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什麼就渴望什麼,她想,方靜宜最缺的就是禪道中的淡薄吧,她要的東西太多。
“今日我推掉了一項重要的邀約,桑棉,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方靜宜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內心很是不快,桑棉可比她戀愛腦的媽難纏多了,小鎮走出來的姑娘,長了八百個心眼,居然敢做她的主,難怪司燼能栽到她手上。
桑棉垂眼,微微一笑,將手腕上的佛珠褪下來,放到金絲楠木的茶幾上,淡淡說道:“這是您要的佛珠。”
方靜宜看著那串被盤的發紫的佛珠,心情瞬間好轉,媚眼掃了她一眼,微微輕蔑地說道:“說吧,你想要什麼。”
桑棉取出包裡列出來的條件清單,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這串佛珠足以說明我對司燼的影響力,合作之前我就說過,名利我都要。
名——我要您幫我嫁入司家,我拿捏住司燼,日後司家的事情您說了算。
利——我要現金500萬,下學期我申請了國際交換生,需要出國讀書,資金方麵您解決。
靜姨,您跟我母親是多年的閨中蜜友,一直說把我當親女兒看,如今我做到了您交代的事情,拿捏住了您的繼子,您不會這點小事都不答應吧。”
她抬眼,烏檀色的大眼睛裡滿是暢意的笑意,吐出的字,一句比一句溫柔。
方靜宜此人戒心太重,對她又不夠信任,所以既想拿捏司燼,又不說她的目的,卻讓她提要求,反而給了她先說話,顛倒黑白的機會。
桑棉背繃的筆直,見方靜宜臉露困惑,繼續說道:“您還是快點做決定,我等會還要回學校圖書館,司燼會去找我……”
話音未落,就見入戶門廳的地方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彆墅內,清晰可見。
“也不用急著回學校,我還沒去圖書館。”司燼冰冷的聲音從入戶門廳的位置傳來,腳下是碎了一地的明代青花瓷器。
桑敏渾身緊繃,臉色蒼白,沒有回頭。
方靜宜卻在一瞬間明白了一切,目光銳利地看向桑棉,恨的咬牙切齒。好,真好,桑娜竟然生出這樣的好女兒,小小年紀就硬生生地擺了她一道。
什麼合作,這丫頭從一開始就沒準備跟她合作,她選擇的是玉石俱焚之路。好膽量,好魄力。
先是拖著她,然後假意合作,設局讓司燼前來,一開口就將她們打在同一陣營,將臟水潑到她身上。
她這繼子對她恨之入骨,得知桑棉是她授意,有意接近他的,怎麼會不翻臉。
兩人鬨翻,這盤棋就廢了。
原本方靜宜尋思著,要是桑棉不中用,那她直接將這事鬨到鹿家去,鹿家總會人仰馬翻一陣,他們祖孫倆關係破裂,就能動搖司燼的根基。
如今看來,桑棉不是不中用,她可太中用了,現在就算這事東窗事發,鹿家的怒火也隻會朝她發泄,因為是她指使閨蜜的女兒去勾.引的司燼!
一步錯,滿盤皆輸。
不僅破局還拖她下水。
現在她是百口莫辯。方靜宜看著臉色冷如寒冰的繼子,冷笑了一聲,就算她否認,司燼也不會相信。
隻會更相信桑棉的話,覺得她們是一夥的,是她為桑棉辯解罷了。
“所以,從一開始,你出現在司家,就是方靜宜授意的?”司燼的聲音陰沉的能滴出水來,一字一頓,挾帶著壓抑的怒火。
桑棉臉色蒼白,渾身緊繃,揚起脖子沒有回頭,冷淡說道:“既然你都聽到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原本這事我就不情願,要不是我家太窮,我何至於做這樣的事情。”
話音未落,手腕就被人狠狠攫住,男人炙熱的大掌捏的她生疼,她吃痛,臉色微白,就見司燼拿起茶幾上的佛珠,臉色陰沉地拽著她往外走。
身後傳來方靜宜的冷笑聲,事已至此,方靜宜什麼都沒說。
桑棉被他一路拽出了彆墅,長街寂靜,空無一人,對方狠狠甩開她的手,她踉蹌了一下,靠到了身後冰涼的高牆。
手腕疼的麻木,她抬眼看向司燼,隻覺看不清他的臉,就連她最愛的那顆小淚痣似乎都模糊不清起來:“對不起……”
司燼一拳狠狠錘在牆上,眼底猩紅,努力壓製著背叛的怒火,啞聲問:“為什麼要把我送你的佛珠給她?海島發生的一切對你都沒有意義嗎?”
她們拿他母親的遺物當做談判的籌碼,她明知道他有多恨方靜宜。要不是方靜宜,他母親也許不會死。
桑棉輕笑了一聲,冷冷說道:“海島那三天不過是手段罷了,不然我怎麼會拿到佛珠去跟方靜宜談條件。對我而言,它不過是一串死物罷了。”
“啪——”
長街寂靜,司燼臉色煞白,高大的身軀隱隱顫抖,想伸手去碰她,被她躲開。
桑棉偏過頭,臉頰感覺不到疼痛,也許是心早就疼的麻木了。如今狠話說儘,拿他母親的事情激怒了他,他們之間再無回頭路了。
她強撐著身體,轉身往長街外走去。
手腕被他緊緊拉住。
“桑棉,我給你一次機會,重新說,隻要你說,我就相信。”司燼的聲音發啞,不肯鬆手,隻要她說,他就相信,他就當今天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桑棉冷冷說道:“我沒有喜歡過你,我喜歡的是彆人。”
手腕被人鬆開,這一次,他沒有再伸手。
她自嘲一笑,沒有回頭,一直朝著長街的儘頭走去,沒有哭,隻覺得夏日太過漫長,長的像是走完了這一生。
那是她最後一次見司燼,夏天之後,又是七個寒暑。她沒有申請國際交換生,而是去了西北的萬裡荒漠,日複一日地麵對著黃沙,苦讀,做題。
因為失去價值,方靜宜沒有再拿外婆的事情拿捏她,她母親見無利可圖,再次一走了之。北城也風平浪靜,沒有大事發生。
她斷了跟所有人的聯係。
在她到西北的第二年,方靜宜給她打過一次電話:“桑棉,你是我見過對自己最狠,最清醒的人。可惜了。”
她沒有說話,直接掛了電話。
她想她會埋骨在西北無人的荒漠裡,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