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明堯一時語塞,冷靜下來意識到自己語氣太衝,低聲道了歉。
哪有資格生氣啊。有什麼立場生氣啊。
程識搖了搖頭,並沒有在意,還在心裡盤算前一天沒說完的話。
他總找不到合適的時機,感覺什麼時候開口都不太對。這麼盤算著,後半程都沒怎麼吭聲。
任明堯就怕他不吭聲。每回這樣都感覺是在憋什麼大招,這一路上都提心吊膽,打車時臉色嚴肅得把司機都震住了,怕卷進什麼麻煩還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接單。
好不容易順利地回到了家。任明堯先開門進來,沒接孩子,轉身直接蹲下給他換鞋。他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就提過一句,高幫的鞋帶太難解。
單膝蹲下去的姿勢很像求婚。程識愣了愣,沒阻止,甚至有點走神,盯著他烏黑濃密的發頂,心想這人天天熬夜趕稿,怎麼一點都不禿啊,“任明堯。”
任明堯乍一被點名,恍惚間覺得他下一句就是“搬走了不過了”,沒敢抬頭,“嗯?”
“我們試試吧。”程識說。
他忽然覺得,隻要開口就好了。隻要開口,或早或晚,無論什麼時候都是合適的時機。
以後會怎麼樣他不敢想。他就是這樣,隻要想了就會往最悲觀的方向去。那還不如不想,隻關心當下。
如果你不嫌辛苦,我也不害怕。
就試試吧。
任明堯動作一整個僵住,這時候才抬眼看著他,露出一個接近懵住的表情,“……你說什麼?”
“……”
程識深吸一口氣,認真地重複,“我說,我們試試。”
作者有話要說:
來遼!
這還不甜?
晚上寫不完
明天中午更
第46章 這還不甜?
程曉君敏銳地察覺到, 最近家裡的氣氛不太一樣。
客廳和臥室裡一直放著新鮮的花束,小叔叔心情好才會烤的餅乾和小甜點現在每天都有。睡覺時間提前了,兩個叔叔還總是背著他說悄悄話。
除此之外, 因為小叔叔也要去某個名為健身房的地方, 他每周都會有幾天要跟另一個任叔叔獨處。
一兩次的不習慣,三四次後就無所謂了。任叔叔不會烤小餅乾,但勉強可以陪他搭積木。況且每次小叔叔從健身房回來,都會帶著他一起洗澡, 也是他喜歡的玩水環節。
他喜歡水,喜歡暖和,因此喜歡洗澡。從某個地方遊玩回家之後, 喜歡的原因又多了一層——洗澡時間是他難得能跟小叔叔獨處的時間。
任明堯自己都不知道是哪句話說對了, 或者是巧合抱回來的狗子取悅了程識的心, 總之確認過他不是因為身上沒錢才委曲求全留下的之後, 一係列行徑逐漸變得肆無忌憚。
最令程曉君不滿的, 就是兩個叔叔每天待在一起的時間顯著增加。
任明堯接下來幾個月都沒有出差項目, 窩在家裡寫劇本天時地利人和占儘。尤其前期所謂的“找靈感”階段, 一改往日關在書房裡加班工作的勤奮模樣, 基本上就是遊手好閒,每天從睜眼到閉眼都在找程識。
雖然程曉君是個不黏人的小朋友, 但不代表他願意看到自己的家長被彆人黏,占有欲被激起, 原本除非程識伸手很少要抱的, 現在也時不時地就要找小叔叔貼貼以示主權。
作為被貼貼的對象, 程識連看個動畫片都不得不懷裡揣一個背後掛一個, 作為夾心餅乾的夾心, 感受到生命不能承受之寵愛。
任明堯長手長腳把他倆整個圈在懷裡, 陪著看小豬佩奇,忍不住發表意見,“這些豬怎麼有四隻眼睛,有點瘮人。”
“……”
“你往後靠。”任明堯說,“坐這麼直乾什麼。”
程識背對著他,寬鬆的t恤下是不盈一握的細腰。剪了頭發之後清晰露出的肩頸線更漂亮,從領口到發梢那一段皮膚白得晃眼,毫無瑕疵甚至還有點單調,適合印幾個印子當作點綴。
“不用的,我習慣這麼坐。”程識不太好意思靠他身上,怕太重了壓著他會難受,“哪裡有四隻眼睛?不是都兩隻麼。”
“你看,鏡頭拍的都是側臉,每隻豬都是朝著鏡頭的這邊長兩隻眼睛。那還有另外一邊呢?不得對稱呢。”
他還有理有據地分析,“想象一下拍正麵的樣子。”
“……”
好好的卡通片被分析成恐怖片了。
程識搖了搖頭,把腦海中離譜的畫麵驅散開,聽見懷裡傳來小小的哈欠聲,低頭問,“小君困了嗎?要不要去睡覺覺?”
聞言任明堯倒是先坐直了,一副等待已久的模樣,偽善地說,“我抱他去睡。”
程識好笑道,“你抱他哪還睡得著啊。”
“要睡。”程曉君握著小拳頭揉眼睛,被他輕輕拉開,“走,今天講四隻小豬……不是,三隻小豬的故事。好不好?”
任明堯被他回頭瞪了一眼,倒在沙發上亂笑一氣。
程曉君睡覺很快,睡前故事最多聽兩三個。十分鐘後程識輕輕掩上臥室的門走出來,看到沙發上這人居然還在,“不去睡覺嗎?”
任明堯搖頭起身,一隻手按在自己旁邊的沙發上。
程識抿起嘴唇,拘謹地拉了下後衣角,走過去坐在他指定的那塊地方,“怎麼了?”
任明堯挪動位置,又躺倒下去,後腦勺墊在他大腿上,“也抱會兒我。”
“……哦。”程識下意識地抬手,由於對方太主動接都不用接,頓在空氣裡遲疑一會兒,落在他發頂上摸了摸。
回來一周多了,偶爾兩人獨處時,還是會恍惚覺得有點不真實。
漫畫裡構思過很多類似的圖景,上手操作還是第一次。程識用摸程曉君的手法摸他,可跟摸小孩子怎麼能一樣,沒一會兒就把自己摸得臉紅心跳。跟畫畫時無風無浪的心情截然不同。
任明堯閉著眼睛好像在休息,他就沒什麼顧忌地邊摸邊看。天生五官優越,高挺的鼻梁和眉眼扛得住這種死亡角度,哪怕躺著都是好看的,連嘴唇,嘴唇也……
他不自覺盯得時間久了些。任明堯莫名地彎了彎嘴角,頭頂往上蹭了一下他的腿縫,“想什麼呢?”
程識的手僵在他頭頂,下一秒騰地漲紅了臉,窘迫得差點把他腦袋推出去,“你……你要睡覺,就回去房間裡睡!”
