相見,地點就在章台宮。

黃歇查看自己帶來的貨品。這幾天除了途中損壞的,這幾天用掉的,送給穰侯及兩位公子的,還剩下一點,全都帶上,書成禮單,藏在袖中。當夜與諸人演示了整個過程,確保無差誤。再密與兩位先生議論了各種細節。略寐片刻,雞就叫了。

黃歇起來,在家臣的服侍下重新整頓了冠帶,穿好朝服,玉佩叮咚,斜插長劍,長髯飄逸,雖年過四旬,亦俊眉朗目,顧盼生姿。

他謝絕在朝會前進餐,隻喝了點水。帶著十人步行前往章台宮。在宮前找到與他聯係的侍中,侍中將其引導到公子悝麵前,聲明由公子悝引導朝見。黃歇與公子悝在望夷宮見過麵,這次重逢,公子悝並沒有十分親熱,黃歇也隻是儘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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