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卿張祿提交考察計劃的同一天,客卿灶也提交了一份機密報告,建議以陶邑為基地,攻伐齊地。秦國軍隊規模龐大,每年的刑徒數十萬,這支軍隊如果沒有用武之地,那就成為了國家的負擔。而與秦國接境韓、趙、魏,乃至楚國,都已經成為秦的盟國,無法對他們用兵,現在唯一還能出兵的國家,就隻有與陶接境的齊國了!燕國遠在幽北,秦國根本夠不著。
這件事讓秦庭有些為難。陶是穰侯的封地,本身遠離秦國,雖然名義上也算秦地,但卻是個商業城市,位於濟水、荷澤交彙處,平時秦基本影響不到它,城邑不高,地形不險,易攻難守,雖然財貨豐庶,但能不能作為秦國軍事進攻的基地還真不好說。
魏冉、羋戎、白起、胡陽、左更錯和客卿灶反複商量,都覺得沒有把握。萬一捅了馬蜂窩,很不好收場。但另一方麵,去年就因為義渠的問題沒有出兵,今年要是還不出兵打仗,那些指望著軍功搭救自己或自己家屬的人,恐怕都要大失所望,甚至民怨沸騰。因此,無論如何,今年都要找一個國家去打,而這個國家除了齊國沒有彆人。
大方向定下來後,就是確定策略和經辦人。其實秦人對陶邑周邊的地理情況並不十分清楚,了解細節的是來自齊國的客卿灶。他的建議是,從陶沿濟水向東北二百餘裡,是齊的邊境城市剛和壽。剛、壽與陶之間雖然距離有些遠,但有濟水相連,交通便利有事隨時可以相互支援;兩岸可開發的土地廣闊,如果善加經營,可以容納到數萬戶來此定居,形成一個可以獨立作戰的戰略支點。而且從陶向北拓展二百餘裡,往東就是臨淄,往西就是邯鄲,下一步的戰略選擇很多。
經過反複討論,大家沒有更好的意見,隻能同意了客卿灶的建議。由於向陶派兵要經過魏地,大家開始糾結,要不要事先通報魏國。聽了各方的意見,魏冉拍板道:“華陽城下,吾已告魏使,陶,吾封邑也,若有貨運,不及通報,願得通!彼已應喏。軍此過也,但沿大道而行,若魏軍阻攔,即以背盟之罪問之,舉兵以伐之!韓且不告,奈何告魏!”
考慮到陶邑雖然富庶,但經商的多,種糧的不多,養不了太多兵;而剛、壽兩邑都不是什麼大邑,決定隻帶三萬人出征,其中一萬是義渠征來兵,兩萬是刑徒;再從各縣調集有爵者統領各部,各升一級任用,即公士可以當伍長,上造可以當什長,簪嫋可以當屯長,不更則為百人將大夫。大夫以上至公乘的軍官,由左更、中更委派(右更缺位),五大夫以上的官員則由大良造委派。
很明顯,全軍統率自然是客卿灶,他既明了陶及周邊的地理環境,又是這次軍事行動的主要策劃人。軍隊的集結地,就選在函穀關外的陝縣。由典客府派行人駐於軍中,若韓、魏派兵阻攔,能打則打,不能戰而勝之,則擇地防守,由秦另遣大軍支援。
調兵的兵符由使臣傳向內史及各縣。各縣驗過兵符,即按調兵文書挑選好刑徒,配發了兵器,派遣本地官員為軍吏,準備好炒粟,按文書上的日期、地點,向陝縣進發。一時間,各縣各鄉的刑徒紛紛在地方官員的率領,在八百裡秦川上匆匆趕往集結地。
十月十五這一天,客卿張祿也帶著他的考察團,反方向朝著郿縣方向前進,那裡有先王伐蜀的金牛道所在。雖然年久失修,已經荒廢,但應該還能找到古道的痕跡,為入川提供借鑒。
客卿灶是齊國壽人,其宗族中長輩壽燭曾為秦客卿,後短暫拜相。壽灶追尋前輩的足跡,由齊入秦已經多年。他入秦時,壽燭已經去世多年。秦王長期以為客,卻一直沒有重用。直到客卿胡陽被委派領兵出征後,才被秦王晉為客卿。他很羨慕胡陽軍功顯赫,決心也要像胡陽一樣,在秦國乾出一番事業來,不要辱沒了壽燭的名頭。
這是他第一次領軍出陣。出兵前,白起親自召見了公乘以上的軍官,向他們介紹了客卿灶。自穰侯外出設郡後,客卿灶就一直在軍營協助練兵,這些軍官大都認識這位新上任的客卿,知道他是齊人,對齊國地理十分熟悉,訓練軍隊也還中規中矩。特彆是左更錯年歲漸高,行動不便,客卿灶跑前跑後,承擔了大量行政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