“誰說我想睡覺了。”任明堯坐起身,隨手揉了揉頭發,反過來把他拉進懷裡,吻下去的同時理直氣壯,“有男朋友的人為什麼要自己睡覺。”
乘十老師博覽群漫,閱片無數,可以說理論知識相當豐富,但實戰經驗著實堪憂。親一下腰就軟了,腦子裡哪還有知識,隻有漿糊。
“你一回家就不叫我名字了。”任明堯含著他的耳垂,模糊不清地要求,“叫一聲我聽聽。”
他的身體和性格一樣柔軟,挨了欺負也不抱怨,隻會羞赧而委屈地含著淚,眼尾一片氤氳的緋紅,顫著嗓子小聲地喊,“明堯。”
這樣又乖又軟的老婆誰能放得開。
任明堯重重地吻他,把自己眼裡過分無瑕的皮膚全吮上紅印子,曖昧的顏色看進眼底越發控製不住手勁兒。
程識被揉捏得難耐又不安,朦朧的視線裡望著自己房間那條門縫,“小,小君……”
“他睡著了。”
任明堯看了一晚上的小豬佩奇就是為了等這會兒,剛想乾點什麼,背後傳來奶裡奶氣的一聲,“程識。”
“程識,程識。”
“……”
程識立刻清醒過來,推開身上正要為所欲為的人,擦了擦眼睛又清了清嗓子,快速地調整成平常的語氣,“寶貝怎麼了?彆怕。”
程曉君委屈地站在門口,手裡還抓著入睡時抱在懷裡的安撫玩偶,攥緊了一隻兔子耳朵,另一邊耷拉在地板上,一副沒人要的可憐樣。
“小叔叔在的,彆怕。”
任明堯眼看著程識朝他走過去,頭都沒回,“走吧,乖乖去睡覺。”
這就是有男朋友的生活嗎。
不是單身,勝似單身。
任明堯深夜在衛生間裡思考人生,打開抽風機默默地抽了根煙。
程曉君自己睡覺還是個問題,離開程識超過半個小時就隨時有可能驚醒。
半個小時夠乾什麼的。
任明堯對此頗有微詞,但顯然自己處於競爭的劣勢,收拾完現場把煙藏好,去書房嚴謹地列了個“程曉君喜好清單”。
隔天再陪他玩兒,就能有針對性地展開談話。
任明堯拿起他最喜歡的玩具:“喜歡積木還是喜歡小叔叔?”
程曉君頭也不抬,“喜歡程識。”
任明堯拿起他最喜歡的食物:“那喜歡橙橙還是喜歡程識?”
“喜歡小叔叔。”
“很多橙橙呢?買十個。要不要?”
“要小叔叔。”
“……”
程識抱著平板在旁邊畫畫,聽到這忍不住笑了,“你在乾什麼啊。”
“進行了一些無效溝通。”任明堯鬱悶道,“我們在自己家裡親熱,怎麼整天搞得像偷情一樣。”
“你彆亂用詞……小君會聽到的。”
“那我帶他去睡午覺。”
晚上彩鉛就要到家了。程曉君興奮得睡不著,任明堯耐著性子拍了好一陣。他也講故事,聲調平平沒什麼起伏,反而更催眠些,終於搞定小家夥走出臥室,程識還在工作,抬頭對著他笑了笑,“辛苦啦。”
任明堯嗯了一聲,“在畫什麼?”
他需要一個人獨處的工作空間,共享書房的提議到現在都沒有被通過,也習慣用數位板,除了一些放福利的私稿,不常在平板上畫畫。
“和關關他們玩的新企劃。”
這個內容雖然中二,好在比較健康,程識舉起來給他看,“花吐症。你知道是什麼嗎?”
“聽著不像是我們這個次元的東西。”
“對,是種虛構的病症。”
程識把平板放在膝上,調整圖層效果,邊做邊說,“就是假如有人得了這種病,就會不斷地吐血和花朵出來,直到他暗戀的人也喜歡上他,用真愛之吻做解藥才能痊愈。”
畫麵上的少年側臉俊美無暇,暗紅的口中卻含著大朵花朵,下巴血跡斑斑。他端詳著,總覺得還少了點氛圍感,又畫出一串破碎的花瓣。
任明堯跟著品味一番,“這設定似曾相識。”
“很多作品裡都有類似的意境,到了大結局最危難的時刻,愛能拯救一切……屢試不爽,騙了我好多眼淚。”
程識一邊畫一邊琢磨,“誒,我要不要加點眼淚?”
任明堯沒再打擾,看著平板上的畫麵一點點變得豐富起來。
都說一個人工作時格外專注的模樣是會發光的,回想從前每到期末跟宋子揚一起趕作業的情景,發光沒見過,發黴還差不多。他心裡加了一句,還得是喜歡的人。
程識畫得差不多了,才想起來問他,“你今天也不工作嗎?”
“作不出來。昨天晚上睡不著倒是作了一會兒。”他語氣著重點在昨晚,似乎還有所怨念,“剛剛發去給同事看,被圍攻了。”
“……”
程識試探著問,“是昨天晚上狀態不好嗎?”
“那倒不是。”任明堯誠實地說,“是我本來就不擅長這個戲。”
他下一部戲就是家長裡短的都市劇,裡頭三代人的愛恨情仇上到婆媳關係,下到小孩兒早戀,對他而言非常有挑戰性。
他不想永遠隻當個類型片編劇,有些東西現場調度時更有趣。即使不擅長的題材,起碼都要嘗試一遍,才好積累更全麵的經驗。
今天這場寫的是小孩兒那對鬨矛盾,男生後悔想認錯。程識聽他說了一會兒,問,“你本來是打算怎麼寫的?”
任明堯說,“放學後去她家窗戶外麵喊對不起。”
“……”
“這樣不合理?認錯就說對不起啊,要不還說什麼。”任明堯發出真心的疑問,“以前不是經常有人告白喊話?他們說要甜一點,這還不甜?”
程識都有點心疼他的同事了。
“你是不是古早電視劇看多了,就記得土嗨現場。”
任明堯撇了撇嘴,“我同事也這麼說。”
“你說的那種……也不是不行,但放在兩個十來歲的小孩身上不太合適。”
程識幫他想了一會兒,認真分析,“學生時代的好感大多都是藏在心裡的,表現得太狂放反而沒有青澀朦朧的意境了,也不利於塑造氛圍。”
“有道理。”任明堯恍然點頭,虛心求教,“那怎麼道歉才合適?”
“小孩子之間的矛盾要解開也不難。”程識說,“要不讓他們放學之後約著一起去吃個小吃?要在兩個人獨處的時候說,這樣比較好開口。”
任明堯恍然又點頭,又求教:“那直接說是不是還不行,要怎麼約?”
“……”
屬於是一口一口地喂了。程識耐心指導,“傳紙條之類的吧。這中間還可以搞出烏龍,被彆的同學看見或者傳錯人,還有好多可以畫……不是,還好多可以寫的。你就想想我們當年上學的時候都在乾什麼,照著寫就行了。”
當年啊。任明堯回想,“能寫去吃小餛飩麼?到時候去我們學校後街那個攤兒上拍。”
那個餛飩攤不知道還在不在。他跟程識晚自習下課後偶爾會一起去吃,好幾年下來去了數不清多少次,老板都認熟了。
明目張膽地夾帶私貨。
“行啊。”程識笑著說,“或者你讓他去問問題,書頁裡夾著小紙條。上學的時候常常有人會那麼乾。”
任明堯若有所思,“上學的時候是有很多人問問題。”
他當班長那些年碰到的尤其多。前後左右桌都講過題,還跑半個教室過來問題的都有。
“我記得還有女生從隔壁班跑來問你題目呢。”
程識有意無意地說,“你都看不出來?她們哪裡是真的想問問題啊,眼睛都沒在題目上。隻是為了來看你。”
“是麼。”任明堯不太在意。他那時候已經有了“為好兄弟上清華”的自覺,課間都不怎麼出去打球了,大部分時候頭都懶得抬,不聽聲音壓根不知道來問題的是男的還是女的。
但即使時隔多年,也不妨礙他對這份觀察力和細膩的心思歎服,“你怎麼知道得這麼多?程識老師。”
“……”
程識被他叫得耳根發紅,不知道是因為那聲帶笑的稱呼還是彆的什麼,隻說,“是你太笨了。”
因為我也在看你。
作者有話要說:
來遼來遼!
