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給牢頭鬆綁,並將他的腳鐐打開。
司獄則被差役押往監獄。
臨走前,揚州府司獄質問牢頭:“你不是用眼神告訴我,打死你也不說嗎?為何第一時間就招了?”
牢頭歎了口氣:“是啊,打死我也不說;可他們沒打死我,所以我說了!”
“你背信棄義,不得好死!”
“你也不是什麼好玩意,老子但凡說慢一點,死的就是老子了!”牢頭反擊。
“去你媽的,天打五雷轟的狗東西。”
“罵吧,使勁罵吧,早晚有你罵不出來的一天。”
“你”揚州府司獄被懟的啞口無言。
夏允彝寫了兩份陳述案情的公文,一份送往南京,一份送往北京。
朱慈烺率先接到了公文。
看完公文後他什麼都沒說,按照倪元璐的指示把公文內容公布了出去。
以史可法為首的官員立刻來了精神,用公文當證據,反駁馬士英之前的汙蔑。
馬士英當然不服,立刻對夏允彝的辦案能力以及案件的真實性提出了質疑。
然而他的質疑聲很快淹沒在讀書人的聲討浪潮中。
普通讀書人位卑權輕,平日裡無法和朝廷對話。
現在好不容易鬨出了開礦案,他們要借著這個機會發聲。
尤其是那些窮苦的讀書人,他們深知百姓的不易和士紳的貪婪。
在這些人的推動下,南京很快出現一個聲音:請求朝廷嚴懲南京吏部郎中徐一範,並嚴懲和徐一範關係頗密的馬士英等人。
俗話說民心似秤,民意如山。
麵對悠悠眾口,朱慈烺開始坐不住了。
倪元璐隻說了一個字:“等。”
等什麼?
等崇禎的旨意。
接下來的日子裡,朱慈烺每天除了吃飯就是睡覺,擺出一副徹底躺平的樣子。
崇禎二十一年八月初十,崇禎的旨意送抵南京。
“徐一範身為朝臣,不思克己奉公,反而盤剝百姓迫害鄉裡,簡直喪心病狂!立刻革去徐一範官職流放嶺南,家中田產全部退還佃戶,剩餘家產籍沒充入國庫!”
“徐明弼雖犯有霸占民田之罪,卻罪不至死。揚州府司獄逼死徐明弼,犯有殺人之罪,斬立決。”
“揚州府牢頭戴罪立功,另有欽差求情,特赦免其罪。”
旨意的內容很長,有罪的治罪,有功的表彰。
尤其是旨意中將徐府田產全部退還給佃戶的決定,把所有人都驚到了。
返回杭州府的路上,夏允彝和夏完淳父子二人正在大聲暢談。
“父親,徐府那麼多田產,朝廷竟然一畝不要,全都送給了百姓!”
“是啊,那些佃戶知道消息後睡覺都能笑醒。”
“孩兒以為,陛下此舉是為了收獲民心!”夏完淳說話時眼睛裡閃著光。
“確實,陛下此舉一箭三雕!”夏允彝目光看向遠方:“打擊貪官汙吏的氣焰,提高清流的地位,贏得百姓民心。”
“可是陛下為何不治馬士英等人的罪?開礦案剛鬨起來的時候,他們嚷的最歡。”夏完淳問。
夏允彝搖頭:“不清楚,陛下此舉肯定是有深意。或者說,陛下再下一盤大棋!”
崇禎確實在下一盤大棋!
在他看來,朝廷無法單獨對抗士紳,所以需要找幫手。
誰是幫手?
百姓!
如何說服百姓幫忙?
給他們利益!
不止百姓得到了利益,很多參與者都得到了利益。
開礦案他把徐府的田產分給了百姓,百姓得到了利益。
徐府家產充公給了國庫,內閣和六部得到了利益。
論功行賞增加了官員升遷的機會,很多官員得到了利益。
貪官汙吏和土豪劣紳就倒黴了,不但沒得到利益,還被放了血。
崇禎的原則是窮追猛打!
案子結案後,他立刻在崇禎十七年上刊登案情,並通過錦衣衛和商隊送往全國。
開礦案表麵上看似不大,實際上卻是一樁滔天巨案。
這個案子結案後,各地百姓紛紛掀起反抗士紳的浪潮。
反抗的領袖不是彆人,正是大明皇帝崇禎!
一個開礦案結束,無數個開礦案卻悄然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