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身份 死士,隸屬於王府的死士。 ……(1 / 2)

第9章

紅魚跑得飛快,她像是一條泥鰍一頭紮進人堆之中,轉眼消失無蹤。

街市上,踩高蹺的伶人扭著身子成群結隊呼啦啦從麵前過去,像一條銀河隔開她和少年,伶人過後,是幾個梳總角的孩童,一人舉著一個風箏瘋跑,口中唱著當地歌謠:

“雲兒天上飛,魚兒水中追,追到天儘頭,彩霞映照馬牛肥。”

十一並沒著急去找人,他早料到如今這幅局麵,隻沒想到來得這樣快,心中略感遺憾,走至賣糖人老伯處,垂頭瞧著地上四分五裂的糖人碎渣,不免一陣肉疼。

小孩子不當家還真是不知柴米貴,還沒嘗一口呢便沒了。

真要蹲下撿起,忙被一隻瘦骨嶙峋的手拉住,“掉地上了不能吃,這麼大人了還叫人操心,給。”

一抬頭,手中已然被人重新塞了一根糖人,抬頭一瞧,是那買糖人的老伯。

老伯收拾著東西問:“那女娃娃怎的了?你們這些年輕人真不知在想什麼,好好的東西說不要就不要,那不要錢呐。”

十一掰了手上一小塊糖人放進嘴裡,被甜迷了眼,“沒怎麼,就是忽然發現我是她討厭的人罷了。”

老伯:“為啥?”

十一歎口氣,“小姑娘自己跑出家,父母不放心,派我來接她,可她不想回去。”

老伯將收拾好的擔子挑在肩上,勸慰他,“那你好好跟她說,這世道亂著呢,她生得好,自個兒在外頭不曉得要遭什麼罪呢,千萬好生帶她回去,不過後生,你可彆動蠻力,否則小姑娘更不願跟你走。”

十一鄭重向老伯道了謝,在他離去時兀自往他擔子上放兩枚僅剩的銅板,回到方才和紅魚駐足的地方,瞧見表演百戲的伶人散了,心中覺得遺憾。

本想偷懶在外頭多待一些時日,如今怕是不能了。

日頭西移,街道兩旁的商家漸次支起卷棚,竹葉飯、雲吞、竹升麵的香味直往鼻孔裡鑽,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少年慢悠悠左拐右尋,穿過重重巷陌,終於在半個時辰後來到一處僻靜的矮屋。

屋子房門半開,屋前一顆老槐樹,因氣候暖,老槐樹已早早開了花,白嫩嫩的槐花掛在樹乾上,香氣撲鼻,十一在樹下看了半晌,想著要不要摘些來做槐花蒸菜。

等聽見腳步聲響方才回轉身,卻見是一個梳著蒲桃髻的小童,正流著口水呆呆盯著他手中的糖人。

十一摸他腦袋,“想吃?”

小童露出沒長齊的門牙,伸手,“謝謝哥哥。”

十一在他期待的目光中一點點將糖人吞下肚,末了點評一句:“嗯,有點粘牙。”

“嗚......哇——!!”小童放聲大哭,哭聲傳入院中,很快出來一人將他抱起,小童順手抹一把鼻涕告狀,“爹......不要臉的賊王八欺負我,你幫我打他。”

王玄照他後頭狠拍一掌,“再亂跑叫你小子屁股開花!”

隨即大掌一推將他推進院子,‘咣當''合上院門,須臾之後,方才緩步朝倚在院牆邊的少年走去,隻是短短幾步路程,額上已然沁出細密的汗珠,步履分外沉重。

誰能想到,這個多日前上頭讓緝拿的少年,原以為最多不過是尋常殺人越貨的歹徒,誰成想竟有那樣危險的身份,如今連靠近都需得小心翼翼。

本想借向縣令吿病躲著他,沒成想人竟直接找到家裡來。

王玄後背濕透,直接撩袍下跪替小兒告罪,直把少年唬了一跳,險些跳到樹上去。

“做什麼?我要的人呢。”

聽這語氣不像怪罪的模樣。

王玄一方麵為幼兒保住一命而鬆口氣,而另一方麵又為少年的手眼通天心驚。

他連自己一直在關注他們兩人動向都知道。

王玄強自鎮定,道:“上官,姑娘出了巷子便被底下兄弟堵住,人,”他恭敬垂頭拱手,“毫發無傷。”

十一這才放心,順手伸個懶腰,說:“帶路。”

-

通古縣的牢房就建在縣衙西南角,拐個彎兒就到,等王玄帶著少年過去時,牢房門口早烏泱泱站了一群人。

縣令、縣丞、主簿、縣尉、典吏......平日裡張揚跋扈的豺狼們此刻恍如野兔般乖順,一個個摒心靜氣,縮脖子弓腰,上來就是官場那一套刺探討好。

十一最不耐煩與他們打交道,把玩著短蕭,‘啊''一聲,道:“我的馬這兩日不怎麼吃食,諸位大人可否替我看看?”

眾人唯唯諾諾,不敢異議,爭搶著一溜煙上轎,使人抬自己去客棧。

打發了他們,少年這才進入牢中,一進去,一股夾雜著汗液屎尿的刺鼻臭味立時襲來,王玄小心覷了覷少年的神色,見他並未露出嫌惡之色,甚至連眼都未曾眨一下,方才放心。

南邊最乾淨的一間牢房關著個小姑娘,正蹲在牆根下背著身子,瞧不見神色,聽見動靜,肩膀瑟縮一下,轉過身來。

王玄帶人退下,少年抽出腦後一根簪子撬開鐵鎖,說:“還不出來麼——紅魚姑娘。”

他終於不再裝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