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時淮不幸感染病毒變異了,也肯定是那種很厲害的終極大boss,反正誰跟他作對誰倒黴。
應允想得起勁,眼睛看著屏幕心卻不在上麵,一個懸崖跳好幾次都沒跳過去。時淮把遊戲手柄敲在他腦殼上,“打遊戲也分心?”
“沒分啊。”他胡扯敷衍,“我就是在想這種地形,在現實裡真跳下去是什麼感覺。”
時淮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
這種雙人通關遊戲不太會激起勝負欲,隨時都能存檔暫停。上一次玩還是在時淮出差之前,隻玩了一小半,這回索性一推到底,用了五個多小時通關,天色已晚。
阿姨每天會固定來做一頓晚飯,兩個人討論著遊戲吃完就又到點睡覺了。他平時不會睡這麼早,但在時淮麵前已經習慣性裝得很乖。洗完澡躺在床上又起來,到閣樓上去想找個好看的盒子,把那條歐泊項鏈裝起來。
小時候把這個閣樓當秘密基地,有什麼覺得珍貴的東西都會放到這上頭來,現在看都是些雜七雜八的小物件。
應允翻了半天,沒找到什麼容器能配得上他新收到的生日禮物,心想改天還是去首飾店裡挑一個。
離開時被腿邊的箱子絆了一跤,他下意識地扶住桌子搖晃了一下,書桌抽屜滑出來半截。裡頭滿滿當當擺的都是他從前的日記本。
也是很久沒有見過的東西了。應允隨手拿起一本,翻開能嗅到紙張陳舊的木質氣味。裡麵每頁都寫得滿滿當當。起初是帶著完成任務似的不情願,後來發覺了話嘮屬性,也就不覺得難寫了。
他小時候因為應小蝶車禍去世變成了孤兒,還接受過一段時間的心理治療。其實他覺得沒什麼用處,但時淮每周六上午都會過來接他去診所報道。
做完心理谘詢以後,時淮跟他說話的語氣都會變溫柔,而且剩下的半天時間,他想去哪玩都行,要什麼都給買。為了那許許多多附加的好處,他也就勉為其難地配合了。
當時治療的一項內容就是寫日記,後來他寫作文都被老師評價跟日記似的,像流水賬。硬是從抒情記敘文往議論文上掰正,費了好大的勁兒。
應允隨手翻到中間,看到自己歪歪扭扭的字跡。
“我不想住在我哥家裡。
“不是我不想跟我哥一起住,而是我媽媽沒有人陪很可憐。我知道她還在這棟房子裡,我晚上shui著了就能看見她。
“時叔叔為什麼要叫我去看醫生?我不想看醫生。我不給他開門。
“我讓阿姨給我liang體溫了,36.4度。我沒有生病,為什麼總要去看醫生?
“要是我哥來就好了。我隻給他開門。
“……”
“你哥來了也是帶你去看醫生。”應允嘀咕著往後翻了兩頁,泛黃的筆記本上全是他的碎碎念,時不時遇到不會寫的字還蹦出個拚音,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
時子虞的虞字也太難寫。他喜歡畫一個躺著的8,左邊點上眼睛,右邊不封口,就是簡筆畫的小魚。後麵的日記裡也常常用這個符號代替他哥。
“今天是周日。周六我哥要上補習班,所以我們以後周日才去看醫生。雖然我不xi歡去看醫生,但我更不xi歡以後都要晚一天見到他。
“我不開心,我哥給我買棉花tang。我還是不開心,我不吃棉花tang,我媽媽才xi歡吃。
“我問我哥,她真的死了嗎。我哥說是的,我看見他眼珠裡有兩片很小的亮光在抖。
“他好xiang覺得對小孩說話不能太直jie,就又補充了一句,是去另一個世界了。
“我知道另一個世界是隻有死了才能去的地方。我就問他會不會開車,能不能讓我也死過去找我媽。我覺得他會。我哥什麼都會。
“可是他不理我,過了一會兒才說你確定要去嗎?明天烤ye奶蛋ta。
“我了,就說我明天不死了。可我還是想見我媽,又說要不我後天再死吧。
“我哥說後天烤抹茶曲奇,裡麵有巧克力碎的那種。
“他怎麼什麼都會啊。
“……”
好好的日記越寫越離譜。應允打了個哈欠,興致寥寥地合上筆記本放回抽屜,下樓去臥室睡覺。
時淮剛洗完澡,浴巾隻圍了下.半.身,正站在飲水機邊舉著杯子仰頭喝水,滾落的水珠劃過梭動的喉結,不知道是從嘴角漏下還是從浴室裡帶出來的,色氣值加滿。
美人出浴,他少不得多看幾眼。
時淮不回頭都能察覺他的視線,“看什麼?”
應允露出乖巧的笑臉,“數腹肌。”
睡前淺淺飽一下眼福,希望能做個美夢。他躺到床上滾了一圈,可能是受到日記裡“我不開心”的精神攻擊,總覺得原本還挺輕鬆的心情莫名繃得有些難受。
等時淮坐到床邊,他就很自動地滾了半張床過來,“摸摸頭。”
時淮睨他一眼,“你都二十了。”
“哎呀,二十了也是哥哥的小狗。”
他不依不饒地往時淮身上拱,可憐兮兮的,“小魚哥哥,摸摸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