從中午寫到下午了
還剩兩天希望快放假儘情摸魚
明天晚上更
大家明天見mua!
第47章 純情。
那些小女孩寫給任明堯的情書他都還留著。總覺得都是人家的心意, 隨便丟掉不太好,私心又不想給任明堯看,隻好都裝在那隻舊餅乾盒裡。
“以後有你幫我把關, 總不至於再受他們嫌棄了。”
男朋友到手之後連同事業都前景大好, 任明堯心情愉快,把平板從他手裡拿開,“等彩鉛到家,你少不了還得收拾一晚上。就趁現在分兩個小時給我吧。”
“乾嘛說得這麼可憐……這麼多天沒見, 彩鉛說不定都長大一圈了。”平板被奪走前,程識抓緊時間輸出一張圖片格式發到微信群裡分享,抬起頭就看到對麵電視牆旁漂亮的鉛筆展示架。
簡潔的亞克力展示架上擺著任明堯集齊的五百色彩鉛, 豐富的顏色仿佛一行行彩虹, 有生命力地流動。
“你是怎麼挪出那塊地方的?”任明堯跟著他一起欣賞, 心裡甚至感到不可思議, “好像那裡一直就空了一塊地方, 專門用來放鉛筆似的。”
那塊地方從前當然不是突兀地空著。程識把客廳裡的家具位置做了些微妙的變動, 綠植挪一挪, 電視櫃挪一挪, 小書架也挪一挪,最後什麼東西都沒少, 但就是增加了放鉛筆架的地方,看起來還很協調。
大概是基因裡沉澱著操持家務的才能。他又操心道, “陽台那麼大, 隻放了一套藤桌椅, 每次看到心裡都空落落的, 我想買點植物回來養。”
“行啊, 都行。”那套藤椅還是買家具的時候送的。任明堯從沒注意過自己的陽台是否需要裝飾, 也樂於聽他如此指揮。“每次看到都空得難受?那還憋著,怎麼不早點養。”
“以前沒打算……就想著忍忍得了。”
程識有些心虛,猶豫了一會兒,聲調降下去,“就想著,反正也不是我家……不好亂動東西,也不必要花太多心思擺置。”
正好踩在某些人的痛點上。
任明堯說,“現在舍得花心思了?”
“嗯。其實也不是每次看到都……就是我前些天晚上睡不著覺,去陽台透氣的時候忽然想到的。那天一不留神待到天亮了,還看到了日出。”
他想著怎麼轉移話題,邊說邊拿手機翻找相冊,“你看。”
城市還浸沒在昏暗的邊緣,遠方的一線曙光已然割裂黑夜,天際泛白,使得暗的更暗,亮的更亮。這畫麵似曾相識,任明堯心中一動,也拿出手機翻照片給他看,“我也拍到過。”
同一個陽台,同一個方向。在不同的時間裡,他們看過相同的日出。
“太陽都升起來了我還在想,陽台真的好大啊。可惜你沒心思打理,不然有時間的話可以種點小番茄試試,買那種長長的木頭花箱,帶花架還有柵欄的那種……”
“種。種多少都行。”
任明堯環抱著他的肩,手下動作逐漸放肆,“讓我嘗嘗你親自種的甜不甜。”
想嘗的不止小番茄。
程識被熱衷基建的種族天賦支配,陷入種植的暢想,回過神來已經被揉進懷裡到處點火,聲音被截得斷斷續續,“你也要一起種,我們應該帶著小,小君,一起,親手澆水,施,施肥……”
“馬上施。”
任明堯把他放倒在沙發上,趁孩子不在進行一些無法全年齡觀賞的咬耳朵行為,“你看看還有什麼要改的,要不把主臥次臥的牆也打通?我每天一睜眼就能看到你。”
“胡說……次臥隔壁是書房,又不跟主臥連著。”
“那打通了我睡書房也行。”
“……”
這個人終於回到他身邊,一潭死水的生活終於能結束了。哪怕哐哐砸大牆都沒什麼大不了的,他甚至樂見其成。把從前那些沒有意義的日子都砸碎了吧,就得跟從前不一樣,任何改變都讓他覺得心裡舒服。
因為他們現在是兩個人了。
任明堯摘掉他鼻梁上的眼鏡,重新吻上去,還沒怎麼進入正題,倏忽間微信電話的提示音就煞風景地響個不停。
應允在這種時候,打了視頻電話過來。
程識哪裡敢接,掛掉後起身拉好衣服,回撥了一通語音。
“小識哥!你怎麼不理群裡的消息呀,我看到你的畫了!好會畫!不愧是乘十老師!”
“……”
他是個急性子。程識發完畫之後就沒空再看手機,不知道群裡都發了什麼。一連串的彩虹屁無人接收可怎麼行,等了幾分鐘就耐不住性子直接打電話過來嘮嗑,左一句“想你了”右一句“有沒有想我”。
任明堯硬是在旁邊聽了個全程,不樂意聽還非要聽,生怕漏了哪句是會對自己的地位產生威脅的話。
好在程識聊天語氣雖然軟,在對方賊心不死明裡暗裡頻頻示好時,話語中也沒有給留出半點可能性。充分發揮了男朋友的自覺。也令男朋友感到滿意。
“其實他隻是這麼說著玩玩而已。不是真的掛心。”程識說,“前些天在明海,他們都給我出主意,小允還勸我跟你在一起。”
“是麼。我怎麼不知道自己人緣這麼好。”
“……”
“彆聊他,又耽誤我十分鐘。”
在彩鉛到家之前,任明堯認真地為自己爭取能獨占男友的每一分鐘。可他的朋友實在太夠意思了,說好的晚上到,還怕他家裡孩子等著急,才下午就連狗帶籠地拎上了家門。
“可以啊兄弟。”
門鈴一響,又一位被以薑樂樂為首的八卦精們荼毒的朋友朝他擠眉弄眼,“真有福氣。刷一下老婆孩子狗子都有了,人生贏家啊。”
“……”
程識躺在沙發上喘氣,聽見這話臊得更不敢起身。
“謝了。”任明堯卻麵不改色,甚至跟朋友碰了個拳。
“福氣分你。”
**
這天晚上本來是程識平時要去健身房的時間。接到彩鉛之後程曉君也睡醒了午覺,家裡果然娃飛狗跳,他壓根抽不出身,隻好讓任明堯替他跟教練說一聲家裡有事,改天再約時間。
他的拳擊課教練任明堯也見過兩次,技術是靠譜的。專業上挑不出毛病,那其他的即使再不放心也不好阻攔。
程識本人表示十分期待:“教練說跟著他學,以後保證我一拳一個嚶嚶怪。”
任明堯於是認真思索了自己的伴侶變成金剛芭比的可能性。
還能怎麼樣呢,他開心就好。
彩鉛真的跟程曉君很像,到了新環境也很快就適應下來。晚上臨睡時兩個好朋友難舍難分,程曉君舍棄了安撫玩偶,甚至沒有讓程識陪伴,抱著新朋友一起睡得很香。
因為晚上瘋過一陣子,他睡得很沉,呼吸時小肚子起伏。彩鉛側躺著攤在他身邊,軟乎乎的腹部也跟著呼哧呼哧,程識靜靜地陪了半個小時,還給兩個小家夥拍了幾張照,看得心中柔軟得一塌糊塗,身為家長的使命感也越發厚重。
“以後我要好好賺錢,養小君和彩鉛。”
任明堯眼看他又拿起平板,似乎鬥誌昂揚還有要加班的衝動,“怎麼不想著連我也算上?”
