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正自與鋪保飲水閒談,一隊馱隊從門口經過。水保道:“垣城雖勿與戰,然日日運糧及輜重,亦當戰矣。”
馱隊經過時,不少人見這邊有水鋪,就過來買水。秦王不敢久坐,道:“小哥且自經營,吾將歸矣!此水甚佳,願攜歸!”讓隨從給了五錢,拎了五罐水進城。
馱隊一眼望不到頭,約有數百頭牲口,各帶兩隻大筐,上罩簑笠,馱的應該是粟米;卸下後,再裝上炒粟運回去。垣城內還設有一座兵庫,每天打造好的兵器也在這裡登記造冊。由於白起報告前線兵器損失嚴重,這裡也往前線運送打造好的兵器。
秦王這是到了垣城後,第一次見到運輸的馱隊,感覺十分新鮮。他匆匆進城,讓謁者通知垣令,召見馱隊的大夫。
馱隊的大夫並不知眼前這人就是秦王,但見垣令恭恭敬敬,而且也沒有資格側身其間,知道不是小人物,小心翼翼地回話。
秦王讓大夫坐下,問道:“大夫此行何所令,幾人幾畜,所運幾何?”
大夫道:“臣等自高都來。本軹人,從征河內諸縣,積功為簪嫋。王至河內,發河內十五以上諧長平,臣在其中。惟長平徧小,難容大軍,除補各軍缺額外,皆集於高都,往來運輸。集於高都者數萬人,惟牲畜不備,路途崎嶇,一隊才百五十畜,夫五百。”
秦王道:“寡人聞上郡、北地皆以牲從征,奈何不備?”
大夫聽聞對麵的人自稱寡人,心下一驚,按捺住心跳道:“登山負重,非牛馬之所長,傷損頗多。自高都至垣城,往返亦自千裡,其往安邑、左邑諸處,亦自遠矣。人其不堪,畜亦不耐。漸有病者。”
秦王道:“區區百餘畜,可運幾何?”
大夫道:“臣等奉令,於軹關運粟三千石至垣城,乃得炒粟六萬斤,至於高都。乃一偏裨一月食也。其有餘者,則盛運箭鏃戈矛等物。”
秦王道:“汝何日出高都,彼時高都何狀,長平何況?”臣等自高都至軹,行五日,按裡計程。於軹關載糧二日,於軹道行三日入垣城,計十日。卸、載約計三日,返程計八日,往返計廿一日。“
秦王道:”汝出高都時,乃在九月中,彼時戰何如?“
大夫道:”臣等自入高都,初屯城外,不數日,即奉令出運。未及戰也。“
秦王道:”汝其至高都,乃在十月初中,得無緩乎?“
大夫道:”臣奉令若此,他則無所知。“
秦王揮手讓他下去,自己則陷入沉思中。
少時到了中午,鹹陽的日報送到垣城。秦王閱看了報告,派人叫來鄭安平、芒未以及劍士的公乘,讓他們準備前出軹城。他要在軹城過新年,因為秦王的儀仗一直在軹城,他不能失信於天下。
夜間,長平的軍報到達垣城。秦王拆開信件,不禁大喜過望,道:“妙,妙!大勢定矣!”當即叫來幾名謁者,商議一番,即給長平回信:寡人新年至軹,與諸君同樂!同樣內容的信也給鹹陽和安邑各發了一件。
由於從鹹陽到垣城幾乎全是水道,秦王的給鹹陽的信也必須於第二天清晨發出,等太陽出來後才能啟程,到達鹹陽時已經是第二天淩晨;但能在當天夜間到達安邑和長平。而秦王根本不等他們的回應,在發出信件的當天就與周圍的人議妥了遷移的事宜。
由於秦王儀仗全套俱在軹城,秦王不宜大張旗鼓地進駐,而應隱蔽前往,——這樣也更安全。
毛驢再次發揮了作用。秦王一行不帶任何輜重,隻帶必要的隨從,由城中五百劍士護衛著,星夜從垣城出發。劍士徒步快行,不能走很遠,隻護送到下一個軍營,完成交接即止。如此劍士們一程程接力,而秦王和隨從們則隻在軍營中稍停打尖,並不休息,晝夜兼程,趕到軹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