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臨國,女子十三歲就開始議親了,及笄之後便直接成親。而男子十七八正是成親的年齡,超過二十不成親的就會淪為笑柄受儘嘲諷。
冷家一門兩朝丞相,一手遮天,可年過十七的狀元郎,卻遲遲沒有傳出婚事的消息。
關於他的親事,坊間眾說紛紜,有人說他故作清高、目中無人,瞧不上那些鶯鶯燕燕、庸脂俗粉,更多的是認為這東京城無人能配得上他。
然而大家不知道的是,他的母親多年前就看中了一位女子,可兩家還沒來得及正式相看,那女子家裡被大房抓到了軟肋。
後來他便不願與任何人相看了,全部的心思都花在了學業之中,這才成了彆人眼中的他少年狀元郎。
可誰會想到,不過是一次假意做戲,齊風霽月的冷雲月,淪陷了。
他花了數年私建的幾個信息網,其中齊掌櫃隱蔽得最深。如此絕密的事,整個丞相府隻有心腹清風一人知道。
但他,卻不假思索就暴露給了淩未希,說出去有誰信?
冷雲月看著那簡簡單單沒有任何刺繡的錦囊,愣了一瞬,伸手接了過來。
“下去吧。”
他垂眸,雖然錦囊布料用的是昂貴雲錦,但隻要有長了眼睛便知這是角料做的,因為收口部分明顯缺了一截,但凡再差一截收口的紅線就包不住了。
冷雲月心裡發笑,就是大將軍府是真窮,可淩未希本人絕對不至於。
他拿出信,修長的手指將它緩緩展開。
…
展信顏
城南十五裡亭,卯時,餞行。
(至多等你到卯時正)
…
都說識字可識人,淩未希的字筆鋒蒼勁、瀟灑飄逸、隨性自然,很容易就讓人回憶起那日她一身紅衣舞劍的模樣。
可冷雲月知道那少女有萬千麵孔,每每見她都不一樣,看字識人於她行不通。
他拿起信,仔細瞧著,大拇指不自覺的來回摩挲。大將軍府離南城門最遠,卯時就到了,怕是想騎馬極速來回吧?
果真是貪心的啊。
寧可折騰自己,也不願意放棄一頭。
十五裡短亭相送,膽大心細,他不得不服。
『至多等你到卯時正』等我嗎?
冷雲月盯著『等你』兩字發呆,信上其他字好似消失不見一般。他眼裡隻有這兩個字,也隻看得到這兩個字。
想起那日她說過的話,『因為你絕非池中之物,我不想如此優秀的你去幫他』。
冷雲月心裡升起一股說不出來的悲傷,即便是如此優秀的我,卻走不進你的心。
對嗎?
他放下信,再次拿起資料繼續埋頭查閱,然而剛才還頗興趣的遊記變得索然無味。
那『等你』兩個字,好似有魔力一般,他的眼睛不自覺就瞥了過去。
他的心,再也靜不下來了。
冷雲月起身走向窗邊,無瑕的月色灑落,斑駁的樹影將他籠罩。
他望著院中的一排桂花樹,嫩黃色的小花所剩無幾,淡淡的芳香似有似無。
桂花本是他的最愛,他想那日就算蕭懷玉的要求,他與她也會相遇,畢竟普濟寺那幾天的桂花開得最盛。
夜風突然變得放肆起來,冷雲月身後斑駁的桂花樹影,如同呲牙咧嘴的鬼魅,亂舞的魔爪想要將他拉入無儘的黑暗。
清冷的臉龐,向著永遠潔白的圓月。
可惜,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