程識抱著平板搖頭,“你那麼有錢,哪裡還需要我啊。”
回家之後他的零花錢比之前不減反增。這人不知道在想什麼,每天閒著不乾正事莫名其妙就給他發紅包,說心情好。做家政的時候還是月薪,當男朋友反倒變成日薪了。
“那不一樣。我以後要是接不到戲,寫不出劇本,照樣是要喝西北風的。”任明堯又發了個紅包給他,順手把他的平板抽走,“買你一個晚上。”
“都要喝西北風了你還……”
“趁現在還有錢,抓緊揮霍。”
程曉君有彩鉛陪著睡覺,應該不會再很快驚醒了。難得有一個晚上不會被孩子打擾,任明堯隨手打開投影,心猿意馬地找電影想放著當背景音搞搞氛圍。
“有沒有那個,你拍的那個。”程識想起大家安利給他《雨天》時不約而同的曖昧表情,說話後半截語氣都不太對勁了,“就是,周羽心演的那個。”
“啊,那個。”任明堯點點頭,陪著他打暗號似的聊天,“有吧,我記得當時他們刻了張藍光碟送我。就是不知道隨手放哪兒了,你現在想看?我去找找。”
“還是明天再找吧。”程識一時提起,說完後又自顧自地搖頭,“我想……還是我自己看比較好。”
“嗯,為什麼?”
“他們都說那個電影,說……你寫的是我們上學時候的事。”
任明堯意味深長地看著他,“那現在看不是正好?”
“……”
程識驀地紅了臉,雙手交叉表示拒絕,“反正我不想跟你一起看。改天我自己看。”
親都親過了,看看電影還有什麼可害羞的。
他的程識老師指導感情戲時思路清晰的樣子,仿佛早就把這檔子事兒研究得十分透徹了,沒想到骨子裡還是這麼純情。
任明堯惡從心頭起,故意學著他打暗號,“那你看過那個片嗎?”
“……啊?”程識還在想上一個話題。
他並不是因為害羞才不想跟任明堯一起看《雨天》的——起碼不全是,隻是擔心萬一看電影時帶入太深,想起當年的事來忍不住又掉眼淚了,當著任明堯的麵挺丟臉的。
這會兒乍一聽任明堯跟他對暗號,本來應該反應不過來的。可不知道怎麼回事,大概是男人之間的默契——他一看到任明堯黑沉沉的眼睛,莫名其妙就悟了,高速上的猝不及防。
畢竟見多識廣。
他猜想任明堯這種半彎不直的性格,親一親摸一摸的可能還行,但動起真格的來,應該對這方麵的事情知之甚少,起碼不會比他這個專業搞顏色的資料庫更豐富。
他也不想裝什麼都不知道,太虛偽了,就謙虛地說,“看過幾部。你呢?”
“我啊。”任明堯大言不慚,“應該懂得比你還多點。”
畢竟初戀純情。
他猜想程識應該還是懵懵懂懂的狀態。他就不一樣了,那些年情竇初開自己本著好奇看了許多視頻漲知識,畢業以來還見識過一些會玩的圈子,按理說怎麼都得比程識這樣害羞內斂的小社恐懂得多。
“啊……”
程識矜持地問,“看起來怎麼樣。”
“看起來?”
任明堯回想,“他好像很爽?不對,他們好像很爽。”
程識:“……”
“試試不就知道了。”任明堯果斷地說。
彆人再爽都是彆人的事,又爽不到自己身上。
程識很想知道彆人談戀愛是不是這樣。他們兩個好像一有機會就想黏到一塊兒,光是摟摟抱抱地說著話都不太夠,得乾點下流事才對得起“男朋友”這個身份。
任明堯怎樣他不清楚,但他即使沒有主動過,也完全無法拒絕。身體裡內嵌的欲望仿佛是麵對心動的本能,隻要稍微勾出點引子來,就一路燎火冒煙,劈裡啪啦地燒個沒完。
程識已經帶上了要做到最後的覺悟,隻是途中恍惚了一下,“沙發,沙發不好洗。”
“……”
才知道,他根本不是為了履行責任才勉強自己每天打掃衛生,而是本身就是個家務狂魔樂在其中。
任明堯把他抱起來往主臥走,“明天買個沙發毯罩起來。”
換個地方行事更方便。今天晚上孩子們都安安靜靜地睡著覺,再也沒有誰能打擾。也不用放電影當bgm了,兩個人交纏的呼吸聲就足夠動情。程識攥著床單,敞開的身體微微顫抖,努力克製著即將被發掘的羞恥和興奮。
箭在弦上,任明堯卻忽然停了下來,煩躁地揉亂了頭發,撈起上衣,“我得下樓一趟,家裡什麼都沒有。”
程識:“……”
他花了幾秒鐘理解情況,慢騰騰地坐起身,潮濕的手指扯住任明堯的衣角,“那個。”
“嗯?我很快就回來。”任明堯的聲音低沉而溫柔,以為他不知所措,俯身安慰地摸了摸他汗津津的額頭,柔軟的劉海掠過眉心,露出被逼到泛紅的眼眶。
程識:“那個……我有。”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
《純情》
咱就是說
悄悄的
晚安了大家
mua!
第48章 被你嚇醒了。
夜深人靜, 孩子和狗子都睡了。程識悄悄打開門,輕手輕腳摸進臥室裡,去抱飄窗上那隻一直沒來得及拆封的大紙箱。
任明堯同謀共犯, 在門口看著還不夠, 朝他勾了勾手,用口型吩咐,“出來拆,一起看。”
箱子用膠帶封得好好的, 隨便兩下還真拆不開。程識也怕吵醒孩子們,不得已把箱子抱了出來,放在客廳裡去找剪刀。
任明堯頗感興趣地端詳, “我記得你當初說是暫時用不上的東西, 過冬的衣服之類的。”
“嗯……還有些是關關送給我的, 就是, 亂七八糟的東西。”
程識哪有勇氣就這麼把自己老底掀出來, 從箱子底下找到另一隻軟包, 拉開拉鏈刨了幾下, 把兩隻小盒紅著耳根丟給他, “我就這麼多了。你看看保質期什麼……看還能不能用。”
這裡麵都是關潼買了寄來的小玩具,之前畫畫的時候當參考素材用過。程識至今都記得自己去拿快遞, 被問到“裡麵是什麼東西”時啞口無言的場麵。
社恐人不願再想。
“她連這個都會送你?你們關係還真親密。”任明堯低頭看著被他燙手山芋般拋來的小東西,長而有力的手指僅僅是夾著盒子都很色氣。
可剛才臥室裡攢動起來的火這會兒倒滅得差不多了, 另一股邪火晃晃悠悠從心底冒出來。他沉默了一會兒, “程識, 我問你個事。”
“……嗯?”
“挺煞風景的。你要是不想回答也無所謂。”
程識跪坐在箱邊挺直脊背, 溫和的眼眸中水色漸退, 放回不可描述之收納包後, 順手理了理淩亂的發尾,“沒事,你說吧。”
任明堯下了很大決心才問出口。
“在我之前,你還談過幾個?”
程識:“……”
他那副“不管是前男友還是前女友都他媽過去了你說吧我不介意”“煩死了我他媽擱這騙誰呢我就是介意得要死但我不能說”的委屈樣,讓程識覺得他背地裡可能已經被這個問題困擾了許許多多遍,隻是怕自己為難才一直沒問出口,直到現在才忍不住了。
有點傻。
程識無奈地笑了:“一個都沒有。”
任明堯試探道,“一個都沒有?”
