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陵君迎上前來,侯嬴暗示信陵君不要多言,三人一起進了後宅,侯嬴從懷中取出一物,正是一枚兵符。信陵君頓時覺得渾身直冒涼氣。
侯嬴指著身後的那名壯漢道:“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公子即合符,恐晉鄙不授公子兵,事必危矣。朱亥,力士也。晉鄙聽,大善;不聽,可使擊之。”
信陵君一聽,眼淚幾乎下來了。侯嬴冷冷道:“公子畏死邪?”
信陵君道:“晉鄙嚄唶宿將,往恐不聽,必當殺之,是以泣耳,豈畏死哉?”
侯嬴道:“破秦之機,係於一發,公子未可以婦人之仁!”
信陵君收了淚,與朱亥見禮,道:“敢以先生之勇與智矣!”
朱亥道:“此臣效命之秋也。”
當夜就留於夷門外。侯嬴與信陵君、朱亥一直商議到半夜才入睡。最後侯嬴道:“臣宜從,老不能。請數公子行日,至晉鄙軍,北向自剄,以送公子。”
信陵君道:“未可!無忌有疑,願以谘先生!”
侯嬴道:“臣以老憊,辱公子數訪,是以為公子驅使!公子至邯鄲,複有毛公、薛公,但有疑,可谘之!”
信陵君道:“毛、薛二公何許人也?”
侯嬴道:“毛公,博徒也;薛公,賣漿者也。身居賤地,而天下之智士也!”
信陵君道:“謹奉教!”
次日,門客車乘從南城聚賢莊,繞至夷門,與信陵君彙合後,先後渡過濟水和黃河,沿大道直往蕩陰而來。在門客中,信陵君意外發現一個特殊的人物,梁尉公子。張輒道:“吾等不能兵事。大梁尉故,武卒散,公子閒居家中。聞公子將赴軍中,願以效!”
信陵君道:“幸得公子之力,事必諧矣!”
信陵君一行全是車乘,所行又都是通衢大道,隻用了五天就到了蕩陰魏軍營地,見到了晉鄙。晉鄙將信陵君接到大帳,敘禮畢,問道:“公子夜來軍中,何事?”
信陵君道:“王命救邯鄲,命吾宣令以代將軍。”從懷中掏出半截虎符,交給晉鄙。晉鄙也取出自己保留的半截,果然對上。
晉鄙道:“同行者誰何?”
信陵君道:“獨吾耳!”
晉鄙正色道:“今吾擁十萬之眾,屯於境上,國之重任。今公子單車來代之,何如哉……”言猶未畢,就感覺後腦被重重一擊,隨後什麼事都不知道了。黑暗中,朱亥手握一柄粗大的鐵椎,在晉鄙身後影現。晉鄙的侍衛大驚,各出戈戟,將信陵君一行圍住。信陵君手執合符後的虎符道:“符既全,吾即為將也。晉鄙不從將令,以律斬!”
梁尉公子道:“汝等速擊鼓聚軍,至帳前聽令!”那群侍衛一下了懵了,自己護衛的將軍一言不合就被殺死,然後這群人還要對自己發號施令?
梁尉公子從這群人中,一眼就看出了那名卒伯,對他道:“信陵君,王弟也,汝皆知之!賢名聞於天下,非亂濫之人。符既合,公子即將也,晉鄙違令,自當斬之!又何疑焉!今公子初至軍為將,將報於諸軍也,何不擊鼓聚之?”
那名卒伯似乎也知道信陵君,對手下道:“既信陵君至,必無虛也。當從其命!”於是一群人於營前擊鼓聚軍。
時已深夜,突然聚軍,眾人皆不知何意,匆忙之間,各列行陣。十萬大軍,部列極廣。目前分為前、中、後、左、右五部。前部二萬已至鄴城,左右二部各在二十裡外安營。在蕩陰安營的,隻有中、後部四萬人,那也把蕩陰鄉邑都給占滿了。
聚軍鼓起,這四萬人皆起列陣。各營、校、偏依次上報,直到軍將。再由軍將至大帳報告。
等軍將、偏裨來到大帳時,赫然發現立於帳前的不是晉鄙,而是魏公子信陵君無忌。隻見信陵君身旁兩人,一人手執虎符,一人手執鉞,皆表情嚴肅。等四將八偏裨到齊,梁尉公子出前道:“王命公子領軍救邯鄲,晉鄙抗命,為公子所斬!今軍已聚,皆當聽令!”
那些軍將、偏裨聽說晉鄙已經被殺,倒吸一口涼氣。凡魏國朝野皆知,魏王與信陵君貌合神離,兩人表麵上和睦,其實很不對付!魏王絕對不可能派信陵君來領軍。但信陵君的大名,諸軍都是知道的,他絕對比魏王更加開明,更有能力。在出兵了兩個多月,無所事事之後,信陵君領軍,也不是一件壞事。隻經過短暫的遊移,諸將、裨皆行禮道:“謹奉公子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