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靳道:“應侯,秦相也;君,秦將也。將相不相能,國之大禍。願君但謀其大者!”
白起道:“王已命臣旦夕出京,往陰密,吾命亦不久矣!”
司馬靳道:“臣願請於王,留君鹹陽,以谘大事!”
白起道:“王不辨賢愚,不納忠言,乃有今日之禍,夫複何言!”
司馬靳道:“蓋聞,為人臣者,君憂臣勞,君辱臣死。王與君,君臣也,王有辱,君當服其勞,未可自逸其意也。”
白起猶自恨恨不已。司馬靳勸解無效,隻得告訴白起家臣和驛吏,旦日暫居館驛一日,王另有命!驛吏見有五大夫的命令,自然無話。
司馬靳趕回鹹陽,和家臣們商量了一夜,匆匆換上朝服,去上早朝。
司馬靳的到來引起群臣的注意,大家紛紛向他行禮致意,有些相熟的還會上來和他交談幾句。司馬靳不敢大意,一律以套話應答。
早朝中隻討論了一些常規之事,沒有特殊的教令發出,很快就散朝了。散朝之後,張祿、司馬靳、尉摎、蒙驁四人被秦王要求留下。人們都知道,這四人才是今天議政的真正主角!
當著一幅大地圖,尉摎首先介紹王齕連續幾天報來的軍報:魏軍已經正式向秦軍發動進攻,目前秦軍正在全力防禦;楚軍也正在趕往邯鄲的路上。
根據王齕的報告,魏軍似乎兵分兩路:一路沿滏水進攻武安,一路溯漳水而上,奔襲簡子城、黎城。尉摎最後總結道:“魏出漳水,最為凶險!簡子城並無大軍,上黨亦虛,若彼出此,西擊上黨,東擊武安,皆可由心,而上黨之道斷矣!”
秦王問道:“武安之軍退守簡子城、黎城,其可乎?”
尉摎道:“簡子城城薄溝淺,亦少城邑,難以為固。若必守之,必數萬之眾,則儘武安之眾也。且太行路狹,退之不易。”
司馬靳道:“若難退守,何如擊之!武安之眾,悉出邯鄲,則魏軍無用武之地;邯鄲被重兵,趙王必儘招魏軍回救,則上黨可全;秦則以重兵南出長城,取鄴,經河內歸。此昔中更胡卿之故計也。”
張祿道:“未可。昔胡卿之歸也,軍不過萬人,陷於河澤,數月不出,士卒多亡。賴魏乃得出。今魏乃敵國,必不能出。十萬之眾,掠之無所得,攻之不能拔,必潰也。”
秦王道:“卿等獨不見陶乎?昔穰侯營陶,蓋欲以東進之本也。日久閒置,今乃得其用也。”
司馬靳道:“故武安君起,雖有罪,而其識獨高,願以赦之,以用其謀!”
司馬靳突然的建議,讓在座所有人都一愣。張祿道:“五大夫其見起乎?”
司馬靳道:“臣入鹹陽,聞武安君被遣,乃追之杜郵而訪谘之。彼獻計曰:‘設彼攻邯鄲、武安,鄴城必虛,吾但趨鄴城,出漳水,道河內而出之,如胡卿故事,則可矣。若與晉楚兵戰於邯鄲之下,必不諧也!’其見若此!”
張祿道:“絀武安君為士伍,大夫親見也。非因武安君計不善,謀不周,為其逆也。為將而逆,依律當族,以功得免;貶為士伍,遷之陰密,大夫與臣共議。奈何反複?”
司馬靳道:“秦暴師於外,諸侯攻之於內,此存亡之秋也。武安君,國之乾城。方此將傾之時,願赦其小過,而得其爪牙之用!”
張祿問道:“起有悖亂之言,得而悔之乎?抑其意怏怏不服耶?”
司馬靳道:“起一介武夫,未可與君子等也。願以寬之!”
張祿道:“夫將者,民之司命,而社稷之所賴也!其意怏怏,是虎狼也,焉得寬!”
司馬靳還要再說什麼,秦王道:“起於遷移之途,猶不思悔,怨天尤人,言語悖亂。賜劍以自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