“嗯。我們倆就是好奇,鬨著玩的,所以買了些東西當……玩具,就想研究研究。”
程識坦誠道,“我整天悶在家裡畫畫,人都見不到幾個的。關關她們也是前段時間才見到麵,之前一直都隻是網友。”
“真的?”
“嗯。”
任明堯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玩具”是什麼,心底裡略微意外,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著頭悶聲道,“對不起。”
他知道計較前任這種事小氣又狹隘,但中間隔了那麼多年,總讓他忍不住去想,在他不在的時候,程識是不是也曾像從前依賴他那樣依賴某個人。嫉妒也好,遺憾也罷,誰都不能免俗。
程識自己玩就另當彆論了。
“這沒什麼可道歉的啊。”
程識莞爾,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好啦,彆多心。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以後這種問題,你想知道就問我好了。”
“你從不問我過去幾年裡過得怎麼樣。”任明堯說,“我以為是‘我不問你的事,你也不要問我的事’的意思。”
程識聞言神情一頓,思忖著說,“我哪還用得著問你本人啊,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小魚她們都告訴我了。不然我怎麼會知道《雨天》有那樣的由來?她們來跟我說的,可比你問的多多了。”
“你不生氣就行了。想知道什麼都可以,問他們還是問我都無所謂。”
任明堯認真端詳他的神情,“我就怕你有什麼心事都窩在心裡不理人,我又真的猜不出來……”
越說越低沉,程識被最後這“我好沒本事”的語氣逗樂了,點點頭說,“我明白了,以後會問你的。”
任明堯不是個擅長察言觀色的人,或者說,不是個有耐心去想那些彎彎繞繞的人。他一直都清楚,也不覺得是什麼缺點,甚至羨慕這樣直言直語的大方坦蕩。
“這件衣服怎麼這麼眼熟。”任明堯放下一樁心事,瞥了眼箱子,“我們高中的校服?怎麼還留著。”
程識順著他的視線往箱子一角看過去,藍白杠的校服外套疊成個方塊。看得他心裡一突突,“好好的衣服,又沒什麼破損,當然要留著。”
那是任明堯的校服。他用過之後找各種借口拖延沒還,久而久之任明堯都忘記這回事,也可能是性格使然,給他就給他了懶得計較。他就自己留下來了,放到現在。
“留著以後給小君穿?”
任明堯本人一點兒沒認出來。校服外套都長一個樣,他上高中時跟程識的尺碼也差不了多少,這會兒拎出來抖開懷舊,從外套口袋裡飄出一張折過的薄紙。
任明堯順手打開看了一眼,是去醫院檢查時留下的繳費小票。年頭久遠,熱敏紙已經褪色得淺淡斑駁,“這個是什麼?”
“啊……是什麼?醫院的單子嗎。”程識正在走神想校服的事,忽地有些慌亂,“可能是我骨折那段時候去醫院,隨手留下的。”
任明堯拿著繳費單盯了一會兒,還翻個麵來來回回地看,“骨折了要去掛精神科的號?”
“……”
程識劈手躲過,攥進手心,“都是好幾年的單子了。”
周折了這麼一出,剛剛臥室裡旖旎的氛圍都被打消得所剩無幾。他收好箱子,隻說了句“早點休息”,就回到孩子們的臥室裡去。
任明堯沒有傻到再去追問。獨自留在原地,像被留在幾個光年的距離之外,十來分鐘前親密無間的擁吻如同逝去的幻覺。
他有一片不願被任何人觸及的傷心地。
任明堯停了一會兒才起身,輕手輕腳地推開臥室門,小心地避開熟睡的孩子們上床,側身擁著程識躺下。一家四口擠在一張床上。
背後傳來源源不斷的熱度,程識閉上眼,垂在身側的手指被橫過腰間的手握住。
“睡吧。”任明堯說。
他也有一片隻留給程識的耐心。
程識低低地嗯了一聲,可怎麼也睡不著。他想起自己小時候,爸媽一直在外地打工。家裡親戚總說,要好好上學要長輩的聽話,這樣父母才會回來看他。
他是家裡最乖的孩子,學習成績也是最好的。他以為隻要達到大人們口中的要求,就能早點跟父母團聚。
那年雙親車禍身亡,親戚們起初都不告訴他發生了什麼。前兩年,他都以為是自己表現得還不夠好,所以爸媽不願意回來見他。後來才知道,他的父母遇到意外,再也回不來了,連身體也沒有接回老家安葬。聽親戚們議論說現場血肉模糊,軀體收集不完整。而且橫死在外鄉的人,照規矩也是不讓回家入祖墳的。
那番話一直印在他腦子裡,讓他覺得太可怕了。所以從小到大總想著,等以後有能力離開家一定要死在外麵,誰都不準接。他才不稀罕睡進什麼祖墳裡,寧願屍骨流落在外,也不要回家。
可他好像也有過想回家的時候。
在某一段時間裡,即使是那麼可怕的家,他也想過要回去。
程識渾渾噩噩地睡著,腦海中似乎有什麼聲音在吵鬨,越來越吵鬨。
“程識!程!識!程!識!”
他的名字被高高低低的聲音呼喊,如同錯落的交響曲。他這輩子都沒聽過這麼鬨挺的音樂,困倦地翻了個身蜷起來想要捂住耳朵,可手腕被人用力地握住,用力地搖晃。
“程識!程識!程!識!”
他抗拒地往後縮,聲音從後背傳來。往前躲,聲音又從前方侵襲。實在煩得要命了,終於掙紮著從一片混沌的夢魘中掙脫。
“……彆喊了!”
程識猛地睜開了眼睛。
房間裡燈都亮著。彩鉛在地板上追著尾巴打轉,床上隻有他一個人還躺著。程曉君不知何時醒了,坐在他腦袋旁邊一下下地推著他的肩膀,咿咿呀呀地叫他名字,“程識,程識醒了。不怕。”
任明堯鬆了口氣,握住他的手腕用力拉進懷裡,“可算醒了。”
程識迷迷糊糊坐起身,臉頰貼近他胸口,聽見一片不太規律的心跳聲,好像隻有自己還搞不清狀況,“怎麼了……你們怎麼都不睡覺?”
“被你嚇醒的。”任明堯用手背揩去他額頭的汗,“是不是做噩夢了?”
“……啊。”程識坐起身,頭昏腦漲地揉了揉臉,手心裡很快變得潮濕,“我也不太清楚。”
“喝點水。”
任明堯下床去倒水。他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才晚上十點多。
程曉君還在旁邊一聲聲地喊“程識”。他接過水杯灌了兩口浸潤嗓子,指尖點在他圓圓的鼻頭上,“好啦,要叫小叔叔。讓你擔心了嗎?”
“程識,睡不醒。”
程曉君指了指任明堯,“叔叔,擔心。”
任明堯輕咳一聲,“你臉色不好。我看不清你……就把燈打開了,小君被我亮醒的。”
“……”
程識哭笑不得,喝完了水把杯子遞回去。程曉君又叫了他兩聲,“程識,彆怕。”
“是小叔叔。小叔叔不怕,小君也彆害怕。”
他揉著頭發,想不起自己剛才都夢到了什麼,索性搖頭拋在一邊,歎氣道,“他最近怎麼都直接叫我名字了。”
“小君說話的第一個字是我的名字,會不會就因為總聽見你叫我啊。”
“我覺得不是。”
任明堯說,“你對著他‘吃飯飯’‘睡覺覺’的也沒少說,他怎麼沒先學點簡單的?”
