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感謝……就謝你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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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著出租車忽然停在街邊的登場方式未免刻意。殷幸親自改裝的巡航摩托還沒送來,兩人到舊城區街邊掃了輛電動車,假裝是來逛吃宵夜。
章元鎮發來的位置是舊城區的“不夜美食城”,離殷幸的地下室不過兩條街距離。就開在居民區,一條長街向深處延伸,高低錯落的霓虹燈牌掛在兩側的居民樓和小吃攤位上,被濃厚的煙火氣息浸了無數個夜晚,蓋著一層霧蒙蒙的油光。
夜色已深,剛下過雨道路潮濕,街上行人比平時少了很多。小吃攤也已經收了一半,他們剛進入街道就引起了一些打量。
周夜聲停下來買了一碗關東煮,鎮定自若地推著電動車繼續往前走,“你明天想去哪玩?明天我休假,可以跟你去外麵逛逛。”
就像一對朋友夜裡出來散步打牙祭閒聊的對話。虞曉捧著關東煮,吃得更是逼真,“好喔!”
他們朝著章元鎮的位置移動,逐漸接近目標。夜雨卻又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細如牛毛。
周夜聲從電動車上取出一把傘打開,遮在他頭頂。傘的內麵散發出暖黃色的柔光。
天池市常年多雨,公共設施配傘很常見,但一輛車隻有一把小傘,勉強夠一個人用,此刻全部遮在虞曉頭頂。
虞曉吃完關東煮,抬頭看了看傘麵。
【你在雨裡。】
“我風衣是防水的。”周夜聲說。
【可是我看電視上麵說,不能淋酸雨,會禿頭。】
“那是雨傘廣告吧……”
電動車劇烈地搖晃了一下。他一隻胳膊被虞曉挽住,不由分說地拉進傘底。
“不要。”【禿頭。不好看。】
雨水中傳來氤氳的冷香,被抱住的手臂陷入柔軟的體溫裡,像被溫暖的洋流包裹。
周夜聲半邊身子都麻了。
他非常不習慣和人這麼近距離地肢體接觸,卻沒想起其實是可以推開的。滿腦子都是那十三個電話和虞曉坦誠的表達。
你關心我,我很高興。
虞曉懷著不能禿頭的信念,儘可能地縮進傘裡,把臉貼在他的胳膊上。他的風衣滑滑的,很涼。
他的脈搏沉穩有力,可心跳聲好大。有點吵到魚的耳朵了。
章元鎮的求救來得很及時。
周夜聲幾乎有種得救的感覺,從陌生的悸動中掙脫出來,接了電話。
“周教授你們到了嗎?我已經吃到第五個烤地瓜了,實在吃不下了……”
“看見你了。”
周夜聲敲了敲耳機,“回頭。”
雨下起來,小吃城裡行人似乎一下子就空了,狹窄的街道上格外安靜。隻有街尾一家大排檔還亮著燈,七八桌露天椅子被透明的塑料布遮著,剩最後兩桌人在吃涮火鍋。
一桌看起來是真正的食客,四五個朋友聚在一起,大圓桌上杯盤狼藉。
另一桌隻有兩個客人,的確是夏洛克打扮,坐在火鍋店的棚裡,卻隻點了兩瓶汽水和炸雞塊,跟蹤到這會兒已經暴露的差不多了,卻也沒撤退,透露出些有恃無恐的意味。
周夜聲瞥了一眼就收回視線。章元鎮站在大排檔對麵的烤地瓜攤前,可憐兮兮地望著他們,“好,好巧,教授。你也來逛街?”
“……”
虞曉善意地接過他手中那隻碩大流油的烤地瓜,吸了一口陌生又上頭的焦香味。
“這隻我還沒吃過。”章元鎮連忙懂事地幫他剝皮,露出金燦燦的地瓜肉,“很好吃的,您嘗嘗。”
對麵大排檔的兩人站起了身。周夜聲腦海中輕微刺痛,不詳的預感隱約升起。
危險逼近的直覺如此迫切而清晰,上一次還是福利院大火燃燒時。他低聲說,“先走吧,我叫了車。路上吃。”
“好喔唔嗚嗚……”
虞曉貪心地咬了一大口烤地瓜,被紮實的地瓜肉噎住了。地瓜車老板被逗樂,從飲料箱裡拿出賣剩下的冰汽水,“給,順順氣。”
“謝謝老板。”
章元鎮又連忙付錢,擰開瓶蓋。碳酸飲料的氣體湧出來,在雨夜中發出清爽的響聲,“呲——”
一切動作都很平常。雨滴卻在落到瓶蓋上的瞬間,短暫地停了下來。
仿佛時間暫停了一瞬。
章元鎮感到違和,下意識地轉頭望向對麵,瞳孔驚恐地劇烈收縮,幽藍色電光閃過,“教授!”
異管院的風衣袖口下露出漆黑的槍口。而彈道完全隱匿在空氣中,在逼近眼前的零點一秒才露出原形。
是一顆閃著冷光的合金子彈。
章元鎮暴露出原始本能,張開嘴疾速噴射出一大股墨汁,可並不能阻止高速旋轉的子彈。
周夜聲猛地後仰。
子彈穿透了他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