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侍首輕歎了聲:“此間是老身監管不力,以至於有如此多變心變節之人,聖母宮本不該參與任何人族與百族之事……可否請風相入內一敘?”
“不了,”風後緩緩搖頭,“事無不可對人言。”
右侍首笑道:“事關聖母娘娘之行蹤,著實不敢怠慢,風相不如請各位副盟一同跟隨,還有那位人族才俊,也請一同入內吧。”
風後皺眉輕吟,似是在思索。
一縷傳聲鑽入李平安耳中:“平安,可敢隨吾入內?”
有何不敢?
李平安突然出聲笑道:“兄弟,你在這裡調息就是,無論誰問你話,都要守口如瓶,莫要這般毛躁急躁了。”
顧傾城好歹也跟李平安混過幾次,見李平安嘴角笑容,知道已是勝券在握,於是立刻點頭。
風後朗聲道:“倉頡大人可否請您走一趟?”
一抹灰影突兀地出現在風後身旁,嘴角含笑,一言不發,對前方兩名老嫗低頭行禮。
“天焚、天窮、天燼、天力、平安,隨吾入內,捉拿與縱火案、自裁案、貪墨案有關女仙!”
原東盟盟主、如今的東盟第一副盟、東盟第二副盟、東盟第三副盟,與東盟三品巡查使兼黃帝親封十夫長,同時向前。
少頃,這七道身影駕雲入內。
“左侍首,”右侍首含笑傳聲,“事有輕重,也有緩急,平日裡我等對左侍首百般忍讓,隻是因左侍首乃娘娘的同族,可今日,左侍首是否也能顧全一下大局,莫要讓我等做那心狠手辣之事。”
人身蛇尾的左侍首閉目長歎,黑著臉轉身回返聖母宮。
見此狀;
那群仙官仙將的表情,頓時多了幾分曖昧。
角落中,捂著老腰的李大誌挑了挑眉,隨後輕聲感慨。
這要是讓他當了仙官,那……分分鐘拿捏。
當然,做人要懂知恩圖報,先帶萬雲宗大興!
李大誌扭頭看了眼一旁的莫雲深,突然笑道:“雲深道友?”
正發愣的莫雲深連忙回神,拱手道:“大誌道友。”
李大誌緩聲道:“雲深道友此前在東安城突然攔住我與雯柔道友,說是有重要證據呈給東盟,這證據,是不是可以拿出來了?”
“這個,嗬嗬嗬。”
莫雲深笑歎了聲:
“一時倒是忘記那證據放在哪了,到能為我鍛天門將功補過時,我自會想起。”
“是嗎?”
李大誌嘖了聲:
“我倒是理解道友,宗門突遭變故,大樹一倒、猢猻俱散,又被牽扯進入如此大案,說不定屠刀轉眼就會落到宗門諸金仙、天仙頭頂。
“鍛天門留下的那些反製後手,就成了關鍵時刻保命之用。
“可雲深道友啊,同樣是一塊炭火,你是下雪的時候送,還是大熱天的去送,效果可是完全相反。
“當果斷些才是。”
“是嗎?”
莫雲深並未再回話,他瞧著前方的女媧道場聖母宮,靜靜出神。
李大誌心底一陣嘀咕。
‘這老小子的眼神,不太對啊。’
……
女媧宮內。
就在離著宮門不遠的一處大殿內,數十名女子跪在了地上,麵色慘白、呼吸淩亂。
右侍首坐在了主位上,四名老嫗坐在她手邊,這五位老人的表情都是無比冰冷。
左侍首已回去閉關。
砰!
右侍首突然拍碎了手邊的圓幾,怒道:“無恥!背德!你們當年立下的誓言,難道都忘了嗎!”
