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黃歇與太子下朝回來後,黃歇回到自己的院中,與芒氏三人討論秦朝中可能出現了危機。
聽了黃歇的介紹,三人都有些興奮。畢竟,引導秦去打擊其他國家,是一種飲鴆止渴的辦法,秦國內部的爭鬥,才是消耗秦國實力最有效的辦法。
虎仲先生道:“武安君、左更、中更,皆將也;司馬靳,武安君之所愛也。一朝而俱不朝,其亂將起,而以將鎮之。”
車右先生道:“然鹹陽平靜如常,市民安堵,變起於上也。”
芒申道:“王族將有叛者!”
虎仲先生道:“公子之言是也。今秦之權貴惟四貴:穰侯、華陽、涇陽、高陵。穰侯引刑徒入南陽,而華陽、涇陽、高陵皆在朝,何得而為亂乎?”
芒申道:“為亂者,其武安君乎?”
車右先生道:“非也。武安君其為亂也,豈左更、中更相與為亂耶?”
芒申道:“臣聞左更錯素與武安君善;而中更胡陽,為武安君所擢;司馬靳,其武安君之所用也。三人皆武安君之屬也,一反皆反!”
車右先生有些興奮道:“誠若是,則楚之幸,天下之幸也。”
虎仲先生道:“武安君,人屠也。若屠於秦,無百年,秦難複也。”
黃歇冷靜地道:“三者皆以武安君為尊,若同並一向,天下無能當也。今四人一向,非但向秦也,其所何向?”
這句話讓三人從喜悅中回到現實:說武安君反隻是一個猜測,沒有任何根據,完全有可能四人正在合作向某個方向作戰。哪個方向值得四人一起努力呢?
四個人幾乎瞬間想到前往南陽的穰侯,然後就是伐楚!隻有楚國才當得起四貴和武安君的聯合關注。而被這五人看上的國家幾乎隻有一個“死”字。大家的心情一下沉下去!難道一個月的努力儘為所欺,皆成泡影?
這次是虎仲先生首先跳出思維陷阱,道:“鹹陽安堵,必非伐楚也。伐楚必旗鼓嚴整,行陣堂堂。此外鬆而內緊,亂必從中也。”這才把三人從不安中解脫出來。
大家的把有可能作亂的人一一捋了一遍,發現值得武安君等人聯合對付的,隻有太後和秦王了。於是大家又猜測,是不是太後薨了?
但黃歇提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涇陽、高陵、望夷宮在渭水南北,皆在鹹陽之北,他們在防禦什麼?從這條線上,大家終於理出點線索來:可能義渠戎要做點什麼了!
義渠為亂,一直是秦人的心腹之患,大凡有所大舉,國中絕不能空虛,不能給義渠一點可乘之機;而義渠人一下山,就是涇陽和高陵,然後就是鹹陽。但鹹陽如果要攻打義渠,必須過涇水、上黃土高原,越過一道道溝,累個半死,然後麵對以逸待勞的義渠戎人。萬一打不過,戎人分散到山間溝壑之中,無影無蹤,一不小心還射死射傷幾個。待秦軍退出,義渠人又重歸故土,秦軍的攻伐幾乎勞而無功。無可奈何,秦人隻得維持與義渠的和平,並在平原地帶準備堅強的防禦。
但義渠人在最近三十餘年的時間裡已經幾乎沒有對秦發起戰爭了。原因自然是義渠王與秦太後成為情侶。但這一點黃歇他們並不知曉。但他們通過秦對北防禦的加強,推測問題可能出在義渠那邊,算是摸到了點邊。大家又討論了一些其他方向,但秦國不像關東各國,地形地貌複雜,八百裡秦川就是秦國,而秦川的中心就是鹹陽,鹹陽與秦國幾乎是一而二,二而一的關係。四麵大山之外,那都是外國。要想威脅到秦國的核心,隻有北方。
確定了方向,幾個人都感到有些失望:義渠叛秦,過去不是沒有發生過,雖然在戰略上給秦國帶來極大牽製,但並非了不起的威脅。在沒有任何外來支援的情況下,義渠人不可能嚴重傷害到秦人。然而,武安君竟然親自去處理這事……
商量了一番,大家還是找不到頭緒,隻得觀察秦政局的變化,並注意來自北方的消息。如果有可能,幫義渠一把。
王稽作為秦王的謁者,每天生活在秦王周圍,自然對這事了如指掌,深知其中利害。他從謁者仆射那兒知道,秦王封鎖了義渠王去世的消息,而謁者在消息沒有解密前,禁止出宮,對外隻聲稱要準備新年大典。這一消息讓王稽有些為難,因為張祿還被涼在館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