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卷城(1 / 2)

長平長平 楚秦一鶴 4862 字 4個月前

閒扯到人定初,火勢漸漸下去,眾人漸漸困上來了。各自方便,澆滅了篝火後歸船,客人在船艙內睡覺,船夫們都在甲板上就寢。

鄭安平他們回到艙中,估摸著船夫們睡著了,在兩側艙門邊望了望,即聚在一起,悄聲議論起來。

鄭安平道:“旦日便至卷城,或與魏人相遇。”

陳四道:“但居舟上,未必入城。”

鄭安平道:“不然。卷,邊邑也。商賈繁茂,或有以進出也。”

公子異人道:“此行客商皆往洛陽,非於途而貿者。於卷但暫歇。日落就岸,天明即起。於魏無涉也。”

鄭安平道:“公子何諳於道?”

異人道:“昔居於幾,或奉命使於洛陽。是故知其大略。趙賈與楚商有異,性直而急於義,但有商事,務得其成。非如楚人,再三逡巡而不決;或於途查詢商機,谘以價值。一切不辦,運貨洛陽但知運貨洛陽,他者不顧。”

陳四道:“公子明見。但明日就岸,少與人言。”

夜間,黃河風起浪高,聞之令人喪膽。河汊遠離主河道,倒也風平浪靜。三人觀船夫各以衾被裹身,恬然而眠,曾不以為意。三人相視而笑。各自就寢。陳四既無筆又無燈,無法繪圖,隻得在腦子裡反複記憶白天看到的景象,最後才矇矓睡去。

次日天未明,商主即起,呼叫大家準備早餐。吃過早餐後,河麵正好風停。各船解纜,依次而出。

經過一天兩夜的休息,鄭安平行軍的疲勞得到一定恢複,而全身肌肉開始痠痛。他知道這時應該適當活動活動,舒展筋骨,但受限於狹窄的船艙,根本無法做任何運動。鄭安平於是走到船艉,那裡架著一支長櫓,三名船夫輪換著搖。鄭安平見三名船夫櫓搖得輕鬆自在,節奏和諧,船在他們的操縱下,如飛而行。鄭安平很感興趣,就用很不標準的趙音問道:“吾欲操之,可乎?”

那名被替下來休息船夫道:“非敢辭先生。搖櫓一技,非經年累月不辦。”他帶著鄭安平來到後麵,指出船艉安櫓的地方道:“先生且觀此櫓,但以一環與舟相連,用力稍橫,櫓即脫矣,無能為也!”鄭安平俯身看時,果然這個機關十分輕巧,無論櫓的運動如何大,這個關節都必須連在一起。鄭安平看了看,起身作揖道:“謝不敏,不敢操也。”三名船夫都得意地笑了。

一名船夫道:“吾觀先生執棍而行,敢以武士?”

鄭安平道:“船家慧眼,正以武事人!”

那名船夫道:“或雲習武者當選魏武卒,於家業最庶,先生其試之!”

鄭安平道:“魏不選武卒已數歲矣!雖有意,其奈時運何!”

正在搖櫓的一名船夫道:“魏武卒得田百畝,正與秦庶人相當。且無所進也。先生深習武藝,不若售秦!斬一首則得一爵,以先生之勇,一戰而得三五首,豈非一步而至大夫矣!”

另一人道:“在秦則但耕與戰也,焉得極遊四海,泛舟河上,逍遙自在!”

搖櫓的船夫道:“丈夫處世,自當博取功名。吾等其逍遙乎?衣食不周,老死而無所聞也!”

那人道:“縱得功名,死後終歸塵土,與無所聞者同。”

這人道:“非也。汝其觀尊者之逝也,掘深穴以為墓,三棺六槨,金玉隨之,封以丘之,依時而血食。如吾等,草席一領,棄之荒野而已。縱家富千金,亦不過庶人。穴闊不過一丈,深不過三尺,葬不過土瓦。而千金家財儘歸於他人矣!豈如尊者,儘隨之於地下!”

那名休息的船夫道:“一人功成,萬眾枯骨。汝道戰功之易成歟?一級未斬,而命歸黃泉;縱得數級,亦難逃為人所殺。戰戰競競,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鄭安平道:“船家亦經於學乎,出口成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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