“……”
程識鬱悶道,“那是為什麼啊。”
“他喜歡你。”
程曉君眨著眼睛左看右看。被任明堯揉了揉圓腦袋,“他喜歡你,才會喜歡叫你的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
來遼
趕太急了不好意思
生死時速要不得
大家晚安
mua!
第49章 跟著我。
真論起來從學生時代就在被他連名帶姓地叫, 都已經聽習慣了,可被這樣一解釋心裡平白又添了些什麼。回過神,程識懷裡已經被填了隻幼崽。
“rua幾下緩緩。”
任明堯把程曉君放到他腿上。程曉君張開雙手努力地抱著他, 耳濡目染, 也想像另一個叔叔那樣把自己的小叔叔整個圈進懷裡,可惜胳膊短短,隻能被抱著一頓蹭。
無論夢到了什麼,這會兒有香香軟軟的幼崽可以猛吸, 都讓人覺得心境平和了。程識蒼白的臉上浮起血色,“我沒事的,倒是把你們都折騰起來了。要不吃點宵夜?我去做。”
“這麼晚彆做了。”任明堯想了想, “去吃小餛飩?校門口那家。”
“這麼晚還營業嗎?”
“應該還開著。現在店有名了, 也做宵夜, 基本都能開到十一二點。”
被不愉快的夢魘住肯定不舒服, 正好出去散一散心裡不會堵著。彩鉛被關在家裡當小可憐, 兩個大人興致一上來, 帶著程曉君去故地重遊。
當年的餛飩攤兒現在也盤下了不小的店麵, 裝修得簡單溫馨, 夜裡將近十一點還有零星的客人光顧。
兩人熟悉的小吃都還保留在菜單上。鮮肉小餛飩和香炸藕盒,價格漲了一半, 味道卻還是跟當年一樣,配兩個開胃的小菜就是高中晚自習下課後難得的美味宵夜。大部分時候都是任明堯請客, 飽飽的一頓落進胃裡踏實又暖和, 能一直暖到回家睡覺前, 躺在床上還會回味著。
程曉君第一次吃餛飩, 這家的特色是個兒小皮薄, 小孩子也能一口一個。程識擔心他囫圇吞下去會噎著, 還是叮囑他咬開,小口小口地細嚼慢咽。
程曉君很聽話地慢慢吃。一份餛飩個頭小數量卻多,他隻吃了小半碗,嚼著嚼著把自己吃困了,餛飩還含在嘴裡,眼睛已經不受控製地閉上。
程識叫了他一聲,他忽然清醒,努力地嚼了兩下,接著又緩緩閉上眼,看得出掙紮的痕跡,終究是敗給困意,沒能再醒過來。
程識抽了張紙巾,忍著笑把他嘴裡沒嚼完的餛飩撥出來丟進垃圾桶,抬頭看對麵任明堯也在樂,不僅有被笑到,甚至還舉著手機錄了個小視頻。
錄完之後又看一遍,評價,“傻。”
程識日常護犢子:“乾嘛人身攻擊,你小時候說不定也這樣。”
“行,我小時候也這樣。”當然男朋友說什麼就是什麼。任明堯從善如流,伸手把睡著的孩子抱到自己腿上,“你吃吧。”
他麵前的碗已經空了。程識卻因為一直在照顧孩子,都沒吃上幾口,“以前你也總請我吃小餛飩。老板每次來都先跟你打招呼,不理我。”
“老板那麼精明,一眼就知道飯錢在誰手裡。”任明堯抱孩子的手法日益嫻熟,“不過最近也來得少了。剛才點單那個小姑娘是新招的店員吧,我都沒見過。”
“不太清楚。”程識握著勺子,低聲說,“我也很久沒來了。”
他的“很久沒來”跟任明堯的“最近來得少了”顯然不是一個量級。從高中肄業到今天,多年間他一次也沒有回來過。
說不清是為什麼,可能是怕近鄉情怯,可今天真的再回來,也沒什麼特彆的心情。小餛飩跟記憶裡是同樣的味道,一起吃小餛飩的人還是同一個。如果忽略對麵睡著的人類幼崽,八年的時間轉瞬即逝,仿佛什麼也沒有改變過。
他們一起吃過的飯數都數不清。上學時總是去食堂吃午飯,每人點兩個菜一起吃,就可以嘗到四個菜。雖然食堂裡總共就那麼幾種花樣,但他還是會習慣性點任明堯喜歡吃的。那時候他總受任明堯的照顧,沒什麼能夠回報的,就隻能在這種不起眼的小事上偷偷用心。
他沉浸在自己隱秘的心事裡不可自拔,卻從沒想過抬起頭看一看任明堯的反應,從沒想過任明堯那樣雷厲風行的人,吃飯那麼快,為什麼還願意陪著他坐在食堂裡細嚼慢咽地吃完四個菜。
如果他注意到了,領悟到了,後來的一切還會發生嗎?時至今日,他們會不會有不同的結果?
程識不敢想得太深。初夏的燥熱漸漸浮上背脊,讓他吃得出了層薄汗,早知道該穿短袖出門的。店裡還沒開空調,店門倒是開著通風透氣,門前斜對著就是公交站,210路最後一趟車是十一點十分,此時剛好經過,車燈由遠及近地亮著。
公交站前空無一人,車門短暫地打開又迅速地閉合,繼續向前駛去。任明堯回頭看了一眼,隨口道,“這個點應該是末班車了吧。你後來還坐過210嗎?”
“很少了。”程識說。
實際上他從沒坐過。搬去獨居的小出租屋樓下也有公交站,隻是不在210路的路線規劃之中。他偶爾去公園或植物園寫生,也都不會坐210路,甚至連轉車都碰不到。
說來奇特。他曾經天天上下學都要坐的那路公交車,這麼多年來仿佛消失在城市裡。他時常忘了自己並未走遠,隻要轉身,隨時都能回去。
可那是他親自決意拋棄的過去。他或許掙紮過,卻從未後悔。
直到再遇上任明堯。
“210沿路的站點我都會背了……不過我以前,本來都習慣自己騎車上下學的。”任明堯並未察覺,用閒散的語氣聊著過去,“總共就那麼幾公裡。要不是為了跟你順路,還坐什麼公交啊。”
“順路也才三站。”
“三站也快有十分鐘了吧。”
任明堯笑了笑,“能跟你在一塊兒多待十分鐘呢。寶貴的十分鐘。”
“我那時候是挺傻的,喜歡你連自己都不知道。好不容易開竅了,又想著馬上就高考了,得等考完試再告訴你,不然怕嚇著你。影響考試發揮是一回事,心心念念選出來的大學,萬一為了躲我都不敢去上了,多委屈你啊。”
餛飩店裡人越來越少,逐漸變得十分安靜。程識沒敢抬頭,連“嗯”一聲表示在聽的語氣詞回複都沒有,怕被他發現聲音裡的顫抖,聽著他說,“可你後來還是沒去上學。我就知道,你比我想的受了更多委屈,不告訴我也知道。”
程識連做噩夢的時候,緊鎖著眉頭咬緊牙關擠出的夢囈,都是“不要回家”,“不回去”。
他能大概猜到程識最終沒去上學的原因,很大可能是跟家庭有關。隻是不明白程識為什麼連他都躲著,“反正總而言之吧,不管你是因為什麼原因輟學的,我都很後悔,沒在你走之前告訴你。”
“我有時候也想,如果當年早點說我喜歡你,會不會有什麼不一樣。本來我一直挺不甘心的,但是你回來之後……你跟我住在一塊兒之後再想,好像也沒什麼不甘心的了。如果命裡就是這樣,那除了接受也沒彆的什麼辦法。後悔也改變不了什麼,還不如往前看,把心思放在能有作為的地方。”
任明堯說,“桃園路春天是很漂亮,花都開得一簇一簇的。其實現在去也不晚啊,你要是想,再自考讀個學位什麼的?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反正想做什麼就去做,彆給自己留遺憾。”
程識默默地吃著餛飩,一刻都不敢停地吃,好像維持著連續的動作,就能讓心裡稍微平靜點,不要翻騰的那麼厲害。直到連舀了幾次都沒咬到,才發覺碗裡已經不剩什麼了。
任明堯想這些話挺久了,隻是沒想到有一天晚上會從一趟公交車說到這來,自己都挺惆悵,看他這樣更慌,“你彆哭,這店裡紙巾好像不太乾淨。”
“……”
程識哧地笑了,笑完卻又沉默,無數的話都堵在嗓子眼兒,不知道該挑哪句出來說。
“哎你們?乾什麼呢在這?”
