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洛陽界後,商隊自動解散,有人就在成皋停舟,有人要進一步上行到偃師,還有人要到孟津。
在公子異人的指引下,這艘大船在一個不知名的河汊中停下,三人下了船,向船工道了勞,並額外給了十幾個錢作為辛苦費。然後在異人的帶領下,進入一片聚邑中,在一座院落前停下。公子異人上前扣門,少時出來一名家人,不知和異人說了些什麼,立即把異人帶了進去。又過了一會兒,主人匆匆走出,於門前向鄭安平和陳四行禮,將二人揖入門內。又過了一會兒,一名家人出來,往另一處聚邑而去。
那名家人直到天黑才回來。回來後不久,鄭安平和陳四就又出來。他們已經換了裝,由那名家人領著匆匆離開。
在一處僻靜的地方,幾名騎士已經在那裡等待,見家人帶著兩人過來,一人小聲喝道:“何往?”家人答道:“穀水!”
那群人從身後牽出兩匹馬,鄭安平與陳四向家人拱手相彆,兩人騎上馬,快步踏入黑暗中。
馬隊進入山穀,四麵黑暗,幾乎看不見路。仗著老馬識途,一行人前後相隨走了一夜。鄭安平和陳四騎馬並不熟練,夾在隊伍中間,馬韁繩就由前麵的人牽著往前走。他們隻用緊抱了馬脖子,夾緊馬肚子就行。鄭安平一路犯困,但不敢睡著,怕一不小心掉下去,拚命與困意爭鬥。漸漸覺得周圍好像有點亮了,看到馬隊出了狹穀。
出了殽函道,就是陝縣地界。這裡不再是狹穀,而是河岸,鄭安平隻覺得眼前一亮。沿著澗水前行,待天色大亮時,就到了陝縣城下。到驛站換了馬,吃了早飯,眾人重新上馬,往函穀關而來。
關前驗過節符,關尉調來一乘革車,讓陳四和鄭安平乘上,馭手接過了騎士的節符,騎士們就在函穀關內歇馬。車乘抵達渭水河口時已經日落。馭手在驛站安排鄭安平二人吃了晚餐,調了一艘快舟,讓鄭安平和陳四坐上,船上五名船夫,一人擊鼓,四人劃船,連夜往鹹陽而去。船夫讓鄭、陳二人就在艙中安睡,抵達時自會叫他們。鄭安平他們已經兩晝夜未合眼,頭一沾艙板,即沉沉睡去,哪怕鼓聲震耳。
快舟在途經驛站時,靠岸而不停泊;聽到鼓聲,驛站早已派出五個人接班繼續劃船。如此一程程下去,鄭安平他們一覺醒來時,船已經快到鹹陽了。
得一夜足覺,鄭安平和陳四都感覺神清氣爽,兩人坐在船頭,看四人用力劃槳,船如飛一般在水麵掠過,驚歎不已。河上晨霧還未散去,河上並無其他船隻,隻有快舟的鼓聲在河上回響。
鼓聲傳到渭水津口,驛站的人早已在渡口等候。驗過節符,革車拉著二人直往鹹陽宮而去。這時正值上朝之時,渭水橋上人滿為患,但聽到驛車“令令”的鈴聲,眾人迅速閃開一條道,讓驛車通過。閃避的眾人都用驚異的目光打量著車上的人,待車過去,大家相互交頭接耳,很快消息傳開,客卿張祿的門下,現隨胡陽前往的閼與的鄭安平和陳四回來了!
遠征閼與的秦軍近些天成了秦庭的一塊心病。一個多月前,王陵率領萬人的遠征軍後軍返回,報告了胡陽的決定:閼與可能是個坑,打下來對趙軍無關痛癢,但失去卻十分容易,隻要秦軍一退,趙軍就能回來,連占領了上黨的韓軍都無力控製這處城邑;胡陽決定把占領閼與的任務移交給韓國和魏國,讓王陵撤軍以為掩護,自己下山到邯鄲去鬨一鬨。秦王立即發下朝議,最終是魏冉派人分彆前往韓與魏打探,並派出使臣探聽韓王和魏王的口風。探聽的結果是,遠征的韓軍和魏軍還沒有回來,韓王和魏王的態度也沒有發生明顯變化。
幾天後,潛伏的兵曹、公子繒派人送回消息:武安出現秦軍,但為趙奢所部阻攔於山穀之內,不得脫出。穰侯下令,兵曹和公子繒與武安秦軍取得聯係,配合他們作戰,然後除留少數人繼續潛伏外,其餘人均隨胡陽撤出。
再隨後,兵曹報告已經和胡陽所部取得聯係,胡陽欲仿啟封故事,在武安與趙軍對峙,消耗趙軍的錢糧,飼機殺傷趙軍的兵力。武安不像啟封,沒有城池,防禦體係相對完善,居民規模也比較合適,流動性不大,適合堅守作戰;等把武安的糧食都吃光了,再打出來。秦王同意了胡陽的決定。這麼兩個來回,已經二十來天了,爾後就沒有胡陽的消息,反而各地小道消息不斷傳來:秦軍在邯鄲郊外遭受趙奢重擊,狼狽潰逃;近日又傳來消息,秦軍好像逃到了幾邑,而韓軍首領公子咎出現在安邑附近。世麵風傳,三晉暗中聯手,讓秦軍吃了暗虧;目前秦軍傷亡慘重,正遭遇趙軍追擊,而魏軍則打算在韓軍的協助下收回安邑。
這些傳聞牽動著秦國上下的心。數萬人的生死關係著千家萬戶,弄得大家惶惶不安,謠言在四處流傳。儘管在嚴厲的法律壓製下,沒有什麼大的動靜,但不安的情緒顯而易見。偏偏朝堂之上沒有正式消息,各官員除了派人打探消息外,也束手無策。現在胡陽派人回來了,自然帶來了確切的消息,是福是禍馬上就能揭曉。眾秦臣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走到章台宮門口,等待朝會開始。
然而在例行朝會開始的時間,涇陽君出來傳達秦王教令:今日朝會暫停一天,各臣歸家。眾臣齊聲應喏一聲,退出章台宮,有執事的返回鹹陽宮辦事,沒有執事的按理可以回家,但今天大家也一起同往鹹陽宮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