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藥教授的辦公室裡，斯拉格霍恩放下改好的作業，馬沃羅的論文又名列前茅。他正在考慮以後要不要把這孩子從一年級到七年級的論文全部搜集整理起來，拿給以後的學生做範本算了。
他端起一杯紅茶啜了一口，心想要是這時手邊有一盒菠蘿蜜餞就好了。
辦公室傳來清脆的敲門聲。
“進來吧。”斯拉格霍恩對著門喊。毫不意外地，進來的正是他最滿意的學生馬沃羅。
他手上拎著一個精美的袋子，小巫師對他的教授微笑了一下，把那個袋子放在了斯拉格霍恩的桌上。
“感謝您的幫助，教授。”他說。“我已經把關於魔藥質量不守恒定律的論文寫好了，這是給您的一份小小的謝禮。”
斯拉格霍恩打開一看，裡麵的正是一盒亮晶晶的菠蘿蜜餞，上好的那種。
“哦！馬沃羅！”他驚喜地感歎。“你是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個的。”
“直覺。”馬沃羅用開玩笑的語氣回答。斯拉格霍恩也沒在意，而是拿出一個碟子，把精致的茶壺也提過來，為他的小客人倒了一杯茶。
“麻煩您了。”馬沃羅用優雅的動作將茶杯端起來，抿了一口，讚美道：“您的茶葉總是那麼上乘。”
斯拉格霍恩又笑開了花。
標準英國式的一番客套之後，馬沃羅終於進入了正題。“事實上，如果您不嫌麻煩的話，我想請教授為我的論文指導一番。”
“當然沒問題，我現在就有空。”斯拉格霍恩伸出手，馬沃羅把一卷並不厚的羊皮紙遞到他手上。斯拉格霍恩看了十分鐘之後就在心裡反悔了，以這片論文的嚴謹、新穎，用詞之文雅，根本沒有什麼他可以指導的餘地。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在上麵多添幾個實驗數據，看看更高級的魔藥是否也遵循這個規律。
“我需要一定時間，馬沃羅，我想我能將你的例子完善一些。”斯拉格霍恩把它收起來，看到了背麵的署名。一串團體學生的名字讓他有點兒心裡不平衡，自己這個指導老師怎麼就沒個名字。
最後那個單獨的名字有陌生。
“湯姆·裡德爾？”
“我希望以這個名字發表，以本名恐怕不太方便，我也請求您不要透露我的真名。”馬沃羅說。“另外，我希望您在修改之後，能在第一研究者的位置署上您的名字。”
“不，這怎麼好意思，這些都是你的主意。”斯拉格霍恩感動了，並且為自己先前對馬沃羅的一點兒不滿而羞愧。
“可您是我的教授，沒有您的幫助，這個實驗根本不可能開展。”馬沃羅誠懇地說。
經過一番退讓，斯拉格霍恩最終同意將兩個名字署在相同的位置。馬沃羅起身告辭，走出魔藥教授辦公室，合上門的刹那，他嘴角掛著的禮貌的溫和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勾起的一點兒似笑非笑的嘲諷弧度。
掌控人心真是太容易了。
……
斯拉格霍恩完成這篇名為《魔藥不守恒定律的研究》的論文，拿到魔藥大師俱樂部去。他們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每一個人發表論文之前，先要給其他成員過目。魔藥大師不是大白菜，整個英國巫師界也就那麼三個，其中四十多歲的普林斯家主是最年輕的，斯拉格霍恩居中，另外一個姓約翰遜，已經半隻腳踏進棺材了。
魔藥領域的研究論文一般發表在《魔藥》雜誌上，和預言家日報是同一個出版社。普林斯和約翰遜是這學術刊物的編輯，斯拉格霍恩倒是沒摻和進去。
因此，在他把這篇論文拿給兩位魔藥大師看的時候，老年人和年輕人發生了劇烈的爭執。
“我認為這很有趣，不是嗎？想必霍拉斯也是這樣的想法，才會支持他的這位叫湯姆·裡德爾的神秘朋友。”普林斯翹起一條腿坐在沙發上，他有些油膩的黑頭發耷拉下來，像門簾一樣遮住了他略顯陰鬱的消瘦的臉部輪廓。
普林斯的家主從來隻在討論魔藥的時候如此具有活力。
“艾薩克！”約翰遜用他的魔杖顫抖著點那卷羊皮紙。“你有認真地看過這上麵寫的是什麼嗎？魔藥熬製過程中損失質量！損失的質量和魔藥的效力成完全正比！猜想是質量轉換成了魔法能量——這一點還沒經過驗證。難道我們的魔藥技藝以後要放到一杆秤上衡量了嗎？”
“我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可以的。”普林斯懶洋洋地回答。
約翰遜被氣了個夠嗆。
斯拉格霍恩立刻打圓場：“不管怎麼說，我們先把它發出去吧。至於它究竟是對是錯——”
“是對是錯！霍拉斯！”約翰遜抖著胡子說：“你還在上麵署了名！而我和艾薩克是《魔藥》的審核人員，你有想過，這篇滿紙胡說的論文發出去之後，如果是錯的——我幾乎敢肯定這是錯的——對我們的名聲有多大的影響嗎？”
“我可不敢說他是錯的。”普林斯嗤笑一聲。
約翰遜瞪著他。
“你已經喪失了一個魔藥大師最起碼的好奇心，求知欲和創新精神。”普林斯喝了一口茶，和斯拉格霍恩相反，他從不喜歡加奶加糖。“隻想著如何保有自己現在的名聲，約翰遜，我對你很失望。我可以想到，不管這位裡德爾是對的還是錯的，你日後總會被年輕的新星所超越。”
“你這樣的新星嗎？”
“是的，我這樣的。”普林斯露出一個令人不適的假笑。
約翰遜站起來，摔上了門。
斯拉格霍恩目瞪口呆地看著普林斯家主。說實話，他也是這麼想約翰遜的，不僅自己在學術上毫無建樹，還要阻止新的思想出現，可他沒想到普林斯直接就說了出來。這個家族的性格真是……認死理，不受歡迎，我行我素。
偏偏很能乾。
“守舊勢力。”普林斯對斯拉格霍恩說。“把這篇論文給我吧，我去發表。”
“偏偏巫師裡的守舊勢力不少。”斯拉格霍恩說。“想必會掀起不小的波瀾。”
“那我真是高興極了。”普林斯不嫌事大地回答。
……
正如斯拉格霍恩所預言的那樣，這篇論文在英國巫師界掀起了不小的波瀾，不少在魔藥事業上有所成就的巫師，無論是研究者，還是工作在對角巷的魔藥店裡，都拿起了坩堝。這項定律並不難驗證，隻需要仔細的稱量和定量檢驗魔藥的功效而已。
很快，這條定律被一次又一次地驗證。聖誕節臨近的時候，它已經被公認，收進了《現代魔藥學發展》當中，被命名為“魔藥反應不守恒定律”，或者裡德爾-斯拉格霍恩定律。
“馬沃羅，你為什麼不公開自己的身份呢？現在學術界都在猜想湯姆·裡德爾是誰，沒人想到會是一個一年級的學生，你會出名的。”阿爾法德拿著最新一期的魔藥周刊，懶洋洋地倒在床上。
“問題就在這裡，沒人想到會是一個一年級的學生。倘若贏得公眾的崇敬之後再揭露自己的身份，無論多麼不可思議，你得到的隻會是更加美麗的鮮花和更加熱情的掌聲。如果在公眾心目中還不夠格，迎來的隻會是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