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謝黎在鬱梨那裡拿到地址, 到西餐廳的時候正趕上高|潮。
他隔著玻璃窗看見臨窗坐著的兩人,看見那個中年男人伸手按住鬱睿放在桌上的手。
謝黎停住,幾秒後他推開餐廳的門,大步向裡麵走。
“歡迎光臨, 先生您幾位——先生,這位先生?”
茫然的迎賓追在謝黎身後。
那些聲音全不入耳。
謝黎隻是垂著眼想, 鬱睿身上一定有點什麼, 特彆招人的東西——或者是乾淨得讓人想抹上痕跡的白, 或者是藏在虛假的柔軟溫和之下的鋒銳淩厲,也或者是彆的什麼——所以才總會碰上像他還有裡麵那個中年人一樣有病的。
謝黎一邊想一邊笑起來。
這笑來得莫名, 還透著股子陰沉的冷勁兒,把後麵的服務生嚇壞了。
服務生多走兩步追上去, 張口想說什麼,就見麵前背影修長的男生停下來——然後單手伸向身側的一張高背椅子。
服務生心裡一驚:
憑他做服務業的多年經驗,這絕對是要出事的節奏!
服務生本能衝上去要阻攔,隻是不等他伸手按住椅子或者這個年輕人爆發出來, 另一個聲音先來一步。
“砰!”
“嘩啦!”
“——!”
服務生受驚抬頭。
離著他們不遠處的一桌,中年男人被反擰著手臂壓在桌上, 表情痛苦得扭曲,嘴裡哎喲哎喲地叫喚。
而做出這一切的少年側對著他們, 麵上還殘存溫和的笑。
“叔叔,我年紀輕輕, 又隻是個學生, 不在乎丟什麼臉……你可不一樣。所以有些事你還是想清楚了再做。”
說完, 鬱睿手上力道一狠,直聽得男人又慘叫了聲,他才收手,麵無表情地轉身走了。
餐廳裡的人被這變故鬨得驚怔,服務生回過神的時候,那少年已經冷著眉眼從他身旁走過去。
餐廳裡安靜得隻剩下中年男人叫疼的動靜。
服務生四處看看,這才發現原本就站在自己麵前的男生也沒了蹤影。
從餐廳裡出來,鬱睿沉著眼神走向自己停了單車的地方。一邊走他一邊甩了甩手,眼神裡帶著點冷淡的厭惡。
他發現,同樣是被人拿那種話挑釁的時候,對謝黎他隻有把人摁在地上捶的衝動,但是碰上剛剛這人,他就恨不得把人剁碎了再給自己被對方碰過的手上淋一遍消毒液殺殺菌。
所以,自己果然還是因為之前的相處把謝黎納入可親近的朋友範圍裡了?
鬱睿不自覺皺起眉,俯身去開單車的車鎖。
剛彎腰到一半,他又直起身,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屏幕是亮著的,來電顯示的備注讓鬱睿眉頭更緊。
鬱睿接起電話。
“你好?”
“鬱睿是吧?你上周不是找來想見詹先生嗎?他今天剛巧在,你過來吧。”
“……好。”
鬱睿收起手機,跨上單車。
他沒有看到,西餐廳的立牌旁一直站著個身形挺拔的男生,到他走時,才不緊不慢地跟出來。
從始至終,那目光沒離開鬱睿的身影。
*
鬱睿找去那條老街區。大概因為是白天,小吃攤位都鎖在角落裡,兩旁的店鋪零星開著,也是門可羅雀。
第二次來,鬱睿輕車熟路地找到那條破舊又昏暗的樓梯,順著上到二樓。
路過那間給他留下非常不好的印象的酒吧時,鬱睿本能地腳步一停。那晚上的回憶躥進腦海裡,也讓他再次想起剛剛那個中年男人。
鬱睿彆開臉,皺了下眉。
就在這一瞬間,他身影微僵了下。暫停幾秒後,鬱睿慢慢扭過頭,看向自己上來的那條樓梯。
儘管是白日,樓道裡仍舊昏暗。像張野獸吃人的嘴巴,安安靜靜地蹲在那,一動不動。
鬱睿皺著眉,“……錯覺麼。”
他轉過身,沒再理會,隻當是今天發生的讓他不愉快的事情或者回憶太多而產生幻覺了。
鬱睿快步走向前。
二樓沒什麼人,連之前路過的酒吧都是關著的。唯獨鬱睿進來的這一間,他剛走幾步,就見四個湊在一起不知道是玩牌還是推麻將的人裡,有一個從椅子上起來。
那人叼著煙,趿拉著鞋走過來,皺著眉打量鬱睿,“來乾嘛的?”
鬱睿眼神微動,笑容溫和,語氣平靜,“我上周來過,今天接到電話讓我來找詹先生,還錢。”
“還錢就還錢行了,還得找詹先生……”那人沒好氣地嘟囔幾句,把牌甩到桌上,“你跟我來吧。”
鬱睿依言。
他跟在那人身後,穿過燈光昏暗的走廊,停在最儘頭的一扇門外。
門裡有點吵鬨。領鬱睿進來的人豎起耳朵聽了幾秒,才小心地伸手過去敲了敲門,然後推開。
“詹先生,有個年輕的學生模樣的人找來,說要見您。”
裡麵安靜下來,過了會兒才響起個聲音:“讓他進來吧。”
“哎。”
那人收回身,朝鬱睿示意了下,“你進去吧。”說完,他自己轉身走了。
鬱睿推門進去。
門後的屋子很大,大約有個一百平的模樣,但也空曠,除了幾根承重柱外沒什麼隔斷牆。
角落裡零零散散地支著幾張桌子,穿著隨意的男人們坐沒坐姿站沒站相地圍在桌子旁,有的在玩撲克,有的在推麻將。
聲音算不上大,隻是因為人多而有點雜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