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1 / 2)

臨時同居 歸荼 5524 字 4個月前

張開的雙手停頓在半空中,他笑著敞開自己,等待一個擁抱。

即使是索要,也不會更主動。像留著一半的餘地,隨時都能往後收,再故作輕易地說剛才那句隻是開玩笑而已。

他們之間還沒有發生過類似的情景,任明堯看著他,卻好像能在腦海中模擬出接下來的發展,因為過於熟悉——或隻是對曾經的程識過於熟悉。他不喜歡讓人為難,隻要再被冷落多一秒,就會“識趣”地縮回手。

因為沒有得到,所以假裝自己並不想要。

“抱緊。”任明堯冷著臉命令。

“喔——”

身體騰空的瞬間,他小小地歡呼了一聲,仿佛經曆了一場從洗手間到臥室的短途航行。

任明堯不會抱人,完全從抱程曉君的動作裡習得經驗用在他身上,姿勢生硬。

他卻已經很滿足,一聲聲地笑,還很有禮貌地說謝謝你啊班長辛苦了,謝謝你。

“你也就會說這種話了。”

臥室裡還沒有開燈,客廳的燈光從走廊迂回散射進來,隻照到門口,勉強能看清床的位置和輪廓。任明堯腳步很慢,放手還早了些。

他離床還有四五厘米的距離就被撂下了,身體落在床墊上被彈起來的感覺並不好,震得內臟移位,又難受地皺起眉頭。

任明堯打開床頭台燈,儘可能地把一切安頓得舒適——實際上也並不知道能安頓些什麼,他自己喝醉時就跟外麵宋子揚的待遇差不多,隻要有個地方能躺,倒頭就睡了。

這晚他做得最耐心的事,是拿涼毛巾給程識擦臉降溫,擦了兩三遍。程識喝酒上臉很快,整個臉色就是小說裡寫的豔若桃李,血色過盛。他擦得膽戰心驚,生怕把那層單薄脆弱的皮膚擦傷了,毛細血管破裂血濺當場。

程識卻閉著眼一直用臉頰蹭他的手,不知是貪涼還是喜歡被撫摸,他放輕動作,恍然不覺擦了一遍又一遍。臉頰的滾燙夥同手心的溫度,最後硬是把毛巾給捂熱了。

任明堯把台燈的亮度擰到最低,擰著毛巾靠坐在床邊地毯上,長歎了口氣。

“想吐的時候叫我。”

床上傳來窸窸窣窣的摩擦聲。他沒回頭,聽著程識翻了身,背對著,聲音遙遠得像從另一個時空裡穿越過來。

“班長。”他用肯定的語氣說,“你是不是怪我。”

任明堯沒回頭,垂著眼,看毛巾在手心裡變化形狀。

“是。”任明堯說。

什麼班長,他根本就不想當班長。還年年都班長,忙裡忙外當得快要累死了,成天開些沒什麼意義的會。

可是不當班長,程識就不願意名正言順地依靠他。

他試過初中有一個學期故意沒有競選,就想聽程識除了班長,還會怎麼叫他。結果那個學期沒了“班長”的稱呼就什麼都沒了,他得到的是一個減少溝通直接自閉的程識。

他也曾經覺得自己就像個工具人,懷疑程識是不是隻願意依靠“班長”,而“班長”是不是任明堯都無所謂。可他親眼看著彆人當了班長,程識更不好意思開口,有什麼困難都自己憋著。

初中程識也是走讀,本來家就離得遠,公交車班次也少,錯過一站得等很久。他總是得步行走到班次多的站點,就這樣還是免不了偶爾遲到,一遇到下雨天腳使不上勁兒走得更慢。

茂華還他媽經常下雨。新選出的班長還他媽是個傻逼。程識往往在門口那兒風紀委員都混過去了,又沒扣分,到班裡還得被堵著,一天天的挨批。

他隻好又支棱起來繼續競選。從此任明堯的名字和班長不必區分,或者從更早些時候,從那個雨天的操場上開始,他鬼使神差地心疼了一個挨雨淋的同學,連名字都不知道,就把外套扔給人家。

一旦開始為他操心,就再也不可能斷掉。

任明堯都不敢想,自己高中時跟程識的關係到底好到哪種程度。他不知道程識因此少挨了很多欺負,也因此招來另一些麻煩。隻記得自己跟著了魔似的,每節課下課鈴一響,他的固定動作是先轉頭,看一眼程識在乾什麼。

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他媽變成這樣了。

程識並沒有要求過他這麼做。大部分時候,程識都沒有要求過什麼,可他隻要說一句“怎麼辦啊”,他甚至不用問“你能不能幫幫我”,就有一個叫任明堯的傻子為他操心。

哪怕他一走這麼多年頭也不回,哪怕一句消息也沒有想儘辦法聯係不上,哪怕這些年無數個輾轉難眠的晚上,對著永遠已關機的號碼,想著他最後一天出現在學校時若無其事的臉,想著他那句“我自己的人生自己決定”,任明堯無數次地發過誓,如果能再見,絕對要惡言惡語地罵他一頓不給好臉色看。

可即使是那些恨的咬牙切齒的時候,他都還牽掛著程識在哪裡,過得好不好,有沒有人能依靠。

他心裡清楚,隻要程識出現,說一句“彆怪我”。那麼不管從前都發生了什麼,都像衣角灰塵,撣一撣就不作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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