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長平之戰結束已經半年多了,肅殺的秋風已經被溫暖的夏日所代替,春耕的繁忙已經過去,農人們在溫暖的季節轉入田間管理。
信陵君送走了侯嬴,雖然執禮甚恭,但心情並不痛快:侯嬴沒有給他帶來什麼令人驚喜的消息,秦國和趙國似乎毫無痕跡地就消化了這一場巨大戰爭帶來的創傷,無論是鹹陽還是邯鄲,都看不到戰爭的任何跡象,那裡平靜得和太平了十多年的大梁彆無二致。
難道幾十萬人的大決戰就這麼悄無聲息地結束了,不留下一點弱點嗎?信陵君心裡不相信,但卻偏偏找不到兩者的弱點在哪裡,更談不上加以利用了。
回到堂上,張輒和仲嶽先生還在堂上等候。信陵君一揖坐下,問道:“兩虎相爭,而俱無傷,奈何?”
仲嶽先生道:“臣聞秦軍非皆出鹹陽,亦自楚地,遠至巴蜀,是故……”
信陵君有些不耐煩地打斷道:“楚地、巴蜀亦未見素縞盈野,可見亡者未足多也。”
張輒道:“或世傳阬趙卒四十萬,未足信也。魏雖弱,亦戰國也,起十萬之師亦其極也。趙雖強,地不稍大,戶不增多,何得四十萬眾?若僅四萬,則庶幾矣!”
仲嶽先生道:“抑或有之。戰勝則以十報一,以張大武功,乃其率也。趙軍四萬,而秦以十萬擊而勝之,則諸疑可釋。”
信陵君道:“誠若是,則愈可憂也。上黨,趙之要也,爭之而力未儘,是何故耶?”堂上陷入沉默。
信陵君隻能道:“若秦趙之爭,未得兩傷,複當奈何?”
張輒道:“彼將複爭,君上且待之?”
信陵君道:“奈何複爭?”
張輒道:“秦雖勝而未蒙其利,趙雖敗而不受其害,是勝者難平,而敗者能戰,彼當複爭也。”
信陵君道:“秦公子異人入質邯鄲,趙公子勝入質鹹陽,是二子,皆賢公子也,未足棄也,是必將和,而無爭也。”
仲嶽先生道:“彼外示之和,以塞諸侯之覬覦,而內不相下。久則爭必起也。”
信陵君道:“當以何計?”
仲嶽先生道:“趙王幼,而秦王老。幼則氣血未定,心高氣壯,不甘於下;老則謀定而動,得少則止。故釁起必在於趙也。”
信陵君道:“長平之失也,趙王朝議如常,退而太息不止,常有不平之氣。先生之言是也。然其事一賴平陽君。平陽君素願和秦,慎開戰端。平原君現在鹹陽,為秦王所重……”
張輒打斷道:“然公子異人之於邯鄲也,為趙人所賤,行為皆不得意,與商賈者遊。”
仲嶽先生道:“是則趙王氣浮不能忍,而秦王練達也。”
張輒道:“聞異人亦少,若其不忍,則秦趙之爭,隻在目下也。”
仲嶽先生道:“先生之言,良有以也。使異人與趙人鬥,非為難也。”
信陵君道:“全賴先生辛勞。”
這時,郭先生走了進來,報道:“須伯岸使於邯鄲,將歸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