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黎仍不說話。
越來越多的視線讓鬱睿維係謙和的耐心告罄。他手肘用力一壓,脫開謝黎的把控。
然後鬱睿垂眸,冷眼無聲警告謝黎。
謝黎薄唇緊抿,眉頭劇烈地跳了下。
有那麼一瞬間,鬱睿感覺自己在謝黎的眼底看到黑色火山裡亟待噴發的火星——就好像謝黎此時正在壓抑什麼很恐怖的、行將爆發的情緒。
但火山還是寂了。
“睡覺硌的啊,”謝黎低頭,這一秒鬱睿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聽見他低笑了聲,“真厲害。”
鬱睿:“……”
鬱睿麵無表情地繃著臉睨他:“謝謝誇獎。”
“不是誇你,我在誇硌到你的那個枕頭。”
“?”已經準備坐回的鬱睿從這語氣裡嗅出一絲不尋常。他回眸去看,謝黎卻沒給他對視的機會。
那人仍是笑著,聲音漸啞,“這麼廢物的枕頭還留著乾什麼?等有機會,我幫你撕碎好了。”
鬱睿停頓兩秒,眯眼。
“不用麻煩,我自己來。”
.
在確定謝黎對自己存有來源不明的敵意後,鬱睿開始有意識地躲避謝黎:包括但不限於儘可能減少兩人的對視和交流機會,對謝黎的一切針對性言行自動過濾,在被迫獨處時拉入儘可能多的無關第三方參與……
這樣努力了一個周,鬱睿終於感覺到謝黎不再對他出現過激言行。
代價是,無論在教室、操場、課間走廊還是其他任何集體活動的學校場所,當鬱睿言笑溫和地站在同學中間時,總能從某個方向感受到變本加厲的讓他如芒在背的目光。
這讓鬱睿很頭疼。
他的人生裡還從來沒有遇見這樣一個油鹽不進又棘手難搞的“對頭”。
在這樣前所未有的水深火熱裡,鬱睿熬到周五的最後一節課:班會。
田學謙總結過一周教學班事務,思索幾秒後敲了敲黑板。
“經過一個周,大家應該都和班裡的同學熟悉了吧?”
“是——”
“嗯。那我們班會剩下的時間主要解決一件事。這周裡有同學向我反應了座位不合適的情況,既然大家都已經熟悉了,那我們就做一次座位調整。”
“老師,是都要換嗎?”
“當然不是。個人意見為主,可以不做改變。想要換位的同學們在彼此都同意的情況下可以進行調整。”
“……”
聽了田學謙的話,教室裡立刻騷動起來。
謝黎原本沒興趣準備趴下去了,隻是沒等他伏身,就見前桌鬱睿默不作聲地收拾起桌麵上的書本,裝進書包然後起身。
謝黎身影一頓。
幾秒後,他抬了抬眼,看見一個戴著眼鏡的女生從旁邊走過來,停到鬱睿的桌旁邊。
鬱睿的聲音傳回來,“你確定可以坐這邊嗎,位置會不會太靠後了?”
“沒關係的。”女生聲音輕且低。
“嗯,那謝謝你肯陪我折騰了。”
“沒……沒關係。我剛好也想自己一個人坐。”
從謝黎的角度,能夠明顯地看到女生白皙的臉紅了起來。
謝黎眸色一沉。他驀地抬手,起身捏住女生的手腕。
“啊——”女生被迫停住身,驚恐地抬頭看向謝黎。
鬱睿一愣,回頭,皺眉,“謝黎你乾什麼?”
謝黎沉默兩秒,懶散褪去,露出個挑釁的笑,“班長,老師的話你都不準備以身作則了?”
鬱睿冷了眼,“我怎麼了?”
“剛剛他說,換座位要彼此同意才行。”
“我已經同意了,裴安安也——”
“但我不同意啊。”
“……”鬱睿一噎,幾乎忍不住想咬牙,“我們換位,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是我前桌,也是我周圍唯一緊密相鄰的,同學。”謝黎唇角一扯,笑意裡□□味濃重得很,“現在我前桌要換人,你說跟我有什麼關係?”
“……”
其餘學生基本換完了,教室裡已經快要安靜下去。鬱睿很清楚,再僵持幾秒,這片躁動就會安靜,到時候大家又要注意到這邊的局麵。
鬱睿心裡頭一回浮起對同齡人的無力感。
但他內在個性從來剛硬,這種情緒隻會最深層次地激發他的戾意。
趁教室裡餘亂未定,也趁還沒幾個人注意——鬱睿轉身,抬手拎住謝黎衣領,一把將人扯到麵前。
四目相對,距離陡然歸零。
少年溫和的偽裝外殼在這一秒徹底剝落,好看的五官間不見表情,黑漆漆的眸子裡冰涼。
他聲音發寒。
“我什麼時候招惹過你、所以你對我有這麼大敵意?”
謝黎怔了一秒。
一秒後,最炙熱的黑色焰火在他眼底炸開,照出那裡麵欲.望猙獰作態。
謝黎笑了起來。
“我對你有敵意?沒有。”
他舔過犬齒齒尖,慢慢咬住,血腥味彌散,而一句話在唇邊呼之欲出——
我隻是想上.你。
就現在,就這裡。
作者有話要說: 鬱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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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紅包,10號前每章都發,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