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十分不安地問道:“王何以歸魏軹城?”
少傅有些神秘地壓低聲音,回答道:“河東未報取軹城……”
太子驚得幾乎跳起來,脫口而出道:“奈何?”
少傅道:“必也,軹猶在魏家,魏未得其實也!”
太子道:“非也!軹,南陽之大都會,魏之根本之邑,焉得有誤!魏失其軹,臣身不安,驛外屯兵,晝夜不休,數矣,焉得有誤?”
少傅道:“尚書侍郎遍尋奏報,並無河東奏報取軹事,亦無人因取軹而得封賞。故秦之拔軹也,必為虛傳,非其實也。”
太子雙眼緊緊盯著少傅,問道:“先是,魏以此逼臣,臣不允,魏複遣段子使於鹹陽,再三以臣迫王與君。魏之行若此,寧軹無失乎?或河東新得軹,報未至而魏使已到,王為所惑耶?”
少傅道:“軹,大邑也,其功非小。欲拔軹城,用兵亦非少也。縱河東不言,諸大夫、公乘得無一言乎?然鹹陽並無隻字及之,是必不實也。王見軹城未及於秦,歸之不為失,又得太子之安也,乃命歸之。”
太子道:“太後、穰侯得無一言相勸乎?”
少傅道:“未知也。”
太子道:“王谘之於河東乎?”
少傅道:“情急事迫,未能及也。”
太子道:“少傅教我,此事果何如也?”
少傅沉默了片刻,道:“此皆欲保太子金安!”
太子長出一口氣,道:“誠若是也!”少傅默默地點點頭。
太子沉默了良久,對少傅道:“臣質於魏,本欲建功以立身。入梁以來,朝乾夕惕,不敢稍懈。雖凶險百出,賴王威德,並無傷損。安邑,魏之故都也。魏獻安邑於秦,而魏人儘出。王雖招罪人及流民實之,終不能興。張子之守河東也,既綏遠人,複懷來者,四鄉晉民,負笈而至,安邑稍興。軹道,安邑之所出於魏也。垣與軹,軹道之岩邑也。張子兵不血刃,一舉而得之,是秦得通南陽,而擊天下之腰也。南陽若得,則韓分為三,魏隻大梁,皆無能為也。並力而擊趙,則趙必破;東向而擊齊,則齊必服。燕居於北,楚居於南,互不相通,必為秦所擒也。世勢若此,是天以予秦也,奈何以臣區區一身而歸之?是臣非僅無功,且有過也。”
少傅道:“太子休言張子之德。張子之守河東也,臣與上郡之眾萬人相助,皆上郡精華,有爵之士。張子以陰謀皆使移於河東。非武安得守上郡,上郡其空且虛也!臣以待罪,得侍太子,皆張子之賜也!非隻此也。張子之守河東也,據鹽業為官有,以糧二石易鹽一石,秦之利儘付於諸侯,而天下之糧儘歸於河東。是河東益強,而天下皆弱也。去歲,張子挾詐而據垣城,其所得功晉爵者萬餘眾。沿軹道而東,再謀軹城,其所得爵者,不知凡幾也。若夫秦之戰功,決於疆場,九死而一生,乃得之也。今不失一人,不損一矢,而皆得功。吾恐不久,秦將無可賞之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