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剛泛起魚肚白,一輛宮中的清油篷車從側門駛出。小黃門甩著鞭子疾馳而過,路上行人紛紛走避。
早市本就擁擠。
賣早點的、肩挑手提趕早市的、出門采買的,邊吃邊走的行商貨郎、肩上挎著繩子等活的力夫……都匆匆忙忙。
“走路看路啊,蠢貨!”
拉車的馬嘶鳴了一聲,小黃門的鞭子落到一名穿著粗布襖子的老婦人身上。被抽破的襖子底下滲出血跡,老婦人摔倒路旁,背簍裡滿滿的紅柿滾了一地,在人們腳下被踩成泥。
老婦人的渾濁的眼眶裡頓時落下老淚,不顧身上的疼痛,爬著去撿剩下的果子。
篷車裡,周清荷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在地上狼狽的老婦人,按了按心口。
不是她心腸硬,穿越到古代,她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活著已經很不容易了。
哪怕是文明發達的現代社會,也有惹不起的特權階級。
這麼一想,她就心安理得起來。
車輪滾滾向前,一名身著青色官袍的清瘦男人走到老婦人跟前,彎腰幫她撿著四散滾落的紅柿,又從荷包裡摸了幾個銅錢遞給她。
“謝謝,謝謝大人。”
老婦人把銅錢合在掌心裡連連磕頭,抹著眼淚去了。
清瘦男人望著馬車離開的方向,找來一個跑腿的閒漢,吩咐了幾句,自己則坐在路邊一個支起的茶攤上,要了一碗油茶、一塊切糕、兩個風雞翅膀,慢慢吃起來。
不多時,那閒漢跑了回來,湊到他跟前說了幾句。
清瘦男人結了賬,把找來的碎銀遞了一小塊給閒漢。
“長公主府嗎?”
他微微一笑,兩刻鐘後出現在禦史衙門裡。
“王禦史來了,今天您又要彈劾哪位?”一名和他不對付的禦史,不陰不陽的掀著眼皮說。
他倒也不氣,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碾了墨就開始寫奏折。
公主府裡。
剛剛用完一頓沉默的早膳,老大就想行禮告退。
沒有遭受到意料之中的為難,身後伺候的人給他布菜時,他眼睛落到哪裡,碗裡就會多了那道菜。
如此體貼周詳,反讓老大心神不寧。
秦瑤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那個以次充好的管事,我已經交給昨天來的那位將軍去處置了。新的材料今兒就拉來,再有什麼不妥當的,你直接來告訴我。”
老大一愣,“啊”了一聲,隨即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垂眸道“勞母親操心,是兒子的不是。”
這些個應對,都是他在來之前,老二手把手的教過他一遍,怎麼也不會答錯的話。
秦瑤光沒跟他計較,繼續道“另外,你們院裡的管家娘子該換了,你們幾個商量一下,推一個人上來。”
聽她這麼一說,老大徹底愣住。
這麼多年了,他們五人在公主府裡毫無話語權。哪怕是跟他們自己切身相關的事,往往都是到了最後才知道。
如今,換管家娘子這樣的大事,竟然會問他們?
秦瑤光知道老大半信半疑。
在多年的虐待之下,要改變他們的想法,重新建立信任,是個長期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