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繒點了點頭,道:“張卿入河東,既救上郡之災,複修河東之道,再庶河東之民,河東之境,力已倍也。若兵出河東,奈何?”
鄭安平道:“修路、移民,河東積糧已罄,所賴者,蓋秋收者也。臣歸之前,各縣田畝雖增,而禾非壯,恐所獲不多。加以數千役夫,及上郡所留,誠恐無積也。”
公子繒道:“鄭丞此行,但告成也。不日即當上計,願河東細計諸糧以告。河東安邑四縣雖新立,,而西河、河北四縣,皆富庶之地也。必得積糧,乃能用兵。”
鄭安平問道:“王欲加兵於魏乎?”
公子繒道:“未可言也,但觀河東之糧也。”鄭安平從公子繒的語氣中,分明讀出了急於出兵的意願。
告辭出來,鄭安平和陳四又去拜訪了司馬靳,司馬靳竟然就帶著蓋聶到門前請他們進去,看得出來,兩人玩得正開心。
鄭安平詢問了朝庭當前對動向,以及對河東的種種議論——這是在公子繒那裡不便探尋的。司馬靳目前是五大夫,處於大夫的最高一級,但次於九卿,可以聽到最高人物的議論,但卻無權參議。據司馬靳觀察,穰侯對河東的治理並不滿意,認為如果每打下一地都要花費如此巨力加以治理,還不如四出劫掠為優。武安君隻對歲末的用兵感興趣,一心想著要對趙國用兵,以報年初被逼之恨。華陽君似乎一心隻想著秦王女嫁楚太子一事,幾乎把全部精力都用在這上麵了。涇陽君和高陵君在沒有了義渠的威脅後,逐漸接管刑徒、士民訓練的工作;當議定公子繒將要封君時,兩人受秦王指派,主持安國君府的擴建事宜,以及年末的冊封事宜。至於中低級官員對河東的反應,——河東根本還不在他們的議論範圍之內,大家惟一津津樂道的,是河東丞好容易回一趟鹹陽,卻辦了錯事,被穰侯打了板子,捂著屁股回去了!
這事司馬靳不了解情況,還專門問了鄭安平怎麼回事。鄭安平如實回答,司馬靳道:“穰侯見人不差,必知鄭丞公而廢私也,非常人所能及也。”鄭安平這一天因為挨板子,竟被兩個人誇獎,弄得他都有一陣子含糊挨打是好事還是壞事了。
鄭安平谘詢司馬靳,河東下一步應該如何走。司馬靳想了一陣子,回答道:“若論其治也,自當庶之、富之、教之,依次而前。然歲末將至,秦兵將出,恐河東不及富庶,將應兵也。”
鄭安平道:“何謂也?”
司馬靳道:“自中更探知上黨可通邯鄲,今歲用兵乃有兩見,或出上黨,或出陶邑,而伐趙也。穰侯乃願出陶邑,而武安君願出上黨。”
鄭安平道:“陶邑雖富庶,其兵不練,未足伐趙也。而伐上黨,必先韓魏,豈非背盟?況太子在魏,焉得伐也。”
司馬靳道:“是故難定也。”
在來鹹陽之前,張祿和皮綰議論局勢時,便已猜到秦國可能等不及河東充分安定,就要奪取軹道,以伐上黨。鄭安平此問,證實了張祿等人的推斷,伐上黨的確在最高層的視野之內。
大致了解了朝庭的動向,鄭安平等走向告辭,司馬靳道:“臣與蓋聶,相交甚歡,願留之以儘其興!”
鄭安平見蓋聶的確得司馬靳喜歡,想著自己在外東跑西顛,恐怕耽誤了蓋聶,便道:“蓋聶,臣庶子也。大夫既愛之,願以留之,以效犬馬!得閒教之,所惠多矣。”
司馬靳十分高興,對蓋聶道:“為吾庶子,其可乎?”
蓋聶有些為難道:“恐難兵杖相向矣!”
司馬靳哈哈笑道:“命汝為武庶子,專一執杖相向矣!”
鄭安平道:“大夫如此相愛,猶無謝乎?”
蓋聶伏拜於地,道:“臣蓋聶,謹拜司馬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