深夜前來覓食的客人又多了兩位,宋子揚從店門口踏進來,屁股還沒挨著座兒就發現了他們一家三口,不由得樂出聲,“巧了嘛這不是。”
“來餛飩店還能乾什麼。”任明堯曾經帶他來過幾次,對他出現在這裡並不感到十分意外。但接著聽他點單,要打包帶走的食物都是雙份,眉梢一動,“車上有人?”
“那可不!”
宋子揚坐在他身邊等出餐,紅光滿麵,整個人洋溢著過年了的喜氣,“嘖,嫂子情緒不高啊,怎麼一臉抑鬱。咱任老師脾氣太差氣著你了?有什麼問題說出來哥們兒幫你解決。”
“……”
程識刹那間紅透了臉,“你彆……彆這麼叫我。”
鐘魚原本待在車上懶得動,接到消息說他倆也在餛飩店裡,分分鐘下車過來見程識,“回茂華之後你就跟閉關修煉似的,任明堯家裡有那麼好玩嗎?叫你出來喝酒你都不肯。”
隻是覺得帶著孩子不太方便。程識連忙搖頭,看著後來的兩人,腦海中有什麼線索攏合起來,“你們兩個,這麼晚還一起出來吃宵夜啊。”
宋子揚在旁邊嘿嘿傻笑。鐘魚不忿地睨他一眼,嬌嗔道,“還不是你把我給賣了!我到明海剛落地酒店裡就碰上他,是不是你們通好氣的?”
“沒有啊真的,我不知道他會去明海,不然肯定不會讓你……”程識著急地說到一半,碰到任明堯意味深長的眼神忽然悟了。
這事是個巧合,在明海酒店裡她就鬱悶完翻篇了,怎麼現在又忽然翻起舊賬?
除非是在酒店裡還發生了什麼他們不知道的情節。
程識不可思議地問,“你是跟他在一塊兒了嗎?”
都看出來了還非要這麼明明白白地問一遍。鐘魚惱羞成怒,“你都能把到任明堯,我跟個傻子處幾天對象怎麼了!”
“……”
“沒怎麼。”程識立刻道,“挺好的。”
宋子揚是開了車來的,回去正好能送一程。晚上本來也不好打車,程識抱著熟睡的孩子正要坐上後座,忽然聽到任明堯叫住他,“想不想騎車回去?離得也不遠。”
路邊擺著共享單車,騎回去差不多就二十分鐘。程識猶豫了一下,碰到鐘魚鼓勵的眼神,“去放鬆放鬆嘛,看你今天晚上有心事的樣子。”
他最終小心地把程曉君交過去,安頓好之後看著車先開走,轉身跟任明堯一起掃了輛單車,“我很久沒騎過了……你晚上視野不會受影響嗎?”
“沿著路燈底下騎沒事,走非機動車道。”
任明堯倒是經常騎,工作中腦子打結的時候一個人出來兜兜風,能收獲到不錯的思路。
要是當初沒有舍不得坐公交車的時間一個人騎車回家的話,說不定在獨處時忽然有靈感,還能開竅得早點也未可知。
都是平行時空裡的事了。
程識看著他熟練地調了座椅高度,上車的姿勢很帥,“走啊。忘了怎麼騎?”
“應該還會。”程識也上車,試著蹬了一小段,“不過我不記得回去的路。”
“那沒事。”
任明堯說,“跟著我就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來遼來遼!
放假啦哈哈哈
進入自由模式
更新或許會變得狂野起來(?
總鵝言之
大家晚安
mua!
第50章 您和太太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午夜的街頭涼風習習, 把餛飩店裡出的汗都吹乾了,程識跟他一前一後地騎,剛剛被宋子揚兩人打斷了談話, 這時卻誰都沒著急開口。
漫無目的地看了會兒街景, 心情沉澱下來,程識才用力蹬兩腳趕上去,跟他並排騎著聊天,“其實你剛剛說的, 我也想過。”
任明堯一隻手撒開車把,給宋子揚回了條微信,“嗯, 怎麼個想法?”
“跟你說的差不多。不過我好像隻是想離開家, 至於去什麼地方, 不是特彆必要。”程識說, “隻要能離開家, 是不是一定去大學對我來說也沒有那麼重要了。所以也沒你說的那麼遺憾。”
任明堯問, “真這麼想?”
程識沒有回答他, 繼續道, “如果按部就班地上了大學,以我的性格, 應該會選一個很普通但好就業的專業吧,畢業之後加入九九六大軍, 不太可能有精力把畫畫堅持下去, 當成工作來做就更不敢想了。其實到現在我每天畫畫都有種隻是在玩的感覺, 靠興趣愛好能賺到錢還挺不可思議的。”
“那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把畫畫當工作的?”任明堯又問, “應該時間不短吧, 這種工作都需要基本功。”
“嗯, 有好幾年了。當初也是誤打誤撞入的行,我小姨幫我介紹的。”程識笑著歎氣,“唉,她當時告訴我可以畫畫掙生活費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做夢呢。沒想到真的能做到,還做到了現在。”
“大學裡學到的也不一定是我向往的知識,寶貴的是那幾年的經曆吧。想到你們上大學的時候我有在好好畫畫,也沒有虛度光陰,就不覺得太遺憾了。畢竟無論選擇哪一種生活,另外的可能還有無數種,遺憾是遺憾不過來的。誰讓人隻能活一次呢?不過我倒是真的很想看看桃園路的春天是什麼樣子。”
程識微笑起來,被夜風吹拂的發絲溫柔的地晃動在側臉,語氣恬淡而安寧,“今年趕不上了。等明年春天,你有時間的話,帶我一起去看看吧。”
任明堯看了他好一陣,直到被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提醒看路,才點點頭說,“行。”
原本想聽的並不是這樣類似於自我安慰的灑脫的總結。提起不儘人意的過往,抱怨和憤懣都是理所應當。但如果他真的這麼想得開,是件好事。也是件相當不容易的事。
任明堯甚至對他超乎常人的包容感到尊重和敬佩。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從自怨自艾中尋回熱愛生活的勇氣,這或許是某種天賦,伴隨在與生俱來的性格中,無論身處何種境地都能熠熠閃光。
程識逐漸騎得熟練,想試著撒開車把,試了好幾次都沒成功,歪歪斜斜地蹬著車走S線,把自己逗笑,“像不像喝醉了。”
任明堯騎到他身邊,伸手扶住他單車後輪的內輪罩。他再次抬起雙手,單車穩穩當當地向前行駛,迎麵而來的風把長袖T恤在他的身上,勾勒出纖細單薄的輪廓。伸成水平線的手臂微微擺動,像撲閃翅膀淩風起飛的姿勢。
任明堯心裡沒由來的一慌,放開車後輪的控製抓住了他的手腕。
單車顛簸搖晃,他誒了一聲,連忙放下手去握車把,被抓住的那隻手腕卻沒有縮回,手指轉動,溜進任明堯微微汗濕的指縫,“我也可以一隻手騎車誒。”
車速將了下來,兩台單車並行的距離卻靠得更近。他們牽著手慢悠悠地往家裡騎,說著無關緊要的閒話。
“小君他們是不是都已經到家了?”
