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這些人走儘,魏齊才走出堂來,於階上相迎,將須賈大夫揖入堂內。須賈大夫並不動問剛才的事,隻是簡單彙報道:“秦太子定不退讓,必也索魏之賂也。”
魏齊一下子就激動起來,叫道:“何需彼索,吾自予也!”
須賈嚇了一跳,忙問道:“何謂也?”
魏齊道:“何軹守之愚也,竟開軹關為秦!彼奴輩,爾乃知之!豈非誤事!”
須賈道:“奈何開軹關?”
魏齊道:“前者,秦遣使入軹,欲移軹民於安邑,軹守以糧少允之!複乃秦欲建倉於軹關,或為秦儲鹽,或為秦儲糧,與軹什一。叵耐軹守,竟加允諾。今軹關已通於秦矣!奈何,奈何?”
須賈大夫道:“軹關通秦,而取什一?何以如此?”
魏齊道:“愚也不及也!取小利而忘大義,此何人哉,此何人哉!”
須賈費了好大力,終於弄明白了軹關與軹守的事,原來他們把軹關的倉庫開放給秦人,供他們儲存鹽和糧,自己坐收什一之利。軹守和軹丞已經沆瀣一氣,隻有軹尉還存有一絲正氣(也可能因為分贓不均),但也不敢公開反對,私下裡把消息傳給魏齊。魏齊派人一打聽,頓時氣絕!把那些探聽事的手下狠狠訓了一頓。
須賈大夫得知此事,也心驚不已。軹城是南陽第一都會,商賈錢糧雲集,鎮守軹城的,都是魏室宗親,魏王至信之人。今天這樣的人也耍起了心眼,這讓人還能信任誰?他問魏齊道:“王其知乎?”
魏齊答道:“未也。”
須賈大夫又問道:“信陵君知否?”
魏齊答道:“未也。”
須賈大夫複問道:“彼大臣者,何人知之?”
魏齊答道:“惟大夫與臣耳!”
須賈大夫道:“秦人奈何得入軹也?……必也垣城歸之。若無垣,秦何得入於軹也?”
魏齊仔細一想,果然如此,秦人要入軹道,隻有一條路,那就是取道垣城。若秦人取道垣城而垣城不報,則垣城……魏齊不敢再想下去:年初段子乾可是派了數百工匠往垣城設立武庫,於彼開礦冶煉;隨後還要了萬名刑徒,入山采礦……而且……或有人言,彼垣令乃故魏武卒陳四,今或投於秦矣!當時在朝廷上引起軒然大波,好不容易才平息下去。如果……魏齊不敢再想下去,急問道:“如之奈何?”
須賈大夫道:“願相速入宮,報之於王,未可緩也。”
魏齊道:“正未有計,奈何入宮?”
須賈大夫道:“相其入也,奉王命而行其事,事必諧矣。否則,必歸於信陵君矣!”
魏齊沒想到須賈大夫竟然說出這句話,看了他一眼,道:“大夫其稍候,臣往便歸!”匆匆更衣入宮。少時回來,急得滿頭大汗,道:“事急矣,王欲責之於秦太子,奈何?”
須賈大夫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以魏王以前的慣例,通常會下令“著魏相詳議對策奏來!”怎麼這次改了性呢?他問魏齊到底是怎麼回事,魏齊回答道:“魏王聞軹守之變也,憂忿之餘,怒於太子,言:太子為質,豈能兒戲。若秦不退之軹,吾將烹太子!”
須賈大夫聞言歎息道:“軹守自通秦,何關太子!吾恐太子亦未知之也。”
魏齊道:“有王如此,其將奈何?”複言道:“卿之入也,必知彼太子何如。”
須賈大夫道:“臣之入於府也,乃欲以此報於相。值遇變故,至今未及也。臣數訪太子,欲得其言,彼咬定臣,為謀兩全之策。臣再三謝不敏,而未可得也。臣亦無策,未知其可也。”
魏齊道:“今者事急矣!卿其往館驛,再見太子,言軹之事,並言王之怒也。願太子善謀其策!臣當訪信陵君,以謀其策!”
須賈大夫道:“喏!”與魏齊相辭而彆。魏齊出後門去找信陵君,須賈出前門,登車再往梁西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