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極雙手捧著玉淨瓶,凝視良久,長長歎息一聲。
他將盛放蛟龍血的玉淨瓶放在梨花木桌之上,又取來一柄閃爍冷光的鋒銳短匕。
瓷質瓶塞揭開,妖異血光蓬勃而出,映照得室內紅彤彤一片。
無比誘人的馨香散開,被趙極以法力束縛在室內。
若有凡物聞到這香味,便會失去一切理智衝上來爭奪此物,為此可以殺父、殺母、殺妻、殺子。
這不是食物的香味,而是一種銘刻在血脈中的,追逐完滿與進化的本能!
生靈之大欲,莫過於繁衍與進化。
此物便是能引動生靈蛻變的奇珍,得之可染龍脈,有蛻變升龍之機緣。
隻是,這瓶蛟龍血似乎並無那般澄淨,沁人香氣之下,潛藏絲絲縷縷的腐朽惡臭。
這樣的腐臭雖然細微,卻綿綿若存,揮之不去。
“天崩而龍隕,這瓶龍血之主雖是一條雜龍,可論及境界,亦是煉煞往上。那尊大蛟死前的怨與恨,未想能遺留至千年之後啊!”
趙極握住瓶身,心中有抗拒之意
是矣,此等珍奇,為何前古道人得手之後無一使用,反而是置入石穴之中呢?
自是此物有隱患,極深的隱患。
深到在血滴初落之時,開脈道人亦沾之必死,遑論納入體內用其效力!
千年過去,蛟龍血置於石穴中受九尊靈胎洗練,其中怨煞已微薄,可生機亦是隨時間而流逝,又平白多出許多腐舊頹敗的意韻。
倘如道人未有高明丹道技藝,將這龍血佐以天材地寶調和成一味大藥。
那冒失服下,不亞於吞入一顆毒丸,甚至足以斬斷道途!
趙極不是高明丹師,手頭也並無甚麼上品寶材。
是以,他今次用此物,已然做好道業崩解的覺悟。
閉合木門,趙極坐定桌前,褪下上衣。
他雙手握住短匕,使匕尖朝著左胸,闔上雙目,眼皮顫了顫。
旋即,刀鋒入肉,血液飛濺。
此人赫然是在左胸剜了一處碩大血口。
對自己狠辣到如此地步的修道人,也是少有。
以手背拭去額上滴落的豆大汗珠,趙極深吸一口氣,吐出一縷清光。
光芒繞著他轉了一周,閉鎖血管,止住血流。
這還未完,趙極又將右手探入胸膛,截斷相連的肌肉經絡,掏出一顆血淋淋的人心!
此時的他已麵如紙色,肌膚蒼白得不似活人。
望著這顆在掌中微微蠕動的人心,趙極並指如劍,在心臟上裁出一道細口,而後倒入三分之一的蛟龍血。
這是他能承受的極限份額,再多就要暴斃。
說來也奇,這蛟龍血倒出之時,與尋常水液截然不同,其一滴滴自然團成一球,混元如血色珍珠。
待得蛟龍血滴入人心後,不僅創口自然彌合,心臟竟是大力搏動起來。
它甚至還往外探出一根根細膩的血色觸手,如同欲要借體重生的妖魔在張牙舞爪!
趙極見得心臟有這等異狀而麵色不改,反而將其一把捏住,狠狠塞入胸膛。
不多時,隨著心臟的脈動,他原本蒼白如紙的麵龐忽又紅潤起來。
又一刻,他心口的粉色疤痕蠕動撫平,複原如初。
趙極體會身軀中前所未有的茁壯與強大,心情卻是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