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內。
聽完崇禎的猜測後,宋應星有種千裡馬遇到伯樂的感覺。
他為什麼屢召不仕?
宋應星在辭官前擔任亳州知州一職,位居五品。
按理說五品的官職並不低。
但...
這裡是大明朝!
明朝五品知州又稱偽五品。
乾著五品的活,擔著五品的責任,領的俸祿卻和七品知縣一樣,都是月俸十石(直隸州除外)。
說好聽點是五品,說難聽點還不如七品。
畢竟七品官的花銷比五品官的花銷低很多...
再加上宋應星為官清廉不願貪腐,所以他的仕途生涯十分清貧。
一個七品官頂著五品官的開銷,再加上年已六十。
種種錯綜複雜的因素加起來讓他看不到任何希望。
複仕又能怎樣?
能從五品知州升到從四品嗎?
顯然不能!
大明朝四品文官有僉都禦史,太仆少卿,鴻臚卿等。
這些官職都有一個共同點:京官!
京師是權力的中心,所有官員都擠破了腦袋往裡鑽。.
他一沒錢打點關係,二沒人脈,想從一個偽五品地方官升到從四品京官簡直天方夜譚!
升官無望,俸祿又低,宋應星的心態可想而知。
所以當崇禎說出沒有希望四個字後,他有種遇到知己的感覺。
“陛下,草民...”宋應星激動地有些無以言表。
崇禎微微笑道:“你什麼都不用說。”
宋應星後覺後悟,從凳子上起來給崇禎施禮。
禮畢後宋應星本著求真務實的態度詢問起來:“陛下在信中說草民所寫的《天工開物》一書有諸多錯誤,坑騙了不少人,請陛下明示。”
看著宋應星一臉嚴肅的樣子,崇禎知道必須得給他上點強度,否則無法讓他信服。
“你聽好了,”崇禎頓了頓:“第一處錯誤在《天工開物》上篇第一卷《乃粒》,上麵記載凡北方小麥,曆四時之氣,自秋播種,明年初夏方收。南方者種與收期時日差短。江南麥花夜發,江北麥花晝發,亦一異也。”
“請問陛下何錯之有?”宋應星一臉不服。
“江南之麥也好,江北之麥也罷,據京師研究總院的官員彙報,正常情況下小麥多在上午開花,午後、清晨、夜晚開花的情況少之又少。”
“還有,”崇禎又頓了頓,給宋應星留出反應的時間,“《天工開物》下篇《五金》中說道,凡鐵場所在有之....耕墾之後,其塊逐日生長,愈用不窮。”
宋應星的意思是鐵礦采完後隻要在上麵複耕,地裡就會生出新的鐵礦,用之不儘。
這顯然是一個非常不合常理的錯誤。
崇禎繼續說道:“朕命人按照你的方法在鐵場複耕,可是地裡沒能生長出新的鐵礦,所以這句話也是錯的。”
宋應星腦門開始冒汗。
眼前這位大明皇帝沒有用權力否定他,而是用實踐得出的結論進行反駁。
有理有據,讓人信服。
“敢問陛下還有其他錯誤嗎?”宋應星低著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