“剛才就已經進小區了。不過沒關係,讓他們在地下車庫裡睡會兒,有事宋子揚會打電話的。”
程識些微感到憂慮,“這樣我們作為家長,養小孩是不是有點太不負責任了?”
“這算什麼。”任明堯有理有據道,“男孩本來就應該放養,你平時那叫溺愛。”
“好吧。道理我都懂,但小君真的太可愛了。”他顯然沒有打算就此收回自己過分的寵溺。程曉君的家庭地位依舊穩固,不會因為一次短暫的單車約會而動搖。
“好飽啊今天吃了一大份宵夜,明天要跟教練自首挨批評了。我的教練你是不是見過?很帥的那個。”
“見過,不過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現在什麼身份?”任明堯有樣學樣地說,“道理我都懂。當著我的麵說彆的男人帥,我不高興。”
程識忍俊不禁,故意道,“可是真的很帥啊,身材又好。”
“嘖,叛逆了啊有點。”
任明堯並不真的生氣,隻是稍加用力捏了捏他的手以示懲罰。程識笑著捏回去,突發奇想,“共享單車限速多少啊?剩下這段路我記得了,要不我們比賽吧,看誰先騎到家……輸的人負責給彩鉛鏟屎!”
他故意耍賴,還沒說完就鬆開交握的手攥緊車把往前猛蹬。他知道任明堯不會計較這些小點的犯規,聽到身後無奈又縱容地“喂”了一聲,逐漸追趕上來的車輪聲讓他嘴角的弧度越擴越大,最終忍不住笑出了聲。
道路兩側等距的路燈逐漸在視野邊緣縮成一個亮點,直行回家的這條路漫長的看不到儘頭。幼稚的比賽在車道上由遠及近地追逐,程識迎著風暢快地笑了起來,噩夢中掙紮驚醒時的鬱結一點點消散乾淨。
胸膛裡鼓動著少年意氣,仿佛身處一場盛大的演出,萬物都是陪襯,全世界作舞台,迎著光,沿著自己選的路,每一盞燈都隻為他一個人點亮,中二情結永遠令人熱血沸騰。
任明堯啟用了精神攻擊,在背後肆無忌憚地喊,“程識!”
“程識程識程識!程!識——”
“……”
聲音仿佛山穀裡回蕩。午夜空曠的街道上行人寥寥,可但凡經過都要朝他倆看上一眼。程識羞恥得不敢回頭看,“啊啊啊彆喊了!”
“程識程識程識!”
“彆喊了彆喊了彆喊了!”
可是好開心。明明是幼稚又沒什麼意義的行為,他卻玩得比想象過的最開心的程度還要開心。
他總是會想到很久以後的事,會想著期待得太多,最後又是壞結局怎麼辦。卻很少想到,在那之前,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光會有多開心。
如果是由無數個這樣開心的瞬間鋪成的路,即使是導向毀滅的路,他也願意全速衝過去,他還要站起來蹬。他應該痛痛快快地走過這一趟,再也不要一個人窩在暗無天日的方寸之地,被來自過去和未來的恐懼束縛住手腳。
“任明堯!”
他不甘示弱,對著夜風大聲地喊。汗水被吹乾的沁涼透進心底,酣暢淋漓。
“我們以後都隻往前走吧,不要回頭。”
**
經過一些個幼稚小男生的遊戲比賽,任明堯榮幸地獲得了給狗兒子處理大小便相關事宜的家庭重任。
由於程識大掃除時精心打掃了衛生間,他藏起來的打火機和煙被發現,使得他原本就不富裕的個人放鬆時間雪上加霜。
隻好全部用來黏老婆了。
“生抽用完了,我忘記補貨。”程識使喚他也越發得心應手,“快去樓下超市買一瓶,待會就要用。”
任明堯剛結束兩個小時的視頻會議,過來抱著老婆吸兩口回回神,還不想這麼快就被派遣出去,背後環著他不肯撒手,“吃點兒不放生抽的也行。”
“不行,好幾個菜都要用的。”程識好笑道,“快去。待會小魚他們到了飯菜還沒備齊,多不好啊。”
“有什麼不好的?那兩個來蹭飯的,你做什麼他們吃什麼,什麼時候做完他們什麼時候吃。都是聽你的。”
就像我一樣。
任明堯這樣說著,歎了口氣還是放開了手,依言去沙發上拿手機,“小君想不想去超市?給你買棒棒糖吃。”
程曉君已經到了愛逛超市的年紀,迅速捕捉關鍵詞後,立刻小跑到他大腿旁邊,舉著小手捏起拇指和食指,戰略性比心,“任叔叔棒!棒棒糖,棒!”
“……”
程識隔著廚房操心,“彆給他買太多零食!糖也要少買,糖吃多了對牙齒不好。”
任明堯不置可否,無言地和程曉君對視一眼,在這件事情上和身邊的幼崽有迷之默契,顯然都當耳旁風。
他說程識溺愛孩子其實不太準確,程識隻是喜歡操心。他自己才是真的溺愛,還一無所覺。每次來超市,到貨架前程曉君指什麼他就給拿什麼,毫無底線。能從零食區裝完筐然後再逛到玩具區,回家兩隻手都得拎滿,誰還記得來之前說好了隻買棒棒糖。
他知道程識小時候肯定是什麼都沒有的,可能連要都不敢要。相比之下程曉君命太好了,被接到真正疼愛的親人身邊寵著長大,他恍惚間也覺得像是養了個小程識,想要什麼,都用不著怎麼撒嬌就都依著。
生抽買完彆的零食玩具也買了一堆,結賬時前麵還有兩個人在排隊,程曉君開心地站在收銀台邊的貨架前挑棒棒糖。
任明堯漫不經心地朝貨架頂層掃了一眼,發現熟悉的小藍盒子,隨手拿起一隻。
程識找出來的那兩盒被他丟在床頭櫃裡不見天日。開玩笑他又不是買不著,跟自己老婆纏綿親熱為什麼要用彆人買的套。
小藍盒上寫著六隻裝。他深思熟慮了幾秒,放回貨架,換成旁邊十隻裝的拿了放在收銀台的傳送帶上。
正好前麵結賬的人走完。他抬眼和收銀員小姐的目光撞到一處,對方驀然紅了臉,偷看被抓包慌得一批,“您好……您和太太的感情一定很好吧。哈哈。”
“……”
任明堯沒接話,回頭一看挑棒棒糖的小家夥還挺貪心,各種口味都想要,拿了四五隻雙手滿滿當當。
於是得到啟發,他頂著一張嚴肅高冷的帥哥臉,對著收銀員淡淡地嗯了一聲。
也給自己又拿了一盒。
作者有話要說:
來遼來遼
一邊炫砂糖橘一邊碼字
凍手.jpg
吃飽寫完大家晚安
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