下麵跪著的女子同時跪伏,各自顫抖。
一縷縷晦澀道韻盤踞在她們身周,讓她們完全無法動彈。
“右侍首消消氣,”一名老嫗歎道,“她們犯了錯,自當處置,還請各位仙官為我聖母宮聲名計,莫要聲張此事。”
風後掐指推算,輕輕嘖了聲:
“這些背棄聖母宮誓言之人,與我們要抓之人,竟是同一批。
“想來也對,也就是她們私自外出,去搞那些齷齪事,她們也才有機會在外接觸男子。
“右侍首的意思,是女媧宮自行處置了她們?”
右侍首輕聲道:“不錯,風相可否賣老身一個薄麵?”
風後想了想,扭頭看向李平安,緩聲道:“平安,你怎麼看?”
正在後麵老實站著的李平安,抬頭拱手,正色道:“風相,我就是您的馬前卒,這裡也沒外人,就彆為難我這個晚輩了。”
“你呀!”
風後笑罵:
“今日立下如此大功,我都覺得陛下此前定下的封賞輕了!快些說來,莫要磨蹭了!”
李平安拱手道:“風相,非是我故作謙遜,此事我確實不適合開口。”
“為何?”風後目中多是鼓勵。
“律之所以長存,源於無私;法之所以長效,源於無情。”
李平安歎道:
“既有如此弊端,若遮遮掩掩,豈非助長這般歪風邪氣?
“聖母宮的這條規矩固然嚴苛了些,但規矩既然存在,在沒有頒布新規之前,打破這個規矩,那就要付出代價。
“更何況,此地小魚雖全,可她們背後的主使者,並不在此列,難以令人信服。”
風後點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
右侍首起身行了個道揖:“還請大悟準仙手下留情!後續我等必會給東盟一個交代,那左侍首終究是娘娘的同族,娘娘回返之後,我等必向前參她一本!但現在,聖母宮中若起內亂,我等實在難以對娘娘交代!”
李平安淡然道:“我也不是說其他的,咱就是說……她們為惡時,各位應該也看在眼裡,為何就不阻攔,為何就不管管?事不到火燒眉毛,各位就不為所動嗎?”
一名老嫗低聲道:“平日裡都是那左侍首作威作福,我等哪裡敢說什麼!”
“今日若不是借了各位的勢……娘娘信她。”
風後突然道:“各位可否告知一聲,娘娘到底去了何處?”
李平安心底暗歎。
罷了,還是有交換條件。
他突然覺得有些意興闌珊,向前拱了拱手,後退至了一根石柱旁,抱起胳膊、不再多言。
倉頡突然看了過來,對李平安緩緩點頭,目中多了幾分笑意。
右侍首沉聲道:“娘娘的具體蹤跡,我等也不知曉,但娘娘離去後,一方石碑出現在了娘娘的寶座上,應是娘娘所留。”
風後緩緩點頭:“可否讓我看一眼石碑?此後之事,都可商議。”
“善。”
李平安突然開口道:“還有一事。”
“大悟準仙但說無妨。”
“我那個兄弟,其實是幼年時遇到了一位慈祥的仙姑救了他一命,他為這仙姑立下了生祠,拜做了乾娘。”
李平安溫聲道:
“他此前就是在呼喚乾娘,也不知,女媧宮中哪位前輩,當年曾救下過我這個兄弟。”
右侍首微微頷首:“按規矩,能隨意外出的,隻有數十人,都是我聖母宮中修為高深之金仙,我且去問問,誰有了個乾兒子,不曾對我們言說。”
李平安問:“這不礙事吧?”
右侍首笑道:“如何會礙事?義子義女,宮內也有女仙收過,不過大多時候收的是義女罷了……大悟準仙行事縝密,著實不錯。”
“您誇獎。”
……
半個時辰後。
女媧宮中飄出了六十七具屍身,皆用白布蒙上,其上道韻尚未散去。
這些女子半數出自百族,半數出自人族,與東盟罪仙招供出的女子一一對應。
一位麵容溫和的老嫗出現在了顧傾城麵前,在顧傾城一臉懵逼的情形下,拿出了一隻荷包、一枚玉符、一把仙劍。
顧傾城:……